暮曦赶忙换上了她备好的衣裙,简单地洗漱之后,随着涟漪步出了寝殿。
双腿酸软无力,步履好似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根本使不上气力,暮曦踉跄地向一侧倒去,幸好涟漪够机灵,匆忙地扶住了她,“姑娘,小心......”
“嗯.....”暮曦尴尬地笑了笑,用力地握紧了涟漪的手臂,倚靠着她步入了浴宫......
氤氲的水汽在宽敞的浴宫中缭绕,暮曦将身子沉入了温暖的池水中,感到了全然的放松与舒适。
祈夜突然地离宫,让她隐隐地感到不安。
尤其,当她醒来后,祈夜并未在她的身旁,暮曦直觉上认为定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知祈夜何时归来,那么她何时能见到雍容呢?
心情霎时变得沉重,暮曦匆匆地自浴池中起身,换好了衣衫。
她刚步出浴宫,远远地便望见了冷煜飞身而至,单膝跪立在了暮曦的身前,“姑娘,尊主有令.....要属下带你去死牢见.....雍容。”
“真的?祈夜他真的这么吩咐你?”暮曦惊喜地追问,悬荡在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了几分。
终究,祈夜还是守信的。
“请姑娘随属下来......”冷煜站起身,大步地走向了前方曲曲折折的小路。
涟漪正欲抬步跟着暮曦而去,却被她止住了,“不必了,你留下,我自己去就可以。”
“是。”涟漪看她很是坚持,恭敬地服了服身子,在原地等待。
暮曦提起裙摆,快步追上了冷煜的步伐,奔入了那幽长的小路深处......
绕过曲曲折折的几个拐角,跨过几座勾连的拱桥,她发觉周边的环境越发清冷僻静。
暮曦仰起头,看着周围寥落的氛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枯树枝,听着那鸟儿发出的悲鸣,心头不禁一颤。
冷煜见暮曦迟疑了片刻,他停下了脚步,轻声地问:“姑娘,怎么了?”
“冷煜,这里是哪儿?”暮曦曾经暗中打探了魔宫的各个角落,为何却独独地落下了此地,她倏然回眸,却惊骇地看不到退路。
方才走过的拱桥、甬道,都只化作了一片朦胧的幻影,被暗黑色的雾气笼罩。
“姑娘,随我来,死牢马上就到了。”冷煜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可是碍于魔尊的吩咐,他不敢多说什么。
一股寒意窜上背间,暮曦攥紧了指尖,鼓足勇气向他颔首示意,“走吧。”
冷煜抬步继续向前走,再次越过了几座拱桥,终于来到了一颗足有百年的参天大树之前。
“是这里吗?”暮曦望着那粗壮的树干,望着那斑驳交错的枝条,急切地追问。
“正是。”冷煜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支长笛,放于唇边,蓦地吹响了。
随着笛音的飘扬,那斑驳交错的枝条徐徐散开,粗壮的树干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了一扇厚实的木门。
冷煜指了指正前方,从腰间解下了一块金牌,交到了暮曦手中,“姑娘,就是那里。魔尊有令,我等不得入内,你自行前去吧。”
暮曦接过金牌,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当她伫立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前时,几名魔界的守卫乍然地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金牌在此。”暮曦将金牌高高举起,果然那些煞气极重的守卫们顷刻推开了,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请.....”
意上一好酣。厚重的木门被缓缓地敞开了,暮曦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入了那一片漆黑中。
随着她的进入,原本漆黑的小路两侧竟亮起了几盏昏暗的烛光。
浓烈的恐惧感宛如藤蔓缠住了暮曦的心扉,她惊骇地瞪大了美眸,却还是看不清周边的景致,只能凭借直觉踽踽独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感到自己的勇气快要消耗殆尽之时,一扇铁门映入了眼底,她掠过拐角,直奔而去。
潮湿的泥土沾满了云形锦履,暮曦紧张地向那阴暗的牢房看去,然而,她看不清那抹人影,只得轻声发问:“谁?”
“嗯.....”痛苦的申银继而响起,那蜷缩在墙角的暗黑身影稍稍移动了下,蓦地抬起头,拨开了遮挡在面颊上的发丝。
当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眸看清来人的脸庞时,惊喜地呼出了嘶哑的嗓音:“小妹?”
“你是.....是雍容?”暮曦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在牢房外跪了下来,双手扣紧了栅栏,用力地拉扯那层层缠绕的锁链。
“啊.....”下一刻,那股炽热的灼烧感在掌心燃起,烫红了暮曦的肌肤,她陡然地松开了手。
“小妹,不要碰......那锁链会伤害你。”雍容强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楚,赶忙提醒道。
☆、第三章 他的嘱托
雪白的掌心中映出了烫红的痕迹,暮曦倏然攥紧了素手,强忍着住那火烧般的痛楚。
拨开了凌乱遮挡在面前的黑色发丝,雍容费力地挪动身子,每动一分,地上便多了一分鲜红的血迹。
多日来的拷打折磨,雍容已经不成人形了,全身上下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一经拉扯,有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鲜红的血迹汩汩坠下。
晦暗无光的眸底闪动着狂喜的光芒,雍容本以为暮曦中了“杀神之殇”凶多吉少,但此刻,她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难以言喻的激动在心头激荡,缓缓地抬起双手,抓紧了牢房的栅栏,急切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暮曦,唯有如此,雍容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安然无恙。
暮曦蹲下身子,跪在了牢房外,心疼地看着雍容身上的累累伤痕,清澈的眼眸顿时蒙上了一层泪雾,“怎会如此?他们定是对你严刑拷打了......”
雍容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多日来承受的痛楚与能够重见暮曦的这份喜悦相比,真的算不了什么。
他虚弱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无力地倚靠着牢房的栅栏,不敢置信地问:“那一日,你为了我,挡下了杀神之殇,现在怎会安然无恙?”
话音刚出,他却已是气喘不止,猩红的血丝自喉间涌出,滴落在唇角。
他憔悴孱弱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暮曦的心,她扬起素手,用力地握住了雍容布满血色的手背,“是祈夜.....是他救了我。”
“祈夜?”雍容既困惑又惊讶地蹙紧了眉间,晦暗的双眸紧盯着暮曦,渴盼着一个解释。
暮曦微微颔首,柔声地说道:“他真的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雍容内心虽然苦涩极了,但他仍要感激祈夜,感激祈夜救活了他最珍爱的小妹。
柔软的掌心轻轻地安抚在了心口的位置,现在想来,暮曦依旧感慨颇深。
祈夜身为魔尊,为了救她,竟然看剖出自己的心,这背后掩藏的深情只怕是她无法承担的。
以往,暮曦总是在自欺欺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对祈夜抱有太大的希望。
事实证明,是她错了,祈夜为人冷酷,却并非寡情。
犹记得,她中了杀神之殇后,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便听到了祈夜与那神秘老者的对话。
祈夜的笃定与坚持,让她印象深刻。
凝视着暮曦暗自出神,雍容逸出一缕落寞的叹息,了然的神色闪过脸庞,“难得,他肯为了你......”
雍容原本以为魔尊祈夜对暮曦只是一时的沉溺。
过不了多久,他那冷酷无情的心性便会显露而出,继而伤透暮曦的心,像以往他所抛弃的那些女子一般。
然而,他非但没有始乱终弃,反而在暮曦最为难的时候出手相救,着实令雍容震撼。
“咳咳......咳咳......”猩红的血丝在唇角渗出,他难受地垂下头,感到全身的伤口都在灼烧。
暮曦见他眉间紧锁,面色惨白,亦是忧心不已,倏然间,视线落在了那墨黑色的长发上,她即刻以指尖将一缕发丝截断,捧到了雍容面前,“用这个来疗伤吧......”
缓缓地,雍容抬起头,虽然痛得冷汗直流,但眼底却还是漾起了缕缕笑意,“傻丫头......你我同是精灵族.....我若受了伤,你的发丝对我是无用的。”
“这样.....”暮曦失望地微摇螓首,指尖攥紧了那纤细的青丝,“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你出去?”
“可惜了你的头发......”自牢房的栅栏之间探出手,带血的大掌爱怜地轻轻抚摸暮曦的粉颊,雍容不知自己还能挺多久,也不知祈夜还会用何种残酷的刑罚来对付他。
“为什么要来?”温热的泪自那双幽美的瞳眸中翻落,暮曦反握住他的大掌,语带怨怪之意地发问,“明明知道你敌不过祈夜.....敌不过魔界的大军......为何还要来?”
暮曦看不懂他近乎疯狂的执拗,枉费了她之前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祈夜亲密,为的就是将雍容气走,迫使他放弃找寻自己的想法,也迫使他远离了危险。
殊不知,明知力有不逮,他还是来了。
“那你呢?”雍容张开了指尖,与暮曦十指紧握,以幽深的目光望向她,“明知杀神之殇能使三界之内的神魔.....魂飞魄散,为何还要挡在我身前?”
“我......”暮曦一时语塞,道不清彼时彼刻的情绪,更何况事情发生地如此紧急,千钧一发之际,根本容不得她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