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从外面晃了进来,见凤岐和萧琉璃正在吃饭,就一言不发地闪到了一旁。凤岐正巧看见了,便喊道:“东哥,什么事情?”
东哥看了眼萧琉璃,低低地说道:“公子,赤水城的密函。”
萧琉璃唇边的笑容僵住,赤水城,太子妃叶惊鸿和九公主萧扶摇被掳到了赤水城,她是知晓的。
凤岐放下了手中的碗,朝着萧琉璃微微一笑,说道:“璃儿,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萧琉璃淡淡地笑着点头。
书房内,东哥快速地将手中的密函交给凤岐,凤岐打开,皱了皱眉头。
萧明昭还是选择了攻城,这么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公子,有何不对吗?”东哥见凤岐始终皱着眉头,便问道。
凤岐摇了摇头,有些疲倦地坐下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书房内那块最爱的碧玉秘搁,这一切都是计划之内,只是他却隐隐觉得这条路走的越来越辛苦,越来越孤独。
“东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东哥点头退下,凤岐猛然咳嗽了几声,拿出那块素色的锦帕,抚摸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苦苦一笑,阿摇,你说的对,小楼一夜听春雨,那真的只是一个遥远的梦。经历了人生的磨难和诸多选择后,他们再也没有了当日的平和心态,再也不敢奢望安宁美好的生活。
赤水城
扶摇抬眼看向赤水城外的战场,有铁骑一路飞尘,直奔城门下。脖子上的刀刃散发出血腥味,寒气逼人。
叶惊鸿紧紧握住她的手,对着范氏的人喊道:“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你们要是杀人那就杀我把。”
“惊鸿,你疯了。”范遥在一旁喊道,不可思议地开口。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叶惊鸿忽而大笑,她原本就生的极为美丽,这般笑来楚楚动人,平添凄婉之色,“你们若是真正的英雄,那就该沙场厮杀,不该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叶惊鸿睁大眼看着场上的众人,这些人都是沙场上的铁血汉子,被这样的柔弱女子戚戚地盯着看,哪里受的住,都觉得有些窝囊。
“你夫君杀我范氏儿郎的时候又有谁来为他们叫屈?”范二爷冷笑道,“你急什么,先杀了这个丫头,等会就回轮到你。”
“二叔。”范遥冷着声音说道,“这二人谁也不能杀,先不说我们范家与叶家是何等的交情,光说九公主,她与凤家的关系旁人不知道,我可都告诉了二叔,杀了她就等于惹怒了凤家,我范家是被建康的昏君和朝廷的黑暗逼到了这一步,求得是休养生息之道,你还要为我们树敌吗?”
范二爷冷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凤家还会为了她与我们反目成仇不成。萧明昭欺人太甚,今日老夫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范遥焦虑地看了眼赤水城下,萧明昭已经带兵亲自到了阵前。
范二爷见状大笑,道:“果真逼出了这小子。”
萧明昭示意樊将军喊话。
“范氏听着,太子殿下有意议和,请勿伤害太子妃和九公主,否则殿下势必不惜一切代价踏破赤水城。”
范遥看着众人之中的萧明昭,想起前年围场一事,又看了眼始终不动声色的九公主扶摇,当日,子墨为了这位公主险些功力尽废,他也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太子萧明昭爱慕自己的妹妹。萧明昭所来只怕为的还是这位九公主。
“太子殿下,既是议和,那便立刻退兵,双方偃旗息鼓,再谈议和之事。”范遥喊话道。
因范二爷押着叶惊鸿出现,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范遥始料未及。他纵然知晓二叔软禁了叶惊鸿,但是也派人千方百计拖住了范二爷的腿,没有想到功亏一篑,不过双方算是交手,此番议和再做打算。
樊将军又喊话道:“太子殿下已经下令退兵,要求你们马上释放一人,以表示你们的诚意,双方再谈议和之事。”
此话一出,萧明昭果然命令三军收兵,但是释放一人,让范遥的脸色阴了下来。
若是硬拼下去,就是不死也伤的局面,得不偿失,至于释放一人,到底是放谁?
萧明昭要的是扶摇,他要的是叶惊鸿,若是萧明昭救下九公主后,反悔,继续攻城,又当如何?
“想什么,明天再放人,今日都偃旗息鼓,咱们从长计议。”范二爷说道。此番一战,双方都有伤亡,不论战或者不战都必须要给将士喘息的时间。
范遥点头,说道:“我们要商议一下,释放何人,明天午时再给你们答复。”
萧明昭在城下摇了摇头,吩咐樊将军继续喊话。
“殿下最后的期限是今日傍晚,必须要释放一人。”
范遥摇了摇牙,说道:“好,傍晚时分,你们必须退后十里。”
萧明昭带着人马一直往后退去。
扶摇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此时才开口说道:“范公子,萧明昭既然肯议和,你何不抓住此良机,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与他斗个两败俱伤,只会为他人做嫁衣。”
“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范二爷见她出言,立马不屑地说道。
范遥却是浑身一震,没错,他原先也是为了范家为了叶惊鸿始终与萧明昭作对,以致演变到如今这一步。九公主所言极是,既然萧明昭肯议和,定然是愿意低头的,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何苦拼上范家儿郎的性命,与萧明昭斗个两败俱伤,便宜他人。
范遥看着这位九公主的目光透出一丝惊异来。
第七十五章 青山
范遥沉声说道:“二叔,此事由我负责,我定然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交代。”
范二爷见范遥这般强硬的态度,也知道内部不和的弊端,便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范公子,你放了我吧。”叶惊鸿看着范遥,面色戚戚地说道。
范遥死死地看着她,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只吩咐左右将扶摇和叶惊鸿都带到范家。
叶惊鸿此言一出,在外人眼中是贪生怕死的表现,但是范遥和扶摇等人却是知晓,叶惊鸿这一去定然凶多吉少。萧明昭对叶惊鸿哪里有情分,只怕会直接拿叶惊鸿来威逼范遥,叶惊鸿为了情郎也唯有一死。
如今最好的解决之道,是扶摇前去太子萧明昭的阵营,范遥再与萧明昭议和,牺牲她一人换来众人各得所需,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范家的府邸中,扶摇环视着大厅内的众人,朝着范遥冷冷说道:“我去吧。你只要记得莫要辜负了姐姐对你的一番心意便可。”
“你不能去,萧明昭不会放过你的。”叶惊鸿紧紧攥住她的手,坚定地摇头道,“还是我去。”
扶摇若是去了萧明昭的地盘,定然逃脱不了被糟蹋的命运,萧明昭对她垂涎已久。
“姐姐放心,他奈何不了我。”扶摇朝她安心一笑。
范遥未说话,心中却有了主意,便立马与范二爷等人商议议和的条件,如何在萧明昭承受的范围内得到最大的利益,还有释放人时的各方布局,以免被人袭击暗算,赔了夫人又折兵,都需要细细商议。
众人在大厅内吵得脸红脖子粗,扶摇和叶惊鸿走出大厅,看着范家的院落里盛开的月季花。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到了秋季。
扶摇看着满园盛开的月季花,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我被禁足在蘅梧宫里的时候三年生涯便如半生一般漫长,出来后,从武定十六年,转眼便到了十八年,又一个三年,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她被禁足的那会儿不曾想到会有出来的一天,也不曾想到会陷入这般凶残的争斗之中,武定十六年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惊鸿看着扶摇,笑道:“你禁足的那一年,我刚入宫,嫁给太子萧明昭。没有想到,我嫁给萧明昭都有了六年,难怪觉得白驹苍狗,往日不可追忆。阿九,我们要是早些认识,定然会成为闺中密友。”
扶摇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年孤独成为了一种习惯,她也就淡然了。
“你不要回建康了,就待在这里吧,庐阳郡是个好地方。”扶摇看着她,目光幽深,低低地说道,“只要范遥与萧明昭议和,谈好条件,对外宣称你重病而亡,你便能换个身份活着,做你想做的事情。建康的一切都丢弃吧,你为家族牺牲到这般田地,足够了。”
叶惊鸿垂眼,低低一叹,沙哑地说道:“阿九,我做不到你那般的潇洒,我身不由己,范遥也是,很多时候,大约错过便是一生了,不敢再奢求。”
“九公主说的很有道理。”一人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扶摇和叶惊鸿微微一惊,只见鬼面坐在游廊的栏杆之上,抱拳似笑非笑地说道:“人若是一辈子为了家族道义而活,实在没有意思,不如自私一点。”
“你怎么在这里?”扶摇皱了皱眉尖,这人神出鬼没的,令人捉摸不定。
叶惊鸿被鬼面脸上的面具吓了一跳,顿了数秒钟后才回过神来,镇定了几分。
鬼面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凑近扶摇,笑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这七天咱们可是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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