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分明又听到榊监督的意思，她那被称为不败神话的右手——不能再打网球。
如果只是虚张声势，向日前辈和忍足前辈也没必要真的看起来那么担忧。
本来可以松口气的，但是为什么……那个红发少女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单眼皮的大眼睛里流连着自信和锋芒！
——对手会是谁？
——那来自红发恶魔的血液，是谁去体会？
“忍足侑士。”迹部景吾目光一凝，高贵尖削的下巴朝着某个方向一点。
优雅沉默的少年一滞，继而站起身来，动作不缓不慢，忍足侑士面沉如水，淡淡的问：“是我吗？”
部员们看着部长——
果然向日冬尽不能小觑吗，竟然直接就让忍足前辈上场。
目前，整个网球部能够与迹部景吾一争上下的就是忍足侑士了。
迹部景吾的目光深深凝在忍足侑士身上，仿佛要探透这个被称为“天才”的少年的内心。
这个少年对向日冬尽的关心和在意……显而易见。
迹部景吾却是在众人的目光中略略一勾唇，高高在上而华丽妖娆，“你觉得……让岳人上场，怎么样？”
忍足侑士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闻言，只是淡淡微笑，“如果是迹部的决定，应该是合理的。”
深蓝色的目光凝在忍足侑士身上，目光带着试探的深邃，他移开眸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的一样，高声道：“那么岳人，就是你。”
众人汗颜。
部长……那么你叫忍足前辈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询问一声而已么。
×××
从来没有想过，与冬尽的第一次比赛，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冬尽离开日本的时候，说等她归来时，再一决胜负。
他从未松懈过练习，他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冬尽回来，万丈光芒也好，不败神话也好，他都要尽全力的打败她。
可是冬尽没有参加网球部，甚至她说，对网球厌倦了。
多么的失望，多么的难以忍受。
在游乐场，冬尽主动的提出，去网球场吧。
那时，他以为那是他与冬尽的第一次对决，却遇见了立海大的切原赤也。
那一场说好归来后进行的对决就这么一直拖着，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有与冬尽比赛的机会了，因为冬尽再也没有碰网球的资本了。
如果冬尽不能留在网球的世界，那么他也何必停留……他申请退出网球部。
从冬尽失去味觉的那一年起，他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打败冬尽然后站在冬尽的前面，这样才可以保护她，而不是站在她的身后接受她的保护。
冬尽却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进入网球的世界，冬尽是为了不让他放弃网球，即使这个世界，已经与她无关。
冬尽啊……看到我们手里握着球拍，为了达到更高的地方而奔跑，其实你很痛苦吧。
“向日前辈，”日吉若把球拍放到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红发少女，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情绪，“对方是你的姐姐，是不是很矛盾，想赢却又不想赢。”
向日岳人轻哼一声，单眼皮的大眼睛喜怒不变，他面沉如水，“对手是谁都一样，我必须要赢。”
日吉若只是抿唇看着他，没再出声。
真的不管对手是谁都一样吗……冬尽。
向日岳人遥遥看了一眼对面的红发少女，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那是他最想要打败的人，那是他最想要保护的姐姐。
现在，她就站在他的对面，梦里千百转回多少遍的这个画面，现在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冬尽，即使痛苦着，你也依然愿意进入网球部，只是为了让我不放弃。
你既然可以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也该真正的放下稚气变得理性？
那一夜醉酒，他住在了日吉家，他知道，冬尽的酒品很好，几乎千杯不醉，而他却沾酒必醉，醉后必吐心事。
他把对冬尽的所有事纷纷说了出来，说给了拼命照顾他的日吉若听——
“既然前辈是为了姐姐而坚持到了现在，就该坚持下去，你的放弃，不是等于把她的过去也一同否定了吗？”
日吉若的话，依然清晰的响在耳边。
他重新走回了网球部，正如忍足说的，迹部把他的退部申请书揉的面目全非，他没有通过退部申请。
他依然，是冰帝网球部的一员，只是从今以后，我要继承你的梦想，向日冬尽。
×××
向日冬尽比起眼睛，反复握着手心的球拍，她用的右手。
“冬尽。”
对面一声浅浅的唤声，向日冬尽的身体一顿，她抬起眼睛，看着对面。
对上向日冬尽抬起的目光，向日岳人轻声说，“你该知道，我等你回来打败你的这一天，等了多久吧？”
四年前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在上国小六年级，他哭的有些红肿的大眼睛扑闪着，“冬尽，你要多久才回来？”
明明哭的那么伤心，可是在离别的那一刻，他却是忍着眼泪微笑的。他想要冬尽记得他最坚强的样子，即使在遥远的海另一端，也知道他可以坚强。
“冬尽等你回来的时候，网球我一定可以打败你的！”
她只是揉了揉那颗红发妹妹头，笑眯眯的什么也没说。
向日冬尽略一失神，听到向日岳人雨中的冷凝，她也忍不住认真的正视对面的少年，“没有想到，约定好的那一场比赛，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向日岳人却蓦然笑了，就像他的红发妹妹头一样，就像冬尽一眼，灼热灿烂如桃花。
“成为网球部的经理其实并不是你真心想要的，你做这些，是为了我能够坚持下去，却没有想到吧，你为了我而不得不接受监督的检测，而对手是我。”
“这一场比赛，也算是我为了我自己而打的。”
“这一场比赛，是我等了四年的比赛。”
“所以不管对手如何，强大的劲敌也好，受了伤也好，我都会全力以赴。”向日岳人凝起眼眸看着向日冬尽，目光如平静的湖水，湖面下却暗伏激流。
那个孩子也认真起来了。
忍足侑士摸了摸下巴，轻声对身边的迹部景吾说，“你的目的，原来不止一个。”不止考验冬尽的实力，还有岳人的成长。
迹部景吾轻哼一声，眼角坠着的泪痣华丽而妖媚，“你想太多了，忍足侑士，啊恩？”
忍足但笑不语。
×××
迹部景吾抬起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却密切关注着球场对立而战的姐弟。
冬尽，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弟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吗，现在，就是见证的时刻。
让本大爷看看，你交代给我的左手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你护短到了极点所保护的弟弟，真正的潜力，究竟在哪里，啊恩？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有点混乱，我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捂脸】最讨厌南方的冬天了没有暖气的,于是手脚冰凉的冰块期迅速码完了这一章去找亲爱的小被窝了~~大家注意保暖，没有写完作业的快点写作业，我已经熬夜写完了~元旦一结束冰块期又要没人道的周更了，那么，周六见啦~~【挥挥】
☆、第四十六章 爱你是天责（2）
“等一下。” 两人面对面的对峙，冷凝的眸子里已经满是认真。 榊监督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做出暂停的姿势，“加一个规则，怎么样？” 向日岳人抬眼看了一眼向日冬尽，把目光别到一边，“我是怎样都可以。” “那么，向日同学呢？”榊监督冷冷的看着向日冬尽。 向日冬尽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迹部景吾，她的左手，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吧。 “嗯。” “冰帝的正选一旦输过就要从正选的位置上下来，”榊监督略一抬头，目光中冷色凝决，“向日岳人，你应该记得吧？” 一同是正选的忍足侑士他们心头一跳，日吉若淡淡的开口道：“那只是限定在公开赛中吧，监督。” “敢赌吗？”榊监督好以整暇的定定站着，没有感情的冷漠眸子里凝着某种奇异的光芒，就像是蓄意捕猎的猎人发现的珍奇，而那珍奇十分的有趣，他暂时决定了放弃狩猎而是观察。 “如果输了的话，就失去正选的资格。”×××× 日吉若淡淡的看着向日岳人，单手插在裤子兜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隐隐透着光芒。 向日前辈……付出这样的代价来让姐姐赢，付出这样的代价来让姐姐重新站在球场上，你愿意吗？ 那一夜的醉酒，他多么的清楚。 “阿若……如果冬尽不能继续打网球，我也一样会放弃的。” “只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真是让人火大啊。” 向日前辈，那是因为你在追逐姐姐的脚步的同时，已经真的喜欢上了网球，只是对姐姐的执念太深，这种喜欢反而被你忽略了。 榊监督的做法，虽然残忍，但是认清楚自己的心——对于有些没有长大的向日前辈而言，是很好的办法。 只有残忍的逼迫自己面对现实，才能真正的成长，这就是日吉家从小便灌输的信念，根深蒂固。××× 向日冬尽注意到对面岳人握着球拍的手，渐渐的收紧，甚至因为握力太大，整条手臂都细微的颤抖着。 果然还是放不下网球呢。 “有谁有什么异议吗？”榊监督的声音停滞一般的静止了这片时空。 他问有谁有什么异议吗，其实等于在问，向日岳人，你，有什么异议吗。 他问的只是向日岳人而已。 红发妹妹头的少年低垂着头，没有人看见那双眼睛里是怎样的挣扎和执拗，他抬起头时，目光只有一片冰冷，他冷漠的看着向日冬尽，“全力以赴吧。” 冬尽微笑，“那就——” 右手握着的网球拍直指前方，修长的手臂笔直有力，“——一决生死！” 红发小巫女的恶魔血液。 一决生死！××× “那是——什么发球——”网球部外迅速的围起了人，懂网球的，单纯支持网球部部员的，都怔愣在红发少女妖魔般的笑容和奇异的发球里。 网球在发出的一瞬间迅速消失，然后—— 瞬间又出现！ “不止会消失而已！”忍足侑士有些惊讶的低呼。 网球出现的瞬间直直飞向向日岳人的脸—— “那个女生，是想把自己的弟弟直接打晕过去吗？”日吉若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测着。 大力的网球直击面门，可是会昏迷不醒的。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只要站在了球场上，就真的不管对手是怎样的人。 网球直击向日岳人的正脸—— 然后径直的擦向左边！ 网球的消失又突然出现，并且毫不犹豫的直直向他的脸部飞来，那样撕裂空气般的强大速度，向日岳人被怔愣在原地，当他条件反射要去躲的时候，那个网球竟然像是受到了控制一样径直的转了九十度方向。 耳边是网球巨大的旋转擦在地面上缓冲的声音。 冬尽……你已经，是这么可怕的对手了呢。 真的，是个巫女。 可怕嗜血而又……冷漠。 “那才是真正的向日冬尽，她心底的冷漠和尖锐，全部都表达在了网球上。”忍足侑士摸着下巴，淡淡的分析着，“所以说网球是心理影响十分大的运动啊。” “不止这样吧，忍足前辈，”边上的日吉若懒懒的靠在网球场的铁丝围网上，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涟漪，“不是说，向日冬尽的右手废掉了吗。” “打出这样的球，”日吉若瞥了一眼球场上的红发女生，眼底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右手已经到极限了吧，打出这样的发球，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忍足侑士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向日冬尽的右手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只是普通的打法，勉强是可以坚持一局的，可是第一个发球就打出这样高潮的特技球，恐怕右手已经达到了强弩之末，再坚持下去也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忍足侑士微微低敛下的长发遮住了眼睛，那眼底的蜷缩和不忍虽然被遮挡，却还是透过他蜷起的手指表现出来。 “忍足前辈似乎对向日前辈的右手很担心。”日吉若淡淡瞥了一眼忍足侑士蜷起的手指，又将目光移向远方。 忍足侑士轻轻的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柔色，他没有接日吉的话，然而那样带着柔色的弧度，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看到忍足侑士的笑意，日吉若撇开目光不再提这件事。××× “冬尽……你的右手，已经没事了吗？”网球场上是向日岳人急促的呼吸声，半场停歇的时候，向日岳人这样问着。 向日冬尽翻转了一下右手，接着就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她勉强笑了下，“勉强可以。” “原来你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向日岳人冷冷的看着向日冬尽。 向日冬尽一愣，继而抿紧了唇线，“岳人，站在我对面的人是你也好，是其他人也好，我都不可以输，所以，抱歉了。” 抱歉了岳人，这一次，你要为了我而失去正选的位置。 我为了挽回你想放弃网球的心，为了让你重新回到网球部，重新站在正选的位置上，我答应了迹部成为经理的请求。 然而，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你还是要为了我失去正选的位置。 我想我大概没什么后悔的，必须要赢，这就是我的信念。 “哼，”向日岳人冷冷一哼，不再看向日冬尽。 “我以为你会懂的，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向日冬尽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五分钟过去了，是下半场开始的时间，她站起身来，手里提着网球拍，经过向日岳人的时候，她说，“你的对手是我，所以你必须输。” “这是我说的。” 多么的坚定而决绝。 那双单眼皮的大眼睛里满是狂傲与自信，那样的光芒，只有在迹部或者日吉若身上见到过，然而那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女孩子，目光中有着这样让人折服的自信光芒。 那是不败神话的光芒。 ××× “榊监督，这场比赛，真的有必要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要加那条规则呢，眼看着他们姐弟相争，真的好吗。” 凤长太郎是冰帝正选里面性格最温和的一个，也最见不得比赛演变成这样，他看着向日岳人眼底凝起的冷漠和冰冷，心猛的一跳……那样的眼神，真的是他印象里的向日前辈吗。 他印象里的向日前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对手，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看着他的伙伴，更不用说对方是他的姐姐。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向日冬尽，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不再把球场对面的人当做自己的姐姐，而是真正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对手。 是不是也意味着，这是真正的残杀的开始。 榊监督看了一眼身边的凤长太郎，高贵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从未有过丝毫的变动，他只是轻轻说，“输了比赛的代价，是不可能逃脱的。”××× “岳人的表情变了呢，”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略长的头发在微风里肆意飞扬。 “而向日冬尽前辈的右手——”日吉若淡淡看着前方的赛场，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食指收起。 “二。”中指收起。 “三。”最后一根无名指落下—— 日吉若抬眼看着前方，只见伴随着一声轻响，网球拍从红发少女的右手中坠落。 “啪……”网球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并不大，却像声控开关一样，静止了所有声息。 日吉若不着痕迹的淡淡勾唇，“三秒。”果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打破沉寂的，是来自球场上一声颤抖的轻唤。 “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