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她慌了:“绣,绣忆……”
难怪许岚清无论钟雅琴百般讨好都不喜欢钟雅琴,委实是这个女忒令人心烦,许绣忆和钟雅琴短短几次照面,钟雅琴的话八九不离十就是在抱怨,在委屈,在诉苦……
听一次两次的是同情,听的多了尤其是许岚清如今昏迷不醒她还有这分心思给许绣忆来做可怜样,许绣忆就委实不愿意再给她留脸面了。
“我现在就和爹爹去说。”
她也不是真要去说,她就是要给钟雅琴一个教训,往后别再把那些冷饭炒来炒去炒来炒去,要炒也别到她面前来炒,她自己已经够心烦的了。
“等等绣忆,我,我……我其实也就是心里头苦,找你说说,我如今怀孕了,爹爹不会答应的,你别去了,免得他老人家以为我不懂事。”
“嫂子,我很心烦,你若是不是顶顶要紧的事情,只是想倒倒苦水说说你的委屈,你还是和你妹妹去说吧,或者可以和丫鬟说,哥哥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只想着你自己有多苦,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哥哥的爱。”
许绣忆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却是淡漠的看着钟雅琴,看的钟雅琴几分不自然,好像也感觉到了自己惹了许绣忆不高兴,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惹她不高兴了,她不过是诉诉苦而已。
她不知道,正是她终日翻来覆去的这几句,磨光了许绣忆对她所有的同情和耐心。
听得许绣忆这样一番近乎冰冷的话,她怔忡在了原地,面皮青红紫白一阵,许绣忆已经唤了金玉,转身而去,独独留下钟雅琴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许绣忆的背影,又气又恨又委屈,果然许家从老到小都没把她往眼里放。
原先以为许绣忆是个特别,原来也早就看不上她了。
钟雅琴想到这,就越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眼泡红的,眼泪看着就要落下来,却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冷哼一句:“凭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对我,我钟雅琴哪里对不起你们许家了。”
丫鬟忙上来道:“奶奶说不得,仔细叫人听见了。”
钟雅琴吸吸鼻子,终究也是怕真的被人听见,却死要面子的依旧嘀咕了一句:“等我生个儿子,有本事对我儿子也这样。”
*
她吼的这几句,许绣忆其实都听见了,钟雅琴果然也不是面上看上去那般柔弱娴雅的,早早就知道如果真是那样好的人儿,许岚清就算是不爱也不至于如此残忍对待。
回屋躺了会儿,眼睛才闭上,金玉就说苏锦源来了,许绣忆一骨碌起来,苏锦源背着药箱进来,看到许绣忆面色几分苍白,忙上来摸许绣忆的脉,然后,几分心疼几分嗔怒:“你怎么的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昨儿夜里一宿没睡吧?”
“我陪着我哥哥。”
“你啊你,真让我拿你如何是好,真得时时将你栓在腰上你才能让我放心吗?”
“噗哧!”笑的是金玉,被许绣忆看了一眼又忙忙的憋住笑,却是觉得三爷对三奶奶可真是好的让人妒嫉啊。
“出去拿点糕果来。”和苏锦源亲昵已是很不自然,当着别人的面更是别扭的要死,许绣忆打发了金玉出去,看到药箱,就问道。
“去看了我哥哥了没?”
“恩,施了针,每日施三次,再过灌些绿豆水,还有按时吃我开的药,体内余毒就能排清了。”
“那几时能醒来?”
苏锦源面色犯了难:“说不好,不过你只管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谢谢!”许绣忆衷心感谢,苏锦源却只是温柔一笑,笑容满是宠溺。
“傻瓜,我们之间,言何感谢,你赶紧的去睡会儿,我傍晚再来一次施针,对了,给你买了个这个。”
苏锦源打开药箱,里头躺着一个精致的长盒子,他送到许绣忆面前,道:“打开瞧瞧。”
许绣忆打开,盒子里是一枚玉兰发簪,玉质通透,看得出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玉兰花含苞未放,素雅淡泊,许绣忆说不上喜欢,却也说不上不喜欢,左右苏锦源也是为了讨她开心,她就装作欢喜的收下了,不想拂了他的兴致。
“怎想到给我买个这个,帮等戴上吧。”
苏锦源忙起身,将那玉兰花的发簪簪入许绣忆有些松垮的发髻上。
“似乎从未给你买过东西,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觉着你应该会喜欢这发簪,就买了来送你。”
“我很喜欢。”
她笑道。
他半弯下腰,从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几分温柔歉疚:“我会加倍的对你好,弥补以前所有的过错,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许绣忆肩膀僵硬,一动不动,干干一笑:“我好困,先把簪子拿下来吧,回头别叫我压坏了,我想睡一觉,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苏锦源心疼,帮她卸了簪子,放回盒子里,看她上了床,他撩了被子给她盖上,掖好了被子,他在她额间去轻轻落了一个吻,带上了门出去。
他一出去许绣忆就睁开了眼睛,手顺势的往额头上抹去,抹了会儿却又停了下来,其实是谁又有什么所谓,无非是找个伴,过到老而已,难道她还想期待所谓的爱情到来,然后把这一副已经不完整的阵子交给下一份爱情?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这辈子大约再也不会爱了。
那堆她来说,那个搭伙作伴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她想着,想到心思沉沉,想到困意全散,眼睛却无比酸涩,闭上眼,眼前总有影子在晃动,她仔细的辨认,这些影子模糊的很,可却都有同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用力摇摇头,强迫自己挥散那些影子,数着绵羊,倒是真的睡了过去,睡的极沉,毕竟一夜没有合眼,再醒来都已经是午夜时分。
金玉准备了晚上,她草草吃了一些,看着外头月色阑珊,忽然起了兴致要出去走走。
夏日已到,虫鸣蛙叫声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花园里开败了桃李杏花,如今大水缸子挪了许多的荷花来,月色下影影幢幢的荷叶散着阵阵幽香,许绣忆折了一枝嫩叶,让金玉拿了茶具和炉子来,到凉亭里随手就泡了一壶荷叶茶。
金玉伺候在一边,看得出困的很,这都已是三更天了,许绣忆不忍,就打发了她去睡觉,金玉不肯走,许绣忆最后佯装生气说金玉在这里打扰了她赏荷看月,金玉才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多余,才肯走。
一个人坐了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过来,以为是金玉不放心她又回来了,她不免嗔了一句:“不是叫你去睡了吗?”
那脚步声止在几米开外,没有回应之声,许绣忆侧头去看,手中茶杯却差点落了地,不是吓,而是惊的。
安承少,为何他又在许府,而且是在这半夜三更。
“你哥哥这是怎么了?”
他问,语气没多少感情。
许绣忆回的更是冷漠:“你怎不去问问五王爷。”
“什么意思?”
他几步过来,亭子里金玉悬了一盏灯笼,能将他的脸看的真切,昏黄灯光下,他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寿,唯独不同的是以前总队她笑的面孔,如今冷若冰霜。
他对别人素来如此,而如今许绣忆显然已经成了这个别人,如此也好,她也只愿如此。
“没有什么意思,安承少,夜色已深,此处是我闺房,你请回吧。”
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哥哥到底怎么了?”
许绣忆冷哼一句:“不管你的事,你回去告诉五王爷,从今往后,我哥哥和他恩断义绝。”
“你凭什么替他们做主?”
许绣忆起身,冷冷扫了安承少一眼:“就凭她逼我哥哥服了毒,这下你满意了?得到答案了?可以走了?”
安承少却是僵坐在了那。
“服毒。”
“哼!”一句冷哼,许绣忆已经除了亭子,头也不回,“请你离开,我许家从今往后,不欢迎你来。”
安承少看着许绣忆远去的背影,脸上冷漠大片塌陷,神色几分苦楚,他就想过不要来见她,他就知道她能够轻而易举的伤他道遍体鳞伤。
她的冷漠,无情,讽刺,戏谑,虽然是对武墨,却更是对他。
看她消失,桌上还有一壶暖茶,茶香清雅,热气袅袅,他伸手拿起她方才喝过的茶杯,指尖抚上她落唇的地方,然后,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明明是香茶,却如此的苦楚。
*
三日后。
许岚清尚未醒来,不过气色渐好,钟雅琴终于不再来叨扰许绣忆,便是平素里见到,除了招呼也不和许绣忆多说一句话,而许绣忆也难得能再和钟雅琴见面,因为她要忙着设立分号的事情。
苏家银行的生意出奇的好,短短不过几日,大大小小已经多了几百笔存款,许绣忆中间除了第二天去看过之后都没去过,是苏锦业把苏家银行的账本送来给她看她才知道她不在的这几日,苏家银行不但正式改名成了苏家银行,而且每日都是门庭若市,排队存钱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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