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嫣儿已是铁了心肠,罗晋人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况又是侯爷世子举荐,怎的也不能驳了面子,只得抱了拳,冲夏孜墨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笑道:“既然世子抬爱,那就有劳了,世子的大恩大德,草民必定铭记于心。”
夏孜墨一见二人应允了下来,便爽朗的笑了起来,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弯的十分好看,嘴角也扬起了一个魅力十足的弧度。
“好!既然如此,那一会就跟着我走,不过我还未曾请教姑娘的芳名,可否告之?”
罗嫣儿心内正在欢喜,一听夏孜墨询问她的名字,便收住笑容,半低着头答道:“我姓罗,名嫣儿,无字。”
“罗嫣儿……嗯!好名字,‘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果然是好名字,那我便叫你罗姑娘吧!我姓夏,名孜墨,虽说是齐安侯的世子爷,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与你也是一样的。”
夏孜墨一时有些自嘲的说道,清澈的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罗嫣儿抬起头,看着夏孜墨眸子里的这一抹哀伤,心里微微一怔,他的身份如此尊贵,从小必是养尊处优,寄万千宠爱与一身,怎的还会有如此的眼神,想来这人生之事,也不过如此,贫贱富贵终究都是一样的,还是有各自的烦恼心事。
夏孜墨似乎发现了罗嫣儿在注视着他,马上有些尴尬的扬着嘴角笑了起来:“好了,既然都决定好了,那就请二位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一手拉住了嫣儿的衣角,神情有些激动的大叫道
“请你也带我走吧,我求你了,待在这里我和孩子都会死的,我死了没关系,可我的孩子不能死,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你带我走,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那女子边说边哭了起来,哭的嫣儿心烦意乱,一时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安慰,一时又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罗晋人,想让罗晋人说句话。
虽说罗晋人平日里也是个豆腐心肠的人,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是带着这两个人去罗家,自己的母亲必是不会答应的,闹不好又要天下大乱,闹的人仰马翻,所以看着嫣儿乞求的眼神,罗晋人也只得躲开,假装自己看不到。
那女人只是一味的哭,怀里的孩子也被吵醒来,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乱混混的,嫣儿拉着女人的手,蹙着眉,也是左右为难,正在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夏孜墨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也随你一同去药香师傅那里,刚好她那里有个浇花的差事还缺个人,就让她去试试。”
一听夏孜墨的话,嫣儿喜的立刻推了一把还在哭泣的女人,急说道:“还不快谢谢世子爷。”
那女人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哽咽的道了谢,夏孜墨看了看空中的日头,已是晌午十分,他有些焦躁的挥了挥衣袖,说道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那还是快些动身吧,宜早不宜晚。”
言毕夏孜墨先迈着步向巷子的左手处走去,那两名大汉赶忙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果然是尽职尽责。
罗晋人一时忙催嫣儿收拾好了地上的药箱和草药包,一时又忙着帮女子抱起了孩子,那孩子倒也不认生,任凭罗晋人抱在怀里,一双小手紧紧的环住了罗晋人的脖颈,透过肩膀只露出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十分的可爱。
罗嫣儿收拾好东西,女子也慢慢的站起了身,这女子的身材十分的高挑,虽穿着破旧的棉袄,但是依然能看出胸前的起伏,鸭蛋脸,新月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好看,虽然蓬头垢面,却也难掩娇娆之色,若她能生在富贵人家,肯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身边必定是追随者无数,可怜如此娇娥,却是生错了地方。
嫣儿一时在心里感叹道,那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嫣儿的心思,忙忙的低下了头,嫣儿只得收回目光。
罗晋人已是急的催了起来,四人忙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到了左手街角处,才一拐弯,便看见两辆漆红色雕花遮盖大马车,马车前的马匹更是膘肥体壮,形态俊美,一看就是出自西域的宝马。
夏孜墨已是上了前面的一辆金顶红穗大马车,此时他正打着马车上的黄色锦缎帘子,歪着头,冲嫣儿喊道:“罗姑娘,你们乘后面的一辆。”
才一说完,就有一个家丁摸样的瘦高男人跑过来,在后面的马车上放了木质的脚踏,一时恭敬的看着嫣儿一行人,罗晋人道了声谢便先抱着孩子踩了脚踏,上了马车。
嫣儿站在那里,感激的看了一眼夏孜墨,也扶着女子一同上了马车,这马车十分的宽敞,足足能容的下七八个人,四面全都用丝绸装裹,车上的座垫都是一素儿的蓝色裘皮垫,坐上去十分的舒适柔软,车帘子更是十分少见的碧沙锦缎做成的,果然处处透着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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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杜萧娘
待四人在马车内坐定,马车夫便扬起马鞭,开始驾车前行,因是在街巷内,车子行驶的十分缓慢,地上的积雪在车轱辘的碾压下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车内的四个人都静悄悄的,互相看着彼此,孩子趴在罗晋人的怀里,一声不吭,似乎十分的享受这种感觉,偶尔还会转过头调皮的看上一眼坐在对面的母亲,看来他的病痛已经好了许多。
那女子一见孩子回过了头,立刻急的招了招手儿,忙喊道:“豆子,你快下来,你身上那么脏,把伯伯的衣服都弄脏了。”
豆子听到母亲的喊话,并没有立刻从罗晋人的怀里下来,而是抬起头看着罗晋人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再说他不想下去。
罗晋人看到孩子的眼睛,一时又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儿子,若是他不夭折,长大了肯定也是这样水汪汪的眼睛,他有些心痛的搂紧了豆子,强笑道:“还是我抱着吧!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脏了便脏了吧。”
女人听罗晋人这么一说,一时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豆子见罗晋人把他搂在了怀里,忙调皮的回过身吐出小舌头,冲女子做了一个鬼脸。
这个鬼脸惹得嫣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边笑边问道:“原来你叫豆子呀!你是毛豆还是豌豆?”
小男孩一听嫣儿的问话,有些害羞的把脸躲在了罗晋人的肩膀内,不肯看嫣儿的脸。
这样的玩笑话自是引的罗晋人和女子都笑了起来,那女子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边笑边有些娇羞的说道
“这名字是豆子他爹给取的,生豆子的时候,他爹刚好在磨豆腐,他又不识字,索性就取了豆子这个名字,土是土了些,却也能压得住,好养活。”
女子说话的时候,伸出右手挑了挑鬓间散乱的黑发,她的手指十分的修长,只是皮肤略微有些粗糙,显然是干过活的手。
“那孩子他爹呢?你们又是哪里人?怎么逃难至此?”罗晋人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实在有些莽撞,一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女子的神情。
那女子果然是变了颜色,双颊发白,眼圈微红,手不停的抠着身上的衣服,但是也就一会功夫她便镇定了下来,有些故作轻松的说道
“奴家叫杜萧娘,本是青县人氏,父母都是本分的种田人,十三岁那年家乡突遭蝗灾,一时间各家都断了口粮,因我家姊妹七个,我排行老三,父母怕养不活,便将我和二姐姐送到洛城的‘翠云轩’做女工。”
“偏偏这‘翠云轩’的东家是个五六十的老色鬼,一时逼着我们姐俩就范,我那姐姐本就是个烈性女子,一气之下便撞了墙,我乘乱逃了出来,后来无家可归,正好又碰见了孩子他爹,他是个磨豆腐的,见我无家可归便收留了我,我见他老实又没娶妻,心一横就嫁给了他,几年间便有了这个孩子,日子虽说苦点,却也十分惬意”
说到这里,那杜萧娘露出了一丝浅笑,似乎在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眸子里的光亮是那样的迷人,但是这种光亮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嘴角的浅笑也变成了一种苦涩的神情,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撩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
“没想到一个多月前,豆子的爹突然病故,我那狠心的兄嫂子为了谋夺家里的几间房子,便找了几个人牙子来,想把我卖到‘翠红楼’去,幸得有人听见给我报了个信,我才带着豆子连夜逃了出来,身上的盘缠都用完了,最后就只能来到了这里,因怕被抓走,这才一直装疯卖傻的熬了一个多月。”
杜萧娘才一说完,便红着眼圈流出了眼泪,似乎又怕罗晋人和嫣儿看见,一时又忙别过脸去,任由肩膀轻轻的颤抖着。
嫣儿听到杜萧娘的遭遇,又是心酸又是生气,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坐到杜萧娘的身边,轻拍着背,慢慢的安抚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