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一顿,道,“请太子稍待,臣想等莫先生来了再说。”
闻昱丹气笑不得,“让你多说几句话就跟要你命似的。”
祁佑不接腔,周良亲自端了茶和糕点进来,见惯了自家主子和祁大公子的相处模式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心下再次感叹殿下对大公子的不一样。
莫问来得很快,不等他坐下,祁佑便道:“文兴杰没死。”
一句话,将闻昱丹和莫问刺激得都有点懵,莫问都忘了要往下坐了。
“原及,此话怎讲?父皇昨日亲口所说,怎会有假?”
“殿下,臣绝无妄言,当众廷审那天,臣觉得文兴杰有些不对劲,晚上便去天牢探了探,可前脚刚到什么都来不及做,后脚就有人跟了来,臣被迫看了场好戏。”
将从马柏那听来的事稍做修改换成他的立场说了个大概,祁佑停了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给两人消化的时间。
干干涩涩的故事并不精彩,重点却一点没丢失,闻昱丹和莫问从中得到了太多信息,也就理解原及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了。
“我知道你身手好,可你这也太胆大了,一个不好就要罪及祁家,我都不见得救得下你。”训了一句,闻昱丹连忙又问,“留下的那具尸体是谁?”
“乱葬岗找的,不识。”
“这样能瞒过父皇?”
“臣做了点手脚。”
闻昱丹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糕点砸过去,“你就不能说完整了?”
“臣原想将人救醒了再带来,只是文兴邦喂他喝下的是烈性毒药,臣喂了他另一种毒药克制住,把人送去了我夫人熟识的一个大夫那里,想了很多办法才吊住他那口气,并且最多能拖三天,他开了个药方,需要的药材极其难寻,臣想尽办法也还差两种,没办法,只好来向您求助。”
“怎么又将您夫人扯进来了?大夫扬州来的?”
“是,她身边有个丫头学过几年的医,那人是她师兄,在武林中有些薄名。”
不是谁都有个会医的丫头的,闻昱丹将这事先甩到一边,问:“文兴杰还有救?”
“江大夫说他会尽力。”
“用不用将人送我这来?太医院里有我的人,不会泄露府里的事。”
祁佑明言拒绝,“殿下,那人我信得过,不比太医院的人差。”
既然祁佑这么说,闻昱丹也就真的不再坚持,“你将需要的药材写出来,我明日一早亲自去趟太医院。”
文渊阁本就是他们平日里议事的地方,笔墨自然不缺,挥手将药材名称写下,祁佑想了想,将如初疑心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闻昱丹哪里还坐得住,“父皇故意如此?那你岂不是”
“殿下,臣的功夫一般人防不住,而且当时臣有蒙面。”
这倒确实如此,闻昱丹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想不明白了,“父皇在等谁动手?”
祁佑没有说话,默默喝茶,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莫问动脑子补全了。
看他如此,莫问默契的接了话,“不管是在等谁,圣意很明显是不想文兴杰死,不过文家牵涉大广,没准备好轻易动不得,不管是银矿的事还是追杀您的事,都需要一个人来担下这罪才算有个交待,不然皇室威严无存,文家要舍弃文兴杰以保全整个文家,皇上便只能顺势而为,不过”
看了祁佑一眼,莫问继续道:“我想原及说出心里的猜测也是不想您大动干戈的去太医院吧,免得被皇上疑心上。”
祁佑对两人点了下头,还是缄默。
闻昱丹都不想说他了,直接和莫问说话,“既如此,明日我另外安排两人去太医院索药,若是没有…原及,这两味药不能用别的药取代吗?”
“大夫没说。”
“有点麻烦,外面要是有原及也不会这时候来和我坦白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医院,我们还是做两手准备,原及,你去问问那个大夫有没有其他药可以代替,让他多想想,就是药效没那么好的也先将就了,总好过凑不齐一张药方。”
“是。”
闻昱丹最满意的就是原及不管做了多少对他有益的事,也不会仗着这个如何,甚至可以说极少开口求点什么,继续木着一张脸,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觉得自己该沉默的时候就是他都撬不开那张嘴。
想起素心让他转达的话,闻昱丹心下也觉得有意思,原及得他的意,他的夫人入太子妃的眼,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让人讨厌。
“太子妃让我转告你,明日让你夫人来陪她说说话,你也和你夫人说说,太子妃喜欢她,让她多来府里作陪,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别次次都要人去请。”
祁佑无奈应下,不管是他还是如初都不想来太子府,可有时候哪里避得开。
“我们再将这事重新推演一遍,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每每有重要的事,三人都会如此做,很是起了作用,这个习惯便一直保持下来。
待祁佑和莫问走出太子府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莫问伸了个懒腰,看着阶下的两匹马,“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掉下来,我得吸取教训,下次再被人请回来一定要坐马车,一路睡回去都没问题。”
祁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什么都不用说便让莫问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恨得莫问扬起手里的马鞭打在祁佑身下那匹马的屁。股下,马瞬间跑出老远。
原以为原及多少也能来个踉跄,却看到他根本不用握住马缰身形也纹丝不动,还老神在在的朝他挥手,让他气笑不得。
第二百零八章三更求粉红
华如初身着中衣斜倚着软榻,手里拿了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夜明珠的光线将整个屋子照得温温润润的,连带着人看着也更显柔和,整间屋子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听到门外的动静,华如初拢了拢衣领坐好,端端正正的,嘴角含笑。
祁佑一脚踏进来,看到这样温和的如初脚步都顿了顿。
“都谈好了?”上前解开男人颈间的宝石扣,再稍一扯,披风就落到了她手里。
抖了抖,放到一边挂好,又去给男人倒茶。
“恩。”祁佑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看到人又回到自己身边,就像手里有一根无线的线牵在两人之间,不管两人在何地,分开得再远,这根线都会将两人牵回来。
只是这么想,便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泡在热水里一般,全身心都在叫嚷着舒坦。
在太子府喝了不少茶,已经装了一肚子的水了,可一接过如初递来的,祁佑想都没多想,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耳房放有热水,去泡一泡会舒服些。”
祁佑看着她,“一起?”
华如初嗔他一眼,“你今天累了,去泡一泡就出来,我给你按按,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
祁佑一听,也就不再坚持,一天没个停歇的时候,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华如初去柜子里拿了软和的中衣挂到屏风上,隔着那道屏风叮嘱道:“别泡太久,时辰不早了。”
“恩。”
只要回了这里,祁佑便觉得放松,说话的腔调中都带着些许慵懒。
没让华如初久等,祁佑胡乱套着衣服,湿着头发进来。
拉着他到软榻上躺在有靠枕的那头,用干帕子给他一点点拧干,又寻着穴位给他按揉了一阵头皮,祁佑舒服得差点就那么睡过去。
“我让人熬了汤,是从江伯那拿来的药膳方子,去喝了再睡。”
祁佑轻恩了一声,人却没动。
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华如初无奈,体谅他辛苦一天,洗了手后去端了汤过来在软榻上坐下,“喝了,凉了会有药味。”
祁佑眼中有着目的达成的些微得意,也不把碗接过来,坐起身就着如初的手将汤喝得一点不剩。
淡淡的药味,夹杂着一股清香,不难喝。
看着起身去忙活的人,祁佑撑着头问她,“不问我和太子都谈了些什么?”
华如初回头看他一眼,轻笑,“我只要知道谈成了就行,具体情况我不关心,你不会害我。”
祁佑眼神柔和,真就不再说和太子的谈话,而是将太子妃让转达的话说了出来。
“又让我去?”
“恩。”
华如初满脸不愿,想巴结太子妃的内命妇多了去了,她也没有表现得有多出格,怎么就反而入了眼呢?
“不能推吗?”
“不能,殿下现在很顺着太子妃来。”
揉了揉眉心,华如初苦着脸应下。
真是,这算怎么回事啊,外面一摊子事还没解决,又要去太子妃面前‘尽孝’了。
祁佑闲闲散散的走过去,拿帕子给她擦了手,牵着她往床上带。
“以后每隔几天就去一次,呆的时间短一些就是,这样也交待得过去。”
只能这样了,真是,她怎么就被太子妃惦记上了呢?还是好意的惦记,让她想做点什么都不行。
孕妇嗜睡,华如初并没有早早就去太子府,而是先绕去看了下文兴杰。
江伯对她送来卖乖的好药材尽皆笑纳,对她说话都算得上是柔声细雨了。
“生机还在,只是毒还在体内,越拖对他越不利,最好是能尽快将药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