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开手,别问废话,等一下再跟你解释。”靳长恭左手拿着一盏灯,另手抓着一只野人,侧头跟空着一只手,极度怨念,眸光含着泪花的花公公喊道:“你对京里熟悉些,如果被冲散了,就去河边找我们……”
还没等她喊完,一波人潮又拥了过来,花公公一瞬间便被淹沉了,靳长恭觉得这“女儿节”恁恐怖,好像整个京中的人都集体出来奔潮,到处都是吆喝声,叫喊声,失散的找人的人,挤得恼火的骂人,被撞被推,都你推我,我推他。小孩大人都撩起嗓子使劲折腾。
“啊!我的脚!混蛋,别挤啊!”
“娘~呜哇啊~娘~”
“公子,你在哪里,公子~?”
靳长恭感到头都大了,有点后悔跑来跟这些人凑什么热闹,一块闹腾喧哗,她拉着契在前头使劲蹿头,后面的契似乎挣扎了一下,靳长恭蹙眉哪里管他,使劲拉着跟她走。
终于他们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的街道一松,所有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前面是一片水泠泠的河面,河水清澈见底,静静的流淌着,在灯火星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月华,小河的水清粼粼的,如丝绸般滑过,两旁绿树挂着七彩灯笼,十分吸引眼球。
一时之间,大家的视线都被紧紧吸引住了,怔神地看着灯花七彩,水光十色。
两岸有着两三成群的美貌少女手执河灯放入水中,笑意盈盈,琉璃般的光彩映在那一张张描绘精致的小脸蛋儿上,吸引着岸边那些来“相亲”的雄性狼性的目光。
精美的画帆,轻舟漫移,载着一些有钱人立于般头游河赏景,秦淮歌妓轻弹柔唱,调清悠扬。
“契,我们去放花灯吧!”靳长恭也被带动起兴趣了,回眸一笑。
但笑意尚末触及眼底,却蓦然僵住。
只因……“呃?你哪位?”
靳长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男子在看到她时,瞳孔微缩,面上戴着一面彩灯会统一售绘的神兽面具,纤细若无骨的身子,披着一件银白色广袖长衫,底纹绣着锦花,乍一看眼似女子,可身材高挑修长,足以展现男子阳刚的一面。
他紧张地看着靳长恭,似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微颤的双唇,下意识掉头就想走,可最终脚步却还是生硬在停顿下来。
靳长恭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肯定是认识自己的。
可是她刚才不是抓着契吗?难道一恍神的时候,逮错人了?!
“啊啊~~看,是无色公子,他真的来了,想不到竟然能够看到他!”
“看,那不是云公子吗?天啊,他真是太迷人了。”
“舞公子也来了,他正立在船头呢,哇,真是天人之姿!”
靳长恭被岸边一群热情如火地姑娘们叫喊差点被震聋了耳朵,她随意一回头,只见一艘绝对豪华的船舱前,几名风姿翩翩,令风千少女疯狂的男子立于船头。
很面熟?靳长恭再视几分眼力,一看,何止面熟,连他们“身”她都熟得很!
没想到秦舞阳、雪无色还有后宫叫“云”什么的,都跑出来风魔少女了。
不过,大过节的,她瞧了他们几眼,也懒得管他们是出来散心,还是为了私会佳人,靳长恭笑眯着双睫,邪气眨了眨眼睛,伸手一把抓住那个面具男子。
“既然被我抓住,说明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就陪我一道逛逛吧。”
不管他应不应声,靳长恭都霸道地决定了。
男子微愕,却真的不吱声,只觉得被靳长恭抓着的手腕像被铁烙一样炙热。他淡淡地垂下眼睫,腰束金丝带,垂下来的穗子因他的迈步而起伏,不知心思游走到了何处。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可曾想念?
男子优雅清眸微愕,不自在地僵直着,却并末不吱声,只觉得那一片被靳长恭抓着的手腕像被铁烙一样炙热,难耐。
他默静地淡淡地垂下眼睫,跟随靳长恭的步调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腰束金丝带,垂下来的穗子因他的迈步而起伏。然,却不知心思已游走到了何处。
靳长恭面露惬意的笑容,拉着面具男沿着流光溢彩的河边暇步挑位置,斜睨见他手上并无持彩灯,遂问道:“你没有买彩灯吗?”
男子似惊似骇地抬眸,那一刻靳长恭清晰地从他眼中辨认出一种情绪——恐惧。
他立即摇头,清翟易冷的身子在莹光粼粼映照下半分瑟瑟半分坚忍。
在“女儿节”买彩灯放河一般来说,就是想有求偶的意思,当男子或者女子,他们将亲手挑中的彩灯放于河畔之中,有心人则会一直留意着,然后抢在所有人之前将中意人的彩灯第一时间捡走,不落别家。
而没有中意的人,则会将彩灯投河顺水游走,若被有缘人捡走,在彩灯上指定的地点会面,若两者碰巧都有意,则会成就一段佳话,一般来说女子选取的彩灯多半是花类,而男子的彩灯则是霸气强硬些的动物类。
既然他没有买彩灯,就说明他纯粹是来凑热闹的,并不参与“女儿节”的活动。
靳长恭闻言,挑了挑英眉,松开了他的手腕,在他收回前,又一把握住他的微凉的手。
手心骤然传来的温度让男子不自主瑟缩一下,脑里霎时闪过一个压的他喘不过气的场景,他下意识屏住呼息。
而靳长恭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两人来到一棵槐树下,她安然蹲下,将自己那“一坨”蛇灯放在七彩波光熠熠的水面上,任它随水慢慢漂走。
而对岸边的那些娇俏女子,早已有人偷偷地隔岸觑窥着靳长恭那俊美惑人的脸,私下窃窃嗔笑推嚷,都有意欲将他那盏彩灯想办法截下,可惜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道劲风,天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竟将靳长恭的那一盏蛇灯一个打旋吹进河中央,朝着下方飘远。
岸边的姑娘们一急,都惊呼起来,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还是些胆儿大的姑娘,干脆豁出去契而不舍地追逐着,靳长恭见此唇边逸出一丝清悦的笑意,那男子见此闹剧似的一幕,也看清了靳长恭的恶作剧,习惯紧抿的双唇不知何时已悄然松了几分。
靳长恭拍了拍手,撑膝站起来,她隔着水色粼光,眸色诡波异彩,眺望着已渐行渐近船头上的那几个“熟人”,三人正举杯浅酌,船头没有任何莺莺燕燕,只余三只小侍,他们亦是两手空空无一物,倒也不想是来寻觅佳人。
“等一下会放烟火吗?”靳长恭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上看着那墨蓝色的天空,假装没有看到他紧张而提防地盯着她看向那三人的目光。
耳朵能够聆听到的热闹景像,似乎也渲染不了天空那澄清单一的颜色。
面具男子警觉地收回泄露太多的情绪,闻言随着她的视线,目光亦望至宝蓝石般色的天空,然而再静静瞥向着她,清眸似水一样流澈微动荡,轻轻地颔首。
靳长恭捕捉到他的聚精会神的目光,水色亮丽的双唇勾了勾:“我脸上长了一朵花儿吗?你一直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真心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呢~”
面具男子细长潋滟的眼睛微张,似被她轻浮却无辜的表情吓到了,可一贯的矜持与贵族礼数让他没有办法斥诉或反驳,仅拘束地摇了摇头。
靳长恭好整以暇地踱步到他的身旁,亲昵勾起他的胳膊,对他痞痞一笑,露出一排如白珍珠色的牙齿,那双在灯火七彩光照下泛着琉璃光彩的眸子,好像有一种能令人甘愿为之任予任求的魔力。
“看来你真的没有觊觎我,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的人刚才因为你跟我走失散了,你说你是不是有责任陪我去将他领回来?”
被靳长恭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乎吓懵的男子,又不自觉迷失在她的眸中,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地望了她一眼,眼神躲闪微挣扎,可靳长恭却用举动告诉了他,她是根本不接受拒绝了。
于是他仅犹豫一会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靳长恭看着他的表情却觉得十分有趣,他真的以为只是遮住了脸,不吭一声,自己就不会认得他了吗?
“快,快走过去点!”
“别挡着我啦,我都看不到舞公子他们了?”
“谁踩我了!别推,船快到了,我的发型啊!”
听着河边两岸越来越不淡定的国民,靳长恭不由得感叹,秦舞阳他们在女人中的人气简直称得上是火爆的程度,丝毫没有因为永乐帝男宠的名声而受到恶意与鄙视。
瞧着他们张扬豪华的画舫船已经驶了过来,靳长恭瞧了瞧身边的男人,眼眸微转,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们见面,于是唇角微勾,拉着猝不及防的面具男子一同站落于树荫阴暗处。
“嘘~”靳长恭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脸,扑扇地眨了眨睫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围的人都聚拢而来,凑在河岸边七嘴八舌,你挤兑一句,我哈啦一句,男的女的都凑上来瞧热闹。
偏偏在一隅,有一个伪男跟一个直男,两人正在大眼瞪——大眼。
面具男子被靳长恭压倒在树上,他背脊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就算想拼命后退,却发现无路可退了,靳长恭微湿的气息呼在他敏感的耳廓,令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怔怔地看着靳长恭,那双流盼生辉的双眸,修长的双眉,淡薄邪意洋洋的双唇,她原来是这般俊美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