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们主子还有什么价值能够压榨?”靳长恭半垂双眸,既不拒绝又末答应。
蟒憋了一口气,才冲口而出道:“主子有一座地下组织,他培养了一批死士,若您能救他,我们愿意将这批死士献给您。”
靳长恭眸光一亮,但心底却暗帝仍有一根刺,她别扭地冷哼一声道:“寡人既不懂医又不懂药,怕是救不了他了。”
“您虽然不能救他,但是您能令另一个人去救陛下!”看她的松动,骸脸色一喜,连忙道。
难道他们说的是她师傅华韶?
“谁?”
“陛下您救回来的那个异域人!”骸肯定道。
“玥玠?你说他能救他?”靳长恭着实有些诧异了。
“是的,他可以救主子,虽然不能够完全治好主子,但至少可以令主子暂时不会有事。”蟒认真道。
靳长恭越听越奇怪,道:“他究竟是谁?你们凭什么认为他能够救暗帝?”
“他能!他的蛊毒之术无人能比,他可是救人,亦能杀人,并且他手上有一条冰蚕,可以让主子的身体寒毒暂时趋于平衡,不受寒意继续侵袭。”
“别避重就轻,寡人问的是他是什么人!”靳长恭不耐重复道。
“他,他在异域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人——陛下,求您了!”他们使劲磕头,却死活不愿意吐露出玥玠的身份。
靳长恭猜要么是他的身份是一个禁忌,要么就是他们也不清楚,但根据他们的表情,她猜多半是前者。
“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去求,毕竟都是比异域出来的同胞,怎么也比我们这些外族关系来得好吧?”靳长恭试探道。
蟒脸色顿时难看,道:“其实,曾经我们也打过那条冰蚕的主意,可是无如如何都搞不到手,无论是利还是武力,并且还牺牲了一名——他是不会救主子的,就算我们以死相求也中一样!”
靳长恭眯睫:“求不了,难道还威迫不了?”
听到她的话,蟒突然认真地问道:“陛下,在你的眼中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靳长恭微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可不等靳长恭想出一个回答,蟒再道:“在我们眼中,他十足的冷血,并且残忍,人命在他眼中与狗一样没有区别,而身为异域一族的我们在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一丝可以反抗的余地。”
靳长恭微微瞠眸,展现在她面前的玥玠跟蟒他们形容的玥玠,完全就是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既然在你们眼中的他是如此一个人,难道换寡人去,他就能答应了?”靳长恭好笑地问道。
七怪闻言,却有些古怪地睨了他一眼,道:“因为他告诉您他的名字了。”
“什么意思?”靳长恭一怔。
“在异域能够互称名字的,除了血亲,便是最亲密的伴侣。”蟒看着她的眼睛道。
靳长恭脸色一抽,道:“我与他皆是男子,难道别的关系就不能直呼其名吗?”
蟒摇头,然后看向身后几人道:“您不觉得我们这个人的名字很怪吗?因为好是主子给我们取的,其实我们在异域并不叫这个名字,即使朋友间也不允许直喊名字的,并且——并且在异域,并不注重男子跟男子,还是男子跟女子——”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下去,相信陛下会懂的。更况是那一个人,他更不会注意什么人伦道德性别。
的确,靳长恭懂了,可是她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跟玥玠不过才见几次面,他可能对她产生出什么感觉?
一方面靳长恭很怀疑他们所说的,一方面又觉得那个玥玠对她的确有些奇怪,她不期然想起在花园那一个单纯的吻。
“好,寡人可以为他跑这一趟,不过你们确定你们的主子会让玥玠替他治疗?”她可没有忘记他当初对玥玠欲杀之而惹出来的一系列“祸事”。
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闹的事情,最后竟然是要让她来“买单”!
“主子从昨夜之后,便,便一直晕迷不醒。”蟒担忧道。
靳长恭表情一滞。
昏迷,总不该是被她做到昏的吧?
想到她之前对契并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他去妓院不知道是嫖人,还是被嫖,若遇到一个彪悍的妹子,绝逼会被人做昏过去,不想一语成谶。
靳长恭纠结了一瞬,原本对他恨得要死的情绪冲淡了不少,这就跟一直觉得自己很惨不公,却遇到一个比她更惨的人,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下。
“他现在在哪里?”
蟒没有隐瞒道:“在冰窖。”
“他寒毒侵袭,怎么还将他放在冰窖内?”靳长恭语气一沉。
“呃,陛下,您不是练过浴血魔功的吗,那个,您不知道,那个练浴血魔功破身的话,那个,那个寒意便会转化为邪热毒,呃,本来若主子清醒的话,还可以抵御,可是晕了的话,这个,总之,他又热又冷,若不快点化解体内的寒毒,也许他就熬不过今晚了。”由他一个大男人来解释这个,说实话很尴尬。
况且主子跟陛下那点秘密被捅破了,希望陛下看到主子昨夜卖力一夜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靳长恭听完,太阳穴抽搐得厉害,两排银牙磨得痒痒的。
处理好政务,靳长恭瞧时值午时,难道静下心想一些杂事,她上一辈子也曾经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可惜她的恋情很容易就无疾而终,主要是她对他们花的心思很少。
有一个位深受男性欢迎的同事见此,偷偷地告诉她,一般男子虽然都外强,但实则却又内柔的,需要女性花心思去对待,温柔呵护这可不光是女性的专利,特别是需要他们对另一半百依百顺的时候。
对男性方向,她了解得不多,甚至是片面的,合则聚,不合则分,所以前世她在感情世界很多时候都是被动的一方。
她想,既然她这一次是需要托他办事,是不是需要带点什么去呢?
秉着这种想法,靳长恭特地让厨房准备好一些美食点心带上,犹豫了一下,又准备了一些时令鲜花,便起身去了柔仪宫。
。
☆、第四卷 第四十六章 救人与代价
今儿个刚立冬,气温骤降,靳长恭多披着一件深墨绿底苏绣回纹的披风,朝着柔仪前去,在经过御花园时,不经意听到天籁之音飘扬余音袅袅娓娓动听。
或低或沉,或扬或抑的吟唱,动人心弦,声线动听声如莺啼,又似深谷流水,偶尔含蓄婉转,偶尔顿挫抑扬,洋洋盈耳,令人陶醉不已。
靳长恭停下脚步,侧眸看向亭中悠然远山坐着的一道皎洁身影,此刻他又不似那日在柔仪宫那般盛装打扮,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披散开肩,玉色青烟长衫广袖垂地,一件白绸飘桃花瓣儿的立领中衣。
轻拨一两声琴弦,他面目谦和娴静,阳光下那尤如薄如蝉翼清透的肌肤,令他似要羽化般唯美,国色无双,玉生烟般至纯至善的存在。
在他吟唱期间,繁花似锦,渐渐拢聚而来的宫女太监侍卫,皆不受控制地留驻倾耳聆听,安静地随着他的音乐歌声而神游太虚,陶醉地进入美妙而动人的幻境之中,去感受那音域广旷悠扬中那最初的美好,与希冀。
靳长恭长身静驻,亦失神了一瞬,但到底意志坚韧,她感受到身边的人都入迷地缓缓闭眼,就像入魔了一般全身投入那一场演唱“盛宴”,即使两位大宗师亦没有幸免。
她微微眯睫,薄唇张阖,出声道:“全部都围在这里,是没事做了吗?”
她的声音冷洌而充满张力,就是惊弦绷裂般打破一切迷局,一传出周围人就像受到惊吓的斑鹿,茫然而害怕蓦地睁开眼睛。
一看到圆拱门前站着的永乐帝,所有人就跟看到阎王临世,通通吓得唇色一白,第一时间反应就是低头跪地求饶。
“陛、陛下恕罪!”
他们如秋风中瑟瑟欲坠的枯叶,抖得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散了吧。”靳长恭已经习惯了他们眼中的恐惧,并末看他们一眼,直接带着人越过跪地的人,走到玥玠所在的亭子里。
那些宫人们偷偷窥视了一眼陛下的背影,见陛下并末降罪,便立即谢恩爬起来便躬着身子,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恭。”看到靳长恭的到来,玥玠喜露于颜,他放下三弦琴就立即站了起来。
“很好听。”靳长恭神色莫测地瞥了一眼那一把三弦琴,眉梢微勾,淡淡道。
一说完,她顿了一下,本以为玥玠应该听不懂,但他是却腼腆一笑,秋瞳剪水泛起浅浅涟漪,单纯而满足地笑了:“谢、谢。”
靳长恭闻言,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你听懂了?”
玥玠优美的粉唇抿弯,唇角有两个美人窝乍现,淡薄的阳光勾勒着他姣好晶莹剔透的五官,令他有一种美极惊心的视觉感。
君不见,乃身后已有不少看呆了的木头桩子吗?
“恭。想你。”他轻拂的衣角掠过空气,便拉住了她的一双手,两道黛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就像初生的柔软的幼儿狐狸般,用那娇艳欲滴的脸颊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
唇若施朱微张,秋瞳直勾勾地望着她,浅浅笑容有着最迷惑人的真挚的欢愉。
靳长恭微微敛眸,并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手,她静静地观察着他,想从他脸上或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闪烁,一个人的伪装再厉害也不可能毫无破绽,但是她真的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虚伪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