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恭反手一把抓住那只温暖的手,沉默地看着前方打斗的两人半晌,才低低道。
“公冶,既然你能够猜得出来,是不是连他也……”
她的话并没有全部吐露出来,而公冶垂下眼,看着她那静寂的侧脸,口中清晰道:“你是人祭的事情一定不能暴露,既然他抗下一切,是死是生,事已至此,我们都不便插手……”
“公冶,如果他死了,我一样会暴露。”靳长恭看向他。
“那就毁掉他的尸体,寡人身上有腐骨水,这样他便算死了,我们也可推脱掉一切,人祭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夏合欢阴险一笑。
靳长恭十分无语地看着他。
“你可懂,人祭能够解阵是真的,而杀了我便可出去,难道你们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公冶哑然生笑,道:“杀了人祭便可解阵,我信,可是我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我倒是不信了。”
“没错,再难的困难也必是有解决的办法,况且那幕后之人究竟有何目的,我们不知,可那名背叛者却不一定会陪着我们一道死,既然如此,那便有机可趁。”夏合欢的视线一一划过被困的七人,包括了公冶。
苍帝与暗帝两者一寒一阴,两两相对,内力相当,僵持久久不下。
这时,歌笑嫣一柄鸳鸯刀错手,一分为二,一鸳一鸯,她将鸳剑翻手一拍,刺射出去。
“陛下,接着!”
苍帝看都不看,听声辨位,袖袍朝后一卷,便将剑收入手掌之中,剑身因他的加持而泠泠作响,寒气弥漫。
这时歌笑嫣手掌一番,只觉一道银光划过,他们两人便翩翩双人而立。
鸳剑长三尺七寸,鸯剑长三尺四寸,传闻利可断金。
此时他们两人使着同一套剑,同心同意同法,那绝佳的默契显然由来已久,两人同源真气相似,双方一旦交上手,原来那棋鼓相当的阵势,立即变成苍帝那方压倒势向。
“苍帝故意隐瞒了实力,然而有歌笑嫣相助,靳帝必败。”靳长恭看着场上的打斗突然道。
夏合欢亦看出几分端倪,苍帝虽然与歌笑嫣配合天衣无缝,将一套双人剑舞得无懈可击,可却也没有了他当初那锋芒毕露气势摄人的强劲。
想来,他也是暗中提防着他们之中那个背叛者,而选择在作战中保留了实力。
暗帝微微蹙起眉头,错身避开他们那一阴一阳的双剑夹击,剑光滚滚,他同时应对两大高手,却只能隔开袭击。
但他的身上不可避免受着鲜血累累的剑痕,空中翻滚的,地上飞溅的,大朵大朵的血花,妖艳刺眼。
“他现在不能死!”靳长恭眼中透着冷月清辉般幽深的色泽,口中喃喃道。
“别去……”公冶闻言伸手,却触不到她的一片衣角,她便已一道流光冲入“战场”。
噗——!暗帝被苍帝那排山倒海般的真气扫到,只觉胸膛内一阵钝痛,便飞身摔倒在地。
这时靳长恭势如闪电般蹲在他的身边,出指极快地点了暗帝胸前的穴道,又将手抵在暗帝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渡气给他。
靳长恭眼光巡视着苍帝那毫无血色的脸,道:“血钻呢?”
暗帝顾不上鬓角额前的汗珠,突然出手紧紧抓着靳长恭胸前衣襟,鲜红的血水从指间流出,顺着他苍白有力的手腕滴下。
“果然是你……”他眼神似烟花炸开一片璀璨,他似还要想说什么,却被靳长恭凉凉一斜。直接一掌给劈昏了。
苍帝将剑抛给歌笑嫣,步步紧逼上前。
靳长恭长身起立,挥袖冷眸暗含重压威慑扫过他们,微扬下鄂,傲然道:“苍帝,你想随便杀人,那也得问问我们这群人的意见不是?”
苍帝似笑非笑地问道:“难道丫头你不想离开这个阵法?”
“自然是想,可是他是不是人祭尚不确定便下杀手,你们不觉得这种做法太鲁莽了吗?”靳长恭抄手,懒懒地笑道。
“他肯定是,如果他不是为什么又不否认呢?”歌笑嫣从刚才靳长恭露出的一手,便觉察到她身形诡异之处,说话便也多了几分谨慎。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凭什么要因为你们的怀疑而自贬身份,急巴巴地证明自己呢?”靳长恭似冷讽地哈笑一声。
“你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你难道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成?”被靳长恭那不恭的态度所刺激,歌笑嫣的神色多少带了几分怒意。
靳长恭瞧了一眼地上的人,冷淡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夏长生在看到靳长恭替暗帝出面时,那精致漂亮的脸蛋上覆上了一种阴晦犹豫的神情。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出声了:“柳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若你认为他真的不是人祭,那何不我们都公平起见一一验身,若我们身上都没有,那必然就是靳帝了无疑。”
靳长恭并末答话,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沉寂不动,许久,她声音似遥远的震钟暮鼓般,悠远惆怅飘来。
“夏长生,本最不愿意怀疑背叛者是你……却不想天不从人愿。”
夏长生闻言表情一顿。
而夏合欢闻言,整个人伫立如石,蓦地看向夏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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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身份曝光
“柳姑娘,你在说什么?”
夏长生很快回过神,勾起一抹似夏莲般纯净无辜的笑意,似在雨夜绽放缓缓绽放,眼睛晶莹剔透,清澈似水。
靳长恭弹了弹粉月芽的指尖,眼晴里闪烁着千种琉璃光芒,神色淡漠薄唇轻掀。
“你为什么那么积极地想杀了靳帝?”
夏长生闻言弯眸微睁,继而纯净的面旁露出一丝讶异道:“咦~是我想杀他吗?不是——”他的视线划过苍帝与歌笑嫣他们,似有些忌惮与委屈,他垂下纤羽的睫毛,声音越来越低。
“不是苍帝他们想杀靳帝的吗?”
苍帝于一旁,微卷紫绛袖袍摆负手于背,睨了他一眼,眸光压迫感十足。
“夏圣童是说,你并不赞成杀靳帝了?”
靳长恭挑眉抿唇斜向被窒住的夏长生,黑玉双眸泛出一丝笑意。
“若他不是人祭,你们又何必杀他?我只是想活着离开这里,这种心情是与你们一样,柳姑娘你又何必逮着这个理由,便趁机污蔑我便是那个背叛者?”
夏长生倒是反应敏捷,他不答反问,他知道苍帝的那一句话就是一个隐形陷阱,无论他怎么回答,最终都是错误。
“污蔑?”靳长恭嗤笑一声,原地踱步至暗帝处,看着他昏迷的侧脸,道:“我只想知道,你难道曾经失忆过?我记得那靳帝曾经是救过你的吧,可你对他却没有因此有一丝留情,甚至还极力攒拥苍帝杀了他?”
夏长生脸上的笑一僵,他看着柳梅的面色骤变,慌乱一闪而过,他迅速撇过脸,眸光直直地盯着地面,语气不稳道:“我——并不是想杀他……”
“也许我记得不清,你们也帮我确认一下。”靳长恭含笑环顾一周,便走近夏长生,两指冰冷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直视他的眼睛。
“记得你第一次在看到靳帝时,表情与大家差不多,却没有多余的惊喜之情,按说在这种地方偶遇到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多少该有一些特别的感觉吧,你却如别人一样当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这是为什么呢?”
靳长恭句句紧逼,那清澄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令夏长生觉得自己嘴里仅有的说辞已经越来越苍白。
“那是因为,因为——”他手心微汗,迟疑道。
夏合欢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直觉是心虚作假之态,心下一怒,便冷喝一声:“夏长生,难道真的是你?”
“不!皇叔,不是,我——”夏长生蓦地转头,他对着夏长生那尖锐般怀疑的目光,脸上一急,眼珠乱转一瞬,便脱口道:“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靳帝!”
不是靳帝?!
此番披露真相惊爆的话,令众人脸色各不一。
歌笑嫣与苍帝微诧一下,并没有多少吃惊,而公冶与夏合欢亦怔愣一瞬,仅也是沉默着,唯有玛宝与雪无色两人神色最精彩,那叫一个震惊莫名,特别数雪无色。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靳帝!”
雪无色挣扎着爬了起来,他面色苍白如雪,那掌手与袖摆染上的血顺着流,半身狰狞尤如厉鬼。
然而夏长生全神贯注地看着夏合欢,表情却有些呆滞,他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夏合欢并末回应他的话,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靳帝的?”
抚额低低自嘲一笑,夏长生似盛莲映月,莹润的面庞勾唇,眼底却一片冷漠道:“这个啊——谁知道呢?你们好像都并不吃惊他的身份,看来我只是说出了一个笑话了呢。”
靳长恭一直在观察着苍帝与歌笑嫣的反应,她联想到了莫流莹的事情,蓦地心底一亮堂,只觉真相大白。
苍帝与暗帝自是早前便认识,而歌笑嫣派莫流莹相助于暗帝,那他们肯定是私下有着什么约定,那刚才的事情……
靳长恭心转如电,倏地一回头,便看见原来躺在地上恹恹一息的暗帝竟缓缓起身。
她抿唇薄唇,呼吸先是一重,再徐徐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