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肚进了靳长恭的嘴里,她嚼了嚼,点头:“不错,时间恰到了处。”
夏合欢举碟的手落了个空。
说完,她就懒得理他了,转到公冶那边去。
“公冶,你光吃菊花暖锅,怎么不试试别的?”靳长恭好奇地观察半天,才问道。
公冶回过头,对靳长恭暖暖若春风般和煦笑了笑,道:“别的就算再好,却不适合我。”
靳长恭挑眉,朝身旁的海鲜火锅与什锦火锅看了看,最后还是夹了一筷子鲜香蘑菇搁在他嘴边。
“试试?”
周围的声音好像一瞬间静止了,但也是一瞬间,很多又热闹起来,不过更热闹的是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公冶看着她那笔直、毫无掩饰且直率的目光,从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淡淡的无奈。
止兰从隔壁锅跑来,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客气道:“陛下,少主是不能随便吃这些东西的。”
靳长恭闻言,睨了他一眼,止兰感觉温度瞬间有些下降,她敛下眼睫,准备将鲜香蘑菇放下,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公冶握着她的手,偏头吞下她夹的香蘑菇,而止兰则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僵,他是不是又有些自作主张了?他们家少主越来越男生外向了!
他家少主,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喜欢吗?”靳长恭立即变脸,笑得咧开两排整齐的白牙。
看得止兰脸更僵了,面无表情。
公冶点头。
那边一直观注着靳长恭举动的夏合欢早就看直了眼睛,到底谁才是她的青梅竹马,也忒偏心了吧!
他立即挤身过来:“麻烦借一下道,寡人想试一试这个火锅。”
“喂~”靳长恭被他挤到一边,而公冶倒是聪明第一时间退开了几步。
“阿恭啊,刚才你夹的那个蘑菇在哪里,帮我也夹一个。”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实际双眼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公冶身上。
这公冶少主好像跟阿恭关系很好,他记得他分明跟靳微遥关系不错,难道他有什么别的所图?
“陛下,酒没有了。”契喝了不少葡萄酒,打了一酒隔,脸红通通地“勇敢”挤进了夏合欢跟靳长恭他们中间。
鹤看出这里气氛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他,朝他使着眼色。
“你去叫人送来就是了,记得搀点果汁,就那么点了,省着点喝。”靳长恭将契推给鹤,无所谓地公然在他们面前掺假酒。
众人闻言,集体汗颜。
契得令,黑眸亮了亮,立即跑了,鹤看着契那醉得不清的模样,有些头痛,朝靳长恭扯着嘴角尴尬解释道:“陛下,契从来就不会喝酒,一沾就碎,我先去看看他,勉得他不知道倒在哪里睡了。”
“陛下,这个狗肉都煮软糯了,您试试~”花公公娇媚的声音似嗔似嗲,妖娆的身姿就那么一挤一推,就将夏帝晾至一边了,一边笑意盈盈地喂了一块热腾腾的狗肉给靳长恭。
靳长恭本来就喜欢狗肉火锅,假装没有看到花公公的“小心机”,很自然张嘴就咬下。
“嗯,挺香,公冶,你也试试吧?”靳长恭嚼了嚼,满口肉香,偏过头,对着被花公公挡着的公冶建议道。
上次他帮了她一个大忙,再怎么说都不能怠慢了他,所以靳长恭正在不遗余力地令他舒心。
她这一吆喝,再度惹来了更多暧昧怪异的视线。
而在她的一前一后,更黑着两个男人的脸。
公冶感受到同围的眼光,握拳轻咳了一声,摇头:“狗肉性属热,我体热,不宜食用。”
靳长恭看样子还要劝劝,突然听到花公公,怪叫一声:“哎,咱家的香囊怎么掉了呢?”
靳长恭一听到香囊,下意识回头:“掉哪儿了?”
香囊?他们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别着的香囊,还在。
花公公低垂着头,妩媚的凤眸潋滟一笑,有些狡猾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后,就从脚边拾起一个艳红似火的香囊,惊喜道:“原来是掉在这里啊~奴才真是大意。”
靳长恭嘴角一抽,直想拿筷子插他。
就掉到脚边,大惊小怪什么!
“咦,想不到花公公也有香囊啊?”夏合欢眸光微闪,粉唇带着柔腻意味,笑得清风怡人。
花公公闻言,淡淡斜睨他一眼:“哦,夏帝陛下此话何意?”
夏合欢从腰间摘下一个宝蓝色香囊,笑道:“正巧,午时时分,靳帝派人也送了一个给寡人。”
夏悦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个,她也有一个呢。
花公公的脸有骤然有些阴沉,但仅一瞬间,却笑得更加明艳照人,虽然所有的艳光都被脸上的粉遮掩住了。
“是吗?奴才是拜完年后陛下给的,倒是比靳帝早了些时候。”
两个是准备掐起来吗?那些腰间挂着香囊的后宫男子统一摸着香囊退了退,唯恐被那两个大神瞧见,惹祸上身。
“你们退什么?”夏帝眼神何等锐利,立即扫过。
顿时所有人都一僵。
“把人拿开!”花公公又是何等英明,立即阴声道。
顿时所有人颤颤巍巍地移开手,露出统一绣“福”字眼的单色香囊。
那一刻,夏帝跟花公公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香囊何有特别,本相也有一个。据闻是靳国特有的赐福香囊,人手一个,宫中人人都佩有,连公冶少主腰间不是也挂了一个。”乐绝歌好像没看出什么猫腻似的,为恐天下不乱地插了一句。
陛下(阿恭)原来整个皇帝的人都送了!夏帝跟花公公两人同时黑线地沉默了。
他们深深地为刚才那番丢人的行为,而默默忏悔去了。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突击真相
毓秀宫
靳微遥听着暗卫一一向他禀报柔仪宫年夜饭的“盛况”热闹,一双冰晶冷瞳一寸寸凝聚成针。
“她邀请了些什么人?”他一双眼睛漠然、冰寒、冷冽、高傲,就像诸神一样睨视众生,不带一丝感情(和谐)色彩。
暗卫—顿,感觉身体好像被一只巨掌禁锢着,生生作痛。
“八歧坞的公冶少主及随从止兰,夏帝与夏悦公主,风国使臣乐虞宰相,四侍中的雪无色,秦舞阳,四位后宫男宠……陛下的随从,花公公、契,还有鹤军师。”
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压力愈来愈甚,暗卫十分艰难才说完最后一句,便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连区区男宠都邀请了?”这把声音就像古井中打捞出来的,渗着刺骨寒意。
暗卫皱眉,额上的冷汗滑下,他不懂主上在想什么,人家靳帝乐意便想邀请谁就邀请谁,您犯得着为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主上,您、您是不是觉得靳帝故意撇下您吃年夜饭,是因为有阴谋?”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可供参考了。
以往,靳帝的痴缠都让主上嗤之以鼻,避之不恐,这下人家懂得收敛,躲得远远的不再跑来打扰您,您就算不该欢天喜地,也该松口气吧,但是却偏偏相反,您现下燥得都快上火了……
听到“故意”“撇下”的字眼,靳微遥冷冷拂袖而立,身体笔直像棵傲慢的乔木,眼神却冷得像覆层了冰。
“火锅,她对这些歪门邪道倒是无师自通!以前吾怎么从来不知道有火锅这种吃法!”
一个字一个字,就是冰渣子砸到暗卫头上。
“……”他真的回答不了了。
主上啊,您到底想怎么样啊?人家对您太热情,您不爽,人家不甩你了,你倒是上劲了,暗卫与冰冷面孔不符的内心,扯搐着嘴角暗地里吐槽道。翌日
青冥天气,似有暴风雪降临天空晕晕沉沉,一垠无际灰雾云层。
苍国使臣秦风一大早便入宫,请辞回国,慈严并末在他身边,只随行了一名武士大将,与多名护卫。
靳长恭也料到他会尽早请辞回去跟苍帝禀报这一次的“成果”。
但是没有多作挽留,只是托秦风带了一封她亲笔御信给苍帝。
“秦风,别忘了你自己许诺下的承诺。”靳长恭在他临走前,乌黑漂亮的眼睛凝视着他,不轻不重道。
秦风走到殿门边的身子当即停顿了一刻,然后毅然挺直而去。
乐绝歌倒是郑重递来风国皇帝的友好书涵,另一方面他直言想进宫谨见她,说是有事与她私下商讨。
靳长恭摒退了四周,在内阁召见了乐绝歌进宫。
有些事情一直拖着没有进展,还不如主动出击,有一件事情她也一直想弄清真相。
内阁东侧前设一软塌,塌边一炉炭火燃得火热,塌上一紫檀溜金漆的矮几,堆着几碟精致宫廷小点,还有玉泉山上入冬后第一批香水梨,个小皮翠绿,汁多而甜。
靳长恭腿上搭着一条水獭毛边夹缎薄裘,靠在这暖和舒服的软塌上,欣赏着御花园上空飞扬的雪絮,手伸向矮几上那把七玄琴……
“风国乐虞宰相到~”
随着一声通报,一身骚包,身披紫貂缘领银鼠裘衣,瞬间点亮整个空间的美男步入。
“参加靳帝陛下。”他没有丝毫拘束,掀开雨花石珠帘,朝着靳长恭施施一派,优雅自然。
“乐绝歌,你倒是变化多端,一个乐府执掌者,一个风国乐虞宰相,风国神话,就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你又该变成何人了。”靳长恭懒懒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