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啦?这是你昨天晚上爬出去找我的时候在地上磨破的呀。”
爬出去……昨晚还干了些什么啊!
楚楚捧着萧瑾瑜的手,手指尖儿沾着药膏轻轻柔柔地抹过那些在萧瑾瑜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的伤口,“要不是你爬这一回,我都想不明白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个怪法呢!”
萧瑾瑜一怔,“尸体?”
楚楚一边继续温柔地涂着药膏,一边清清脆脆地道,“嗯……我昨天拼尸体的时候就发现啦,那些还没烂透的尸体里,有一大半是手心里有这样的伤的,有的比你的重,有的比你的轻,我想不明白为啥,我爹和我哥也弄不明白……”
“我昨天晚上给你涂药的时候才想起来,没准儿他们跟你一样,也是从地上爬的时候弄的。我就叫上我哥一块儿到衙门停尸房剖了几个烂得不成样的看了看,结果还真是,他们第一节和第二节腰骨中间都断了,别说不能走路,连坐都坐不起来,你说怪不?”
萧瑾瑜本来还因为她这联想的理由脸色黑了一黑,听到这儿不禁眉心微紧,“全是这样?”
“我和我哥一个人剖了五个,都是。”楚楚涂好了药,一边小心地裹上纱布,一边道,“我拿来给我爹和我爷爷看了,我爹和我爷爷都说那肯定是给什么钝物砸断的,劲儿使得巧,皮肉上不留啥印子,骨头也好好的,就只在骨节那断开了。”楚楚说着补了一句,“我想起跟景大哥说来着,可他不在。”
还好不在,这要是让景翊知道她为什么大过年的突然跑去验尸,他这辈子干脆就不要回京城了……
“他回家过年了,过两天回来。”
“好。”
楚楚把他的手包好,凑到嘴边轻轻亲了一下才给他塞进被窝里,端起粥碗来喂他喝粥。
没喝几口,萧瑾瑜胃里突然一阵抽痛,趴在床边吐了起来,直到把胃里全吐空了还在干呕,疼得冷汗顺着两颊直往下淌,楚楚扶着他发抖的身子,吓得小脸煞白,“王爷,你怎么啦……是不是水不干净,尸毒又犯了呀!我去找爷爷来!”
萧瑾瑜忙抓住她的胳膊,勉力摇摇头,待呕吐勉强止住了,呼吸平稳了些,才虚弱不堪地道,“胃病……不要紧……”
楚楚倒了杯温水给他漱口,小心地扶他躺下来,熟门熟路地到那口大药箱里翻出治胃病的药来喂他服下,一只手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胃的大致地方,给他慢慢地揉着暖着。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我给你揉揉,能舒服一点儿。”
“忙了一晚了……歇歇吧……”
“不累。”
楚楚一直揉到他身子不发抖了,有力气抬起手来把她搂进了怀里。
“楚楚……我真的说过,要正月初九娶你?”
楚楚在他怀里点头,不忘赶紧补了一句,“你说了,过年不骗人!”
“嗯,不骗人……就正月初九。”
“那……”楚楚抿抿嘴唇,抬起头来看他,“皇上的圣旨咋办呀?”
萧瑾瑜轻笑着拍她,“你还知道有圣旨啊……”
楚楚一下子紧紧抱住他,生怕萧瑾瑜生气,急道,“我就想早点儿嫁给你!”
“那就别管圣旨了……”
楚楚抬起头来,看着微微带笑的萧瑾瑜,“真的?”
“有我呢,怕什么……”
“王爷,你真好!”
萧瑾瑜轻轻抚着楚楚的头发,“这里案子的事……再插到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楚楚眨着亮亮的眼睛看他,“这个案子不是景大哥来办吗?”
萧瑾瑜微微点头,“我来查,让他审……”
“为啥呀?”
萧瑾瑜清浅苦笑,“让他查,初九前哪能结案……”
让这一家人家脑子里都惦记着一百多具碎尸的时候为他们操办婚事,他想都不敢想。
楚楚笑得甜甜的,“这样好!我还没见过景大哥升堂审案呢!”
“我也没见过……”
“真的?”
“嗯……”
“那到时候咱俩一块儿看去!”
“好……楚楚,我昨晚还说了什么?”
“可多啦。”
“嗯?”
“我不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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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一早,萧瑾瑜把酒劲儿醒得差不多了,跟楚家人说去探个故交,带着楚楚就出门了。
“王爷,这回是看谁呀?”
“还是我那个侄子,萧玦。”
楚楚抿抿嘴唇,吞了吞口水,“王爷……我掀了他的棋盘,他不生气吧?”
据侍卫报,萧玦这些日子再没碰过棋子。
萧玦早对那盘残局烂熟于心,他若还惦记着,不可能摆不起来。
只有一个解释,这丫头还真的鬼使神差地解了他这个结。
“不会……”
“那他的脾气也挺好的。”
“他一向脾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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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一下马车就看见上回被侍卫撞开的那两扇破木门还躺在地上,院门口还是一堆枯枝败叶,里面一片死寂。
楚楚拉拉萧瑾瑜的袖子,小声地道,“王爷,你会给他压岁钱吧?”
“嗯?”
楚楚指指地上的破木门,“过年了,他都没钱修院门。”
萧瑾瑜轻蹙眉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田管家就闻声迎了出来,一脸又惊又喜,“安王爷,您来了!”
萧瑾瑜声音微沉,“门是怎么回事,真等我来给他修吗?”
田管家忙摆手,“不敢不敢……是我家王爷吩咐,不让修……”
萧瑾瑜眉梢微挑,“为什么?”
“这……这老奴哪敢问啊……”
“他人呢?”
田管家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才道,“屋里呢,您快去看看,劝劝吧……一直那样,谁受得了啊……”
一直哪样?
萧瑾瑜轻蹙眉头,侍卫没再报什么异常,能有什么事……
进到楼里,推开萧玦的房门,萧瑾瑜一眼看去立马明白了。
萧玦的卧房是推门见床的,门这么一开,正看见萧玦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一个同样赤着身子的女子跨坐在他膝上,两手把他细弱的腰高高托起,埋头在他枯瘦的两腿间投入地吸|吮着,女人的喘息声夹杂着淫|靡的吸|吮声,萧玦却平静得像是这被侍弄着的身体根本就是别人的一样。
难怪侍卫没再报异常,一次交|欢,居然折腾到这会儿了……
门突然大开,女子吓了一跳,慌地丢下萧玦,扯起被子把自己的身子裹了起来,尖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躺在床上的萧玦慵懒地转了下头,毫不在意自己枯骨一般的身体赤|裸着晾在众人的目光下,漫不经心地道,“七叔,有失远迎了……”
女子花容失色,裹着被子就跪在床上直磕头,“七……七王爷千岁!”
萧瑾瑜脸色沉得吓人,“出去。”
“是,是……”
女子连鞋也没来得及穿,裹着被子就从卧房后门跑了出去。
楚楚看得呆在原地,萧瑾瑜都进去拉开床上另一床被子把萧玦一片冰凉的身子盖起来了,楚楚才回过神来,赶忙跑到萧瑾瑜身边。
萧瑾瑜阴沉着脸色看着萧玦,“这女人是谁?”
萧玦勾起嘴角,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侍妾,绣娘……美吧?”
萧瑾瑜深深吐了口气,沉声缓道,“你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好不好……”萧玦冷笑,盯着萧瑾瑜的腿,一字一句地道,“七叔,你就是比我废得轻那么一点点,也不过一样是个废人,轮不到你可怜我……”
☆、52四喜丸子(十一)
楚楚原本是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玦的。
上回见他的时候,他是靠在榻上的,裹着狐裘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楚楚根本没留意他的身子。刚才门一开,乍一看到这个人完整的胴体,发现这个人的骨架长得格外好看,修长匀称又挺拔饱满,但因为太久不动,腰骨往下的皮肉萎缩得厉害,连累上半个身子也枯瘦得触目惊心,整个身子就只剩下了这一副好看的骨架,被惨白单薄的皮肉包裹着,细弱得就像张一戳就透的白纱似的。
看到他被那个漂亮女人托在手上侍弄着的时候,楚楚有种很怪的感觉,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上半个身子还在挣扎着吃力地活着,下半个身子早已经是具散发着腐气的尸体了。
死人的身子楚楚见多了,可这样的活死人她还是头一回见,直把她看得全身凉飕飕的,汗毛竖了一片,凑在萧瑾瑜轮椅后面小心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突然听见这活死人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楚楚心里像是被狠掐了一把似的,疼得一下子醒过神来,一步窜了出来,站到萧瑾瑜身边怒气冲冲地瞪向萧玦,“他才不跟你一样呢!”
萧瑾瑜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把眉心沉下来,张手把楚楚往后拦了一拦,“楚楚……”
萧玦一抹冷笑挂在瘦得凹陷的脸上,幽深的目光玩味地看着楚楚,“不一样,哪儿不一样……你还没碰过他吧,你知道他的风湿有多重吗……早晚有一天他还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