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在火堆旁的笑容，特别平静，特别暖心。
他提起了烨斯汀、薇安、妮卡、布伦达、艾梅……跟我说了很多他与这些人之间的事情。说起那些回忆，他并不痛苦，甚至是快乐的。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痛恨一些人，他真正恨的，应该是那片无垠的大沙漠，是沙漠给他的一场痛苦多于欢欣的生涯。
没有忘记问他，如果怀了他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他说如果坏了孩子最好打掉，他说他已经不再对孩子抱有任何幻想。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我都不去在意，愿意相信，他只是想用绝情的言语断了我对他的爱慕迷恋。
我告诉他：如果是男孩，我会给他取名区雷克。
他听了，很久不说话，把我按在他怀里，不让我看他。可我感觉得出，他很难过。
后来他说：我这一生，经历的女人当中，已经害了布伦达、艾梅，你又何苦做第三个？
我告诉他，如果这一夜不能怀上他的孩子，来日会随他离开尘世。
他又沉默许久，应该是笑了，说如果是这样，他希望我怀上孩子。他说烨斯汀和薇安会看在孩子的情面上，留下我的性命。
最后他说，他说他想要个女儿，如果成真，那么给她取名丽莎。
……”
我这一生，经历的女人当中，已经害了布伦达、艾梅，你又何苦做第三个？
薇安反复地看着这句话。
布伦达、艾梅，都曾怀有他的孩子。
其实妮卡那些手段，撒莫都是一清二楚的吧？
只是因为幼年间的那份亏欠，他早已背负上了类似于原罪的枷锁，早已失去自由。
但是撒莫在很多时候、在曾经的朋友面前，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层层叠叠的歉疚。已经将他心海淹没，无从挣脱。挣脱之后又如何？说不定会过得更痛苦，倒不如做出个目的分明的样子来。
贝娜见薇安神色黯然，拍了拍她瘦削的肩头，“没事吧？”
薇安收起日记薄，“把孩子抱来，记住，她叫丽莎。”
“好。”贝娜出门而去，过了些时候返回。
丽莎有着幽黑的一双眸子，目光澄澈无辜——果真是与撒莫的眼眸酷似。
薇安笑着把丽莎抱到怀里，手指小心翼翼地滑过那张小脸儿。
孩子的肌肤白皙嫩滑，触感好的不可思议。
薇安笑意更浓，指尖轻轻碰触丽莎的小下巴。
丽莎许是觉得有点痒，缓缓漾出甜美的笑容，之后将胖嘟嘟的小手送到嘴边，吃得津津有味。
薇安这才发现，自己对孩子是没有抵抗力的，只这片刻，便已由衷地喜欢起来。将丽莎放到床上，由着她爬来爬去，又唤贝娜去拿几样孩子的玩物。
贝娜陪着薇安逗了丽莎一会儿，也由衷地慈爱地笑开来，“果真是可爱，只是不知道烨斯汀喜不喜欢。”
“他怎么会不喜欢。”薇安语声未落，见烨斯汀走进来，便抬手唤他，“快来抱抱丽莎。”
“这是——”烨斯汀出声时已经记起了缘由，对上丽莎那双漂亮的眼睛，目光微凝。
“你倒是抱抱她啊。”薇安不管不顾地把丽莎送到他怀里。
一大一小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烨斯汀不知该作何反应。
丽莎的眼神天真、直接，打量烨斯汀片刻之后，小手就抚上了他脸颊，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烨斯汀不自觉地轻勾唇角。
丽莎因此更加放松，凑近了些，抱住他颈子，小手抓着他的头发，玩得兴致勃勃。
“真好，她喜欢你。”薇安到了床边，手指弹在烨斯汀眉心，“你也别撑着了，明明那么喜欢。”
烨斯汀自心底笑起来，“叫丽莎？”
“对。”
贝娜抿嘴笑着向外走去，有点替乔洛特抱打不平的意思：“两个没正形的，我去看看乔洛特。”
烨斯汀环住薇安，“想好了？”
“想好了。多可爱的孩子。”薇安摸了摸丽莎圆圆的小脑瓜。
“也好。”烨斯汀把丽莎放回到床上，身形懒散卧倒，将丽莎的小手托在掌中比量。
丽莎对他手上的玉戒兴趣浓厚，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研究怎么取下来。
烨斯汀手指勾起，丽莎便有些不满地看他，他笑容愈发愉悦。
薇安趁机问道：“怎么跟外人说？要是从这么小就带在身边，那还是给她个像样的身份比较好。”
“过段日子再说。”好心情并不能让烨斯汀变得好说话。
“为什么？”薇安皱眉。
烨斯汀解释道：“在我那些近亲之中，让暗卫找个已经不在人世的，这样的话，这孩子才算有了身世背景。”之后又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把恩怨算到孩子头上的人么？”
“那还好。”薇安放下心来，慵懒地倚着他身形，把安戈公主的日记薄拿给他，“没事就看看吧。看完了记得毁掉。”
“嗯。”
丽莎这时的注意力到了薇安身上，探身要去拿薇安头上的发簪，一个不稳，小脑瓜撞向薇安鼻梁。
幸亏烨斯汀发现得及时，抬手挡在中间，之后平躺身形，把丽莎小身子举起，“调皮。”
丽莎咯咯地笑了起来。
薇安坐起身来，笑盈盈打量着烨斯汀，心说这人是有多喜欢孩子？平日里可是让谁看也看不出的。
再看向丽莎——
这样也好，撒莫带给烨斯汀太多本不必发生的痛苦，那么日后，就让丽莎承欢膝下，用天伦之乐做出无形的弥补。
至于薇安自己，倒是随着生子之后，看淡了往日怨怼。
都已是无从挽回的事情了，记得不如放下。
——
乔洛特过了满月之后，薇安不时让人把丽莎送到他身边。
两个孩子在一起，有声无声地交流，都会让他们的心情更好。当然，前提是要防着丽莎淘气。
许是因为小王子这身份的关系，奶娘、宫女什么都纵容着乔洛特，使得他慢慢养成了一个坏习惯——白日里呼呼大睡，晚间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熬到半夜才睡。而且这小家伙一定要人陪着，没人逗他、抱他，他就哇哇大哭。
薇安不愿意放过任何与乔洛特相处的机会，晚间总是把他留在身边。
这样一来，最深受其害的人，是烨斯汀。
乔洛特哭的时候，烨斯汀当然不会让薇安抱着孩子转来转去，每次都要穿衣下地，哄上许久。
薇安想到他白日里忙上一整天，晚上若还这么辛苦，久了怕是撑不住，便吩咐宫女、奶娘尽量把孩子这习惯调整过来。
偶尔他会问烨斯汀：“看着活脱脱一个自己的小翻版，是什么感觉？”
烨斯汀报以一笑，“有时候会想，长得的确是不难看；有时候又会想，哭起来真是太难看了。”
薇安随之笑起来，手指勾勒着他的轮廓，“在我眼里，你是最赏心悦目的人。”
“你不这么想的话，不是要出事了？”烨斯汀拍拍她的背，“睡吧。”
薇安算算日子，手指在他肩头跳跃，“我没事了。”
烨斯汀拍拍她的腰肢，“瘦得可怜兮兮，过些日子再说。”
薇安轻笑，“你这可是冷落我。”
“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算是我想也不行么？”
“你想也不行。”烨斯汀道，“我没心情。”
薇安捂住脸，闷声道：“你打击到我了。”
烨斯汀哈哈地笑起来，满含宠溺地吻了吻她，“不差多等几天，不用服药了再说。”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对这件事没兴趣了？”
烨斯汀反问：“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故意激我？”
薇安故意逗他，“看你就是满脑子想着孩子，没兴趣了。”
“记着你这话，以后告饶都不行。”烨斯汀正正经经地说完，手伸到她腰间怕痒的地方。
薇安笑得不行，以后告饶与否不清楚，现在不告饶却是断断不行的。
这对眷恋满室缓声笑语的时候，温妮与沙诺正陷在彼此带来的烦恼之中。
沙诺看着面前这个大半夜跑来跟他撒酒疯的女孩子，俊脸隐有薄怒，“要我帮你醒酒？”
“你来啊。”温妮挑衅地说着，身形伏在桌案上，凑近一些。
沙诺简直忍无可忍了，“你被蓝衣卫统领欺负完就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
“胡、说、八、道！”温妮一字一顿地反驳完，眨了眨眼，“谁告诉你三水欺负过我？”
“昨天是哪个混蛋跟我说的？”沙诺说完才意识到，原来她喝醉了根本就不记得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更头疼了。
温妮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就算我说过，也是反话。我跟三水是朋友，就像以前陛下和王妃，或者以前的你和王妃——怎么，女孩子不能有好朋友么？”
“好好好！”沙诺点点头，“那么现在，去找你的朋友撒酒疯去，我没时间陪你说醉话。”
“可是三水说，我总是因为一个人才喝醉，应该找那个人把话说清楚。”温妮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绕到沙诺身边，“笨蛋！听清楚没有？我总是因为你才喝醉的。”
“那又怎样？”沙诺向后倚着椅背，借此离她远一点。
温妮抬手就削在了他肩头，“你说怎样？你是傻子吗？我跟三水吃吃喝喝，是针对你采取的激将法！我给你机会你都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