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带着满腔的不满深凝他,眉峰却也在此时紧蹙,身形紧紧贴向他,忍着气,咬着牙,还是唤出了那个最熟悉的名字,“烨斯汀。”
语声低低出口,她才发现,语声竟不带一点负面情绪,竟带有令她痛恨的轻柔,甚至妩媚。
停留在她肩背的手指便这样收紧,他将她全力揽在怀里,汇聚着所有思念一般,深深地灼热地吻住她。
重聚后,气氛最压抑,火焰最凶猛地一场厮缠,在两个人最压抑最急促地喘息中、最克制最用力的起落间结束。
一早,薇安与烨斯汀俱是面无表情地倚着床头,目光淡漠地看着面前虚空。
蚀骨噬心的交付并不能使得漫长别离带来的情绪就此泯灭,只会在那之后重现心头。
薇安要下地找件衣服穿上,烨斯汀无声抬手阻止。
她也不坚持,身形下滑至软滑锦被。
有人在寝殿外通禀:众大臣求见。
烨斯汀的手在身侧人的肌肤上流连,淡漠回一句:“不见任何人,十日后再说。”
薇安疲惫地闭上眼睛,转身背对着他。
心里却是明白,与她一样,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天生的体温偏凉正常,而手掌由温热变得微凉却只能意味着他体质下降。
当然,他如今也能在她极力挣扎厮打时轻而易举制服她,原因是他性情中的爆发力。
烨斯汀欺身到她身后。
薇安索性趴在床上,把脸没好气地埋进床单。
像个赌气的无声表达不满的小兽。
烨斯汀心头有了一点笑意。
无法忽略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无法忽略她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情绪。
情绪只能被她主宰,很多时候,他会觉得,他自己的情绪在这段感情之中,无足轻重。
手势温柔地拨开那铺满她后背的浓密发丝,双唇贴着她后颈,滑落,打下烙印。
薇安落在枕侧的一手向后抬起,抓住自己一缕发,缓缓落下去,手指轻捻。
那儿被触碰,她试图躲闪。
其实已经心力交瘁,再经不起他一点点左右情绪、索取身体的举动。
烨斯汀板过她身形,手指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要怎样?你要说话,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薇安的手到了他肩头,手指没入他发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语声一哽,说不下去了。情绪一直在崩溃的边缘,所以她早已放弃了用言语诉诸情绪。
烨斯汀微微勾唇,眼中却无笑意,“你在乎么?”
“……”
“在不在乎无所谓,在我身边就好。”烨斯汀凉薄的吻落在她唇上,“这算不算是为难你?”
“无所谓。”薇安现在和他讲话其实语调有些生硬了。那段岁月,她只和尼克说话,不是中文就是英文,图阿雷格语,她现在更擅长写,而不是说。
“那我们就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无所谓。”烨斯汀翻身躺回去,展臂拉开床侧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木匣打开来,他取出厚厚一叠纸张。
近千张写着她心绪点滴的白色纸张。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放在两人中间,“是要我自己看,还是你读给我听?”
“……”
“现在时间不合适么?”烨斯汀对她惯于做小哑巴的现状真是太头疼了。
“我想先洗漱。”
“叫贝娜来?”烨斯汀握住她的手,“还记得贝娜么?”
薇安手微动,慢慢抽出,“不要。我要四木。”
四木,他记得这个名字,是与她同行的那个外邦女子。
“好。”
烨斯汀下地,走到偌大的衣柜前,蹬上衣裤,转而找出一套女子衣服丢在床上。
是贝娜给她的做的,她对贝娜一手好针线活再熟悉不过。
衣服是从底衣、中衣到外袍,都是火红色。
“等下我带你去洗漱房,先试试衣服。”烨斯汀走到床前,把一双鞋袜丢在床下,扶她坐起来,帮她逐一穿戴起来。
薇安别扭地厉害,既不喜欢衣服的颜色,又不适应他在这种时候细致入微的照顾。
他蹲下身去,无视她别扭的样子,拉过她一只玲珑天足,把白色袜子给她套在脚上。动作很是生硬,却又很耐心,边做边学。
薇安真受不了了,俯身过去,“我自己来。”
真的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他是在唱哪一出——似乎随时可能会处死尼克等人,一夜的予取予求的折磨,此时却又这样屈尊降贵的服侍她。
烨斯汀抬起头来,平静相看,甚而漾出一丝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是对你太差了,不知道事事处处照顾你,才让你义无反顾地离开。”
薇安坐回去,闭了闭眼。
想哭。
烨斯汀帮她穿好鞋袜,站起身来,把她带入怀里,垂眸打量片刻,“在路上就觉得,你穿红色最好看。”
薇安沉默半晌,闷出一句话:“我一点也不想见到想起以前认识的人。”
“我呢?”
“我能说也不想见么?”
“不能。”
“……”
烨斯汀托起她的脸,“你一点也不想弄清楚你离开时发生的惨剧的原委?”
“已经发生了。”
“可你认定是我下令酿成了那一场惨剧!”烨斯汀眼中透着深浓的失望,“你始终不能像我信你一样,你不信任我。”
薇安沉吟片刻,目光转凉,“那你就弄清楚,把能洗清你罪行的证据拿来。”
“这些事,还是你来做。能给你留下的有嫌疑的人,都留着。自己查清楚。”烨斯汀语声一顿,将她按在床上,“查出原委,务必。到时候还我一份公道,用你一世补偿我。必须答应。”
“如果查不出呢?”她问。
相隔太久,如何能查出?
事情已发生太久,如果是他做的,恐怕所有证据已被毁灭。
“不能查出,只能说明你无能且愚蠢。”烨斯汀带着冷冽的笑,手指点上她唇瓣,“不能查出,你以后不再需要锦衣玉食,每天躺在床上等着我即可。”
☆、第114章 是你勾引,就是想要
薇安不能被他的言语激怒,神色淡漠,语调平静:“我本来就无能愚蠢,还需要你告诉我么?”
烨斯汀知道她言下之意,也未动怒,他的怒火从来都不能针对她,“只是在有些事情上,人是不该出差错,不能被悲伤打败理智。可你,三年前,恰恰犯了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就算你现在说的是真的,以后我说不定也还会再犯。所以,我才让你自己去查,去洗清你的罪名。”
“那不是我的错误,我不需要善后。”烨斯汀擒住她唇瓣,重重吮咬一下,“我的错误是你,我要用尽一生的岁月善后。”
“……”
烨斯汀探手去拿那些纸张。
薇安迅速伸手去抢。
烨斯汀抢先一步拿了一叠到手中,随即把其余的推到她够不到的地方,末了,高大身形顺势将她压在床上,“想怎样?”
“我不认为你有权利看我写的东西。”
“我也不认为你能单方面给我定刑,然后离开。”
“……”薇安抿抿唇,放弃。
本来他就能随时观看。
他若不拿出来,她到现在也不能知晓日记落到了他手中。
想明白这一点,就随他去吧。
可也因此明白,是在装着纸张的包裹丢失的那一刻,她就落入了他眼中,才有了如今一切经历。
如今的暗卫,应该是由普利莫统领。
普利莫必然极为出色。
如今暗卫的追踪、跟踪能力也是极为出色。
能力差一点的人,她就算是再失神再疏于防范,也会出于多年训练出来的警觉察觉。
他们却能做到无声无息,甚至于,只在动手之前才让她察觉。
烨斯汀拍拍她的脸,唤回她神智,“去洗漱。”
薇安早已觉得体上黏腻分外不适,又无从挣脱他钳制着手腕的手,随他走出寝室。
洗漱的房间与寝室隔着两间房,室内两道厚重的门,一道自然是供他在寝室与这里之间来往,另一道是通往外面。平日宫女都会在一定的时间段送来热水。
烨斯汀带薇安过去的时候,两个浴桶里备下热水,木盆中装的是冷水,精致的杯子里是漱口水。
薇安站在那里。
烨斯汀不说话,顾自去掉身上衣衫,见她还站在那里,便把她带到一旁软榻上,帮她取出衣衫,从外到里,怎么帮她穿上的,又怎么帮她除下。
薇安在心里无声叹息。
烨斯汀身形没入热水之中,对她一招手,“过来。”
薇安走到他近前。
他展臂将她带入水中。
浴桶内热水因着两个人同在的缘故,部分倾泻而出。
烨斯汀把她安置在怀里,让她跨坐在他腰际。
水汽氤氲中,薇安看着他的容颜,缓缓探出手去,抚摸他瘦削坚毅的容颜线条,“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想怎么折磨我,还有那几个人?”
烨斯汀手指按在她唇上,缓缓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随即,手指落在她鬓角,拈起一根白色发丝,拔下来,拿给她看,“这是怎么回事?为谁?”
薇安不回答。眼神却泄露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