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这仗还打不打?
秦牧脸色陡然一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给我追。”
“你们也赶快冲上去,保护宁兄弟。”齐笑立刻大声道。
刚刚还在交战的几方人马此刻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追上那匹正在飞速奔跑的马和马上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
“地狱?敢去吗?”花离笙一边双手控着缰绳,一边尽量护紧身前的人,这温热、柔软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地狱?明知是地狱,我为何要去?”宁芷看着前方,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只是身后那震天的马蹄声让不得不提醒她,此时此刻的情景。
“你现在就在往地狱里闯。你就那么……爱他?”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花离笙才说出那个字。
爱?
这个字着实把宁芷吓到了,她爱云行歌吗?她不知道,若是说曲卿臣,她承认,年轻时,她是喜欢她他的,那种全心全意就想为了他一个人好的心情她有过,但是对于云行歌,她想得更多的是还情。她欠了他一条命,这命,她得还。
花离笙见她没说话,似是默认了,不禁脸色暗青,大喝一声驾,两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那马奔跑的速度本就快,如此一来,宁芷险些摔下马去,她急忙一边向后缩进云行歌的怀里,一边拽住他胳膊。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他,嘴角勾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来。
而后面秦牧和齐笑的人马都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打了,双方分别派出一个精锐小队,快速朝二人奔了过去。
“花公子,你这样不好对王上交代吧?”秦牧的马跑得最快,离花离笙的马也最近。
“王上那边,我自会交代,今日这人我以南陵花府的名义,必须要带走!”最后那五个字,他基本是一个字一顿说出来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毅,听得秦牧一愣。“南陵花府……”他竟然敢拿南陵花府作为名义,他眯起眼,静静地望了望他,直到望入那眼底,最后咬了咬牙,眉头深皱,一扬手,“都给我撤。”
说完调转马头,没有转身,背对着花离笙的马大声道:“花公子应该知晓自己刚刚所说的是什么,想必以花公子的身份定也是不会逃避承担的,这里的军士可都听到了。望花公子此番珍重。驾——”说完一夹马腹,快速离去。
此时齐笑也在不远处,他看了看宁芷,又看了看花离笙,手中的剑渐渐出鞘,就在准备一击之时,宁芷迅速回头,高喝一声,“住手,齐笑,我不会有事。你们按照原速向东庆而去,不许耽搁分毫。”
“是。”齐笑深深看了二人一眼,遂应道,随即吩咐了后面的军士,重整队伍,按原路而行。
十一月初一,深夜子时。
朔日无月,夜幕漆黑一片。从上午开始就一直阴云密布,此刻更是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
亥时起,京城里又狂风四作,直刮了一个时辰,非但不见丝毫减弱,反而愈加肆虐了。
皇宫北,玄武门。
“你们几个,又偷懒是不是?!赶紧再把那几个灯笼点上,风吹灭了你么就看着不管啊?!要是让总管看见了,仔细你们的皮!”城门郎蒋大全吊着嗓子大声呵斥着手下的门丁,脖子却缩在领子里。
“这芝麻绿豆官,当个什么劲,这种鬼天气还要在城门楼子上受罪……”他哼着鼻子念叨着,心里却清楚,凭他老子的势力,能给自己弄个从八品的职事就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些日子皇上病危,宫里一直都紧张兮兮的。昨日里,总管大太监又吩咐下来,说是圣上阳气弱,怕阴邪侵了龙体,宫里四处每十步就要挂一盏灯笼。夜里灯火通明,耗子都没处躲。
“娘娘殿下们瞎操心,连累我也不得安歇。”蒋大全把手往袖口里使劲插了插。
“蒋大哥,想不想开点荤腥?”一起当值的小黄门顺喜凑了过来,小声道。
“你这龟儿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蒋大全撇撇嘴。自己人微位卑,竟然到了跟小太监称兄道弟的田地。
顺喜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只肘子并一个酒壶。
“哪里来的?”蒋大全眼睛一亮。
“我那对食,金桂儿,今天在养心殿外面伺候。”小太监眯着小眼睛一脸猥琐相,“她跟我说,午后申时有一阵殿里面吵得厉害,先是太医们进进出出,接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来了,乱哄哄的。她趁机就把这供桌上的酒肉摸了出来给我。这小浪蹄子,还真会心疼人儿。”
“这等情形,莫非是圣上……”城门郎蒋大全撕了块鸡肉,眉头却是紧锁着的。
这时,一个山一样的庞大身躯出现在他的身前。蒋大全抬头一看,来者顶盔掼甲,白铜护心镜锃亮,横眉倒竖,一脸怒容,却是禁军都指挥使,国舅程牧云。
蒋大全这下魂飞魄散,慌忙吐了嘴里的鸡肉,顾不得鸡皮还挂在嘴角,趴在程牧云脚前磕头如捣蒜,“不知程大人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惶恐惶恐……”
当值期间私自饮酒,这下被禁军统领撞到,少说也要重责八十大板。
“滚开!”程牧云一脚把蒋大全踢开,大步向城墙边走去。
蒋大全连滚带爬,心里却是狂喜,只是不知是什么要事让程大人都顾不上责罚自己。
此时,一个声音在城门外高声响起,“开城门——!睿王殿下奉皇上旨意,入宫觐见——!开城门呐——!”
蒋大全两步上前,趴在宫墙箭垛子上,探头向下望去。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宫外护城河的另一侧,黑压压不知有多少兵马,夜色下根本看不到头。当先一骑,作裨将打扮,手持火把,在吊桥桥头喊话。
“皇上命睿王殿下自朱雀门入宫见驾,为何到了这玄武门来?又为何带了这许多兵马?意欲何为?!”程牧云朗声喝道。
“国舅爷请勿多心,我家殿下接到圣旨后,片刻不敢耽误,即刻从上林苑赶来。殿下心忧陛下龙体康健,怕从城北绕到朱雀南门耽搁了时辰,就直奔玄武北门来了。”城下裨将答道。
“陛下宣睿王一人觐见,这兵马又是何道理?难道要刺王杀驾不成?”程牧云右手摁到了刀柄上。
“国舅爷言重了。我家殿下听闻有人意图不轨,这兵马乃是勤王之需。”裨将回答的不卑不亢。
“一派胡言!图谋不轨的,怕是你家睿王吧!睿王何在?!”程牧云喝骂道。
“程国舅,多日不见,不想火气大了这许多。”城外兵马自当中分开一条道路,一顶朱衣四人软轿被抬上前来,轿帘掀开时露出睿王戎装的身影,“本王近日于歧黄之术颇有些心得,不若本王开个方子,与你国舅爷调理调理如何?”
“不劳殿下费心,”程牧云拱了拱手道,“圣上招殿下一人觐见,这兵马……”
“这兵马自然不会与本王一起,”睿王云奕抢先答道,“本王这就令兵马后撤,孤身一人入宫见驾,请国舅爷打开宫门。”
说着,他坐回了软轿,放下轿帘。
程牧云点了点头,朝旁边挥了挥手。
朱衣软轿退回兵阵中,接着旌旗摇摆,游骑来回穿插,传令官呼喝着军令,城外大军后队变前队,井然有序地后撤。只是夜色漆黑,与细节处看不甚清楚。
等大军后撤五十步,程牧云命令放下吊桥,打开宫门。
朱衣软轿再次向前,抬入玄武门。
紧接着,宫门紧闭,吊桥也再次升起。
所有人跟随程牧云走下城楼,迎接睿王。
“微臣见过睿王殿下。”程牧云快步走到软轿前,躬身行礼,“恕微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轿子里的人并不答话。
程牧云皱了皱眉,又上前几步,“微臣恭请睿王殿下下轿。”
轿子里还是没有回应。
程牧云无奈,再上前几步,一躬到底,几乎已经贴到了轿帘,“恭请睿王下轿。”
突然,龙吟声不绝。
程牧云应变神速,瞬时佩刀出鞘,化作一团白影,护住周身各大要害。刀光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一刹那间,刀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柄长剑抵在程牧云咽喉处。
持剑的人,赫然是,
曲卿臣!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所有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鸦雀无声。
“开宫门。”曲卿臣冷冷地道,如磐石一般。
“休想。”程牧云斩钉截铁。
“开宫门。”曲卿臣言语里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剑尖滑开了程牧云颈部的皮肤,鲜血渗出。
程牧云不为所动。
“开宫门。”曲卿臣的剑尖在程牧云的脖子上、脸上游走,留下纵横交错深深地血痕。
程牧云面无表情,好像割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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