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敏不这样认为:“这不一样的。你现在的伤口泡在水中,就容易受到感染。还是小心为好。”
赵世宇仍是不同意休息,说已经答应过仇二伯,明天去帮他们家耕田。不能言而无信。李画敏提出给一百文铜子仇二伯家,让他们另找人耕田。
"敏敏,不是我执意不听你的。有些情况你不明白,我要是明天不用牛,就会有人借牛去用,这一歇息,不知得等多长时间才可以借到牛。田地不及时翻整出来,就不能及时插秧,误了农时不好的。”
李画敏叹了口气,沉默片刻。轻声问:“阿宇,你是不是想要买一头牛?要是我们家自己有牛,就用不着跟别人抢着借牛了。”
赵世宇也叹气:“我也曾想要买牛的。现在……算了。不买了。”赵世宇是希望家里有一头牛的,不过要媳妇拿出手中的银子,他开不了这口——自己没有给银子媳妇花,把媳妇手中的银子都抠来使用了,说不过去。为了家庭的和谐。他宁愿不买牛了。
看出他的为难,李画敏轻轻叹了几声,很是矛盾:掏银子买牛,不甘心让月娘称心如意;不买牛,这位憨哥得忍受疼痛,良心过去不去。真不甘心就这样被月娘算计了!
最终。李画敏是良心大发,决定忍痛拿出银子:“阿宇,明天我们买一头牛。你不要去耕田了。先在家歇息一两天,等脚好了再去。”
“敏敏,你真好。”赵世宇冲动地拉住李画敏的手,大眼中闪动着异彩。她舍不得看自己受苦,要不然。跟母亲争执不休的她,是不会因为自己脚受伤。就拿出银子来买牛的。
李画敏慌忙抽回手,没好气地:“哼,刚刚到手的银子,没捂热就没了。”
说真的,拿银子出来买牛,李画敏有点心痛。不过,看赵世宇带脚伤去耕田,让李画敏于心不忍。算了,原来就是已经充公的银子,就算是不曾拿回手中。
看李画敏嘟起小嘴,一副心痛的模样,赵世宇黯然,他想了想,摇头说:“敏敏,我们不用买牛了。其实,这笔银子应该从那几百两中拿出来的,但是现在……算了。敏敏,我们不要买牛了。”
李画敏劝说几次,赵世宇都找借口推托,说不想买牛。
“不买就不买。”李画敏恨恨地瞪赵世宇:好心没好报!你不想买,本小姐乐得收藏那五十两作私房钱。
夜里,李画敏做了个梦,梦见赵世宇变成个瘸子,拄根拐杖走路。变成瘸子的赵世宇走到跟前,声讨李画敏:“都是你害了我,让我变成了瘸子。”“不是的,不关我事。”李画敏连连否认,惊叫着就醒来了。
“敏敏,你做恶梦了?我听到你不断地叫嚷。”床帐外传来温柔的问话。
“没有,没关系。”李画敏擦拭身上的汗水,慢慢恢复平静:幸好,这只是个梦。
第二天清晨,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吃早餐。
李画敏对月娘和赵世宇说:“今天,我们就买牛吧。”
“买牛?”月娘怀疑地看李画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欣喜地说,“好哇,我们早就应该买牛了,庄稼人有自己的牛,干活就方便多了。阿宇,你今天不必再去耕田了,在家休息,养好脚了再去干活,迟这一两天没关系的。”
赵世宇意外地看李画敏,昨天夜晚已经说好不买牛了,今天咋又提出买牛?看出她的坚定,想到是因为自己,赵世宇心中暖暖的,不再多说。
但是,赵世宇没有听从月娘和李画敏的劝告,坚持去耕田。稻谷已经全部收归谷仓了,月娘去护理秧苗。李画敏独自在家,掏出藏匿在墙壁的银子,看了又看,放到箱子里。唉,藏得再隐秘也没用,还得拿出来,没办法。
“敏敏,他们不在家,我要喝酒的。”小鬼什刹酒瘾上来,不停地催促要喝酒。
李画敏在半葫芦酒中倒出一碗,给小鬼喝了。采桑叶回来后,小鬼又提出要喝酒,李画敏无法,只得从小鬼那里拿了十文铜子,向小酒店走去。
路过私塾的时候,屋子里传出琅琅的读书声,李画敏驻足,透过窗子朝屋子里望,那个穿着长袍的先生慢慢地踱步,在察看学生念书。方鸿远知道有人在窗外观看,无意之中朝窗外看去,有个熟悉的面庞进入视线内,让他的心不禁一阵颤悠。
是敏敏!那个因为自己一时赌气,而错过了与她结为连理的女子。
敏敏仍活在世上!这个发现,让方鸿远狂喜,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抖。
方鸿远步出屋外,那个路过窗外的女子,已经慢慢去地远去,她的手中提一个葫芦。这个婀娜的背影,让方鸿远更加肯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方鸿远强忍住没追上去,站在私塾门口等候。
敏敏,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这次,不能再跟你错过了。
“敏敏,原来你仍活着,就在我的身边。敏敏,我想你,想得好若。”方鸿远激动地喃喃。
来了!那个熟悉不过的倩影,手提个葫芦,迈着轻快的脚步,越走越近。
正文 062.敏敏,为什么?
提着满满一葫芦的酒,李画敏沐浴着朝阳,返回赵家。临出门时,小鬼什刹一再叮嘱快去快回,李画敏想到这只小鬼迫不及待地要喝酒,不觉加快了脚步。
意外地,李画敏在私塾的拱形大门看到教书先生。这位倍受长乐村人尊敬的方先生,手拿一本书,朝这边张望。李画敏悄悄抿嘴笑:真是书呆子,不论到哪里,都手不离书。这位学识渊博的秀才先生,说不定在面对宽阔的田野,吟诗作对呢。
走近了,李画敏才发觉,这位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神色激动,她朝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个,不禁纳闷儿:这位教书先生,在干什么?
方鸿远注视近在眼前的女子,心跳加速:是她!真的是她!这白嫩的瓜子脸,细细的柳叶眉,清亮动人的大眼,再熟悉不过了。噬骨的痛楚、无边的悔恨,都化作劫后重逢的狂喜,方鸿远迎上来,千言万语一时无法诉说,只吐出两个字:“敏敏。”
听这年轻的私塾先生叫自己,李画敏先是迷惑,继而又释然了,自己这个由马尾河中捞上来的新媳妇,已经是名扬长乐村了,私塾的教书先生认识自己不足为奇的。李画敏停下脚步,礼貌性地问:“方先生,你有事?”
“敏敏。”方鸿远惊愕,她叫自己为“方先生”?淡漠得如同陌路人。不!不会是这样的,眼前这个动人的女子曾跟自己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要不是自己一时赌气避到这小村子里,两人已经成双成对了。
“方先生。”李画敏惊诧地,私塾先生的反应,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画敏和方鸿远相隔一步之遥,互相打量。方鸿远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个女子只是个跟心上人长相相似,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他收敛起欣喜之色,将她一遍又一遍打量。没错,她的面容,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他所熟悉的。没有认错人!李画敏面对这个年轻的私塾先生,原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下文,莫名其妙地接受这个年轻男子的审视。李画敏站不住了。干咳几声,说:“方先生,我得走了。”说完。不等方鸿远回答,移步离开了。
这位私塾的教书先生,莫名其妙地拦住自己,举止古里古怪的。据说潜心钻研学问的人都有些神经质,还真不假。
“敏敏——”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李画敏转身。方鸿远站在原地呆头呆脑地望来,她抿嘴笑了笑,走了。咳,这些书呆子!真是莫名其妙!
方鸿远站在私塾门口,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一丛绿叶后。狂热的心逐渐冷却。他颓丧地返回私塾,布置学生习字后,回到房间。
取下墙壁上挂的画像。方鸿远凝视这亲手绘画的画像,画中人温情脉脉地凝视。可是,刚才她本人在眼前走过时,将自己当陌生人一样,已经谈婚论嫁的人。居然称自己是“方先生”。方鸿远清楚地记得,她过去在人前称自己是方公子。二人相处时唤自己是鸿远。
“敏敏,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方鸿远抚摸画中人,几滴浊泪,滴到画像上。
凝望画中人,回想刚才的相遇,过去的种种温柔历历在目,让方鸿远痛苦不堪,他低低地喃喃:“敏敏,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你是我的,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赵家的厅堂里。
李画敏已经将刚才半路的事抛到脑后,她手捧葫芦,让里面的酒慢慢地倒出,看洁白的液体由葫芦中泻下,至半空就消失了。这种飘着醇香的液体,是一种诱饵,可以帮助李画敏牢牢钓住针刹这个小鬼。
“什刹,够了,你已经喝了半葫芦的酒。”李画敏要收起葫芦。
细细的声音乞求:“敏敏,再给我喝一点,就一点。我很久没有喝得这般痛快了。啊,真是好酒!”
装酒的葫芦越来越轻。当葫芦里的酒差不多倒光时,李画敏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怪物,它头顶上生两个怪怪的角,头发乱蓬蓬的,一双大眼很难看。这个怪物呻吟着:“哎哟,头有点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