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世宇听了心中不受用,绷着脸不回答。卢二娘没等来赵世宇回答,瞟见他冷着脸不理睬自己,是过去没有过的,心中堵得慌,双手机械地搓洗衣服,心中胡思乱想。
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儿走来,他赤条条地走到卢二娘身旁,拍着瘦小的身子叫嚷:“母亲,热热的,洗洗。”见到卢二娘不回答,伸手来拉母亲。卢二娘心烦,甩开儿子的手喝骂一句,那小男孩儿就哭闹起来。
“卢二娘,你怎么这样对海海。海海,到阿宇叔这里来,阿宇叔给你洗。”赵世宇打来水,冲到男孩儿身上,并捞起桶中的衣服拧干了替男孩儿擦头发。
卢二娘忘了洗衣服,愣愣地望赵世宇和儿子。
罗家人从地里收工,路过水井边的路上,目光复杂地看水井边的三人。走远了,罗振贵就掉头望,低声轻蔑地:“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赶出新房,没出息。”
财婶也回头望,提高声音:“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样呀,才叫风流。”
罗水秀急得劝说:“母亲,二哥,你们何必多事。”
赵世宇和卢二娘都听清了财婶的话。卢二娘鼻子一酸,低头搓洗衣服。赵世宇狠狠地盯罗家的人背影,叫财婶、罗振贵二人后背发凉。
赵世宇、卢二娘沉默不语,埋头洗衣服。赵世宇挑水拿衣服走了,卢二娘目送他离开,泪水直打转。
李画敏打着呵欠打开大门,与月娘打个照面。
月娘狐疑地望睡眼腥松的李画敏:“敏敏,你这样快就洗干净衣服了?”
“洗衣服……”李画敏支吾其词,感觉到不妙后赶紧补救:“母亲,到哪里去洗衣服?我马上去洗。”
赵世宇肩挑一担水、手提一桶洗干净的衣服回到梧桐树下。
“敏敏,我忙着为你做衣服,阿宇给你去洗衣服,可你……”月娘恼怒地看李画敏。
这个鬼天气,热得李画敏满头大汗,她擦了擦额头汗珠,搜索枯肠都找不到辩解的话,只有弱弱地:“这个,下不为例。”
正文 010.夜,令人害怕
李画敏觉得,自己应该找点活干,弥补一下睡懒觉的过错。可是,李画敏屋里屋外看个遍,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有什么活可干的,就到梧桐树下乘凉。月娘和赵世宇也先后来到梧桐树下纳凉。
梧桐树下。
月娘坐在一把竹椅上,身旁放个针线筐,忙于飞针走线给李画敏做新衣服。赵世宇坐在一块石板上,拿锋利的镰刀削竹子。李画敏独自坐在另一块石板上,无所事事地看月娘、赵世宇忙活,听他们商谈准备夏收的事,感觉上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多余的人。李画敏坐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回房间去了。
如果仍是在二十一世纪,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呢?李画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糊中,李画敏听到有人叫唤,她睁开眼睛看,赵世宇站在床前,原来要吃晚饭了。该死的,原打算做晚饭的,居然睡到要人叫起床吃晚饭。李画敏讪讪地来到厅堂,月娘和赵世宇坐在饭桌旁,只等李画敏来到就开饭了。
坐在饭桌旁,李画敏偷偷扫一遍月娘和赵世宇,他们母子二人若无其事地吃饭,没有预想中的恼怒或冷脸。
晚饭是赵世宇做的,夕阳的余威和炉灶里的热火让他满头大汗,喝过两口热汤后汗水直淌。月娘心疼地递给儿子一条湿毛巾,赵世宇擦拭额头、脖子上的汗水,继而解开扣子敞开衣襟吃饭。李画敏不经意中看到男子胸前黑压压的体毛,困窘地把目光锁定在手中饭碗上和桌上菜盘里,不敢随意乱瞅。餐桌上的菜式很简单,半盘子的酸菜,一盘炒青瓜,一碗鸡蛋绊葱汤,另外有一盘黑不溜秋的不知道是什么,李画敏不敢轻举妄动。
“敏敏,这一盘是腌肉,是用野兔肉腌制的,味道可好吃了,你尝一尝。”赵世宇留意到李画敏只吃酸菜和青瓜,热情地向她介绍那盘黑不溜秋的菜。
“野兔肉?哪里来的野兔?这村子里有卖肉的?”李画敏夹起一片吃,果然味道不错。
赵世宇回答:“不是买的,是我由南山上打回来的。”
“这山上还有野兔?”李画敏惊讶极了,像野兔这类动物,她只在书中看到过。
“有的,南山上的动物可多了,不仅有野兔,还有狐狸、獐子、猴子、野猪,上个月我跟别人合伙打到一只大野猪。”
李画敏惊讶得张开小嘴一时合不拢,听赵世宇讲述打猎的事,像听故事一样。赵世宇看到李画敏难以置信的模样,同样的吃惊:大户人家的小姐真的是与世隔绝,竟连外面是啥样都不知道?
月娘接腔说:“阿宇打到的野猪肉,还有大块挂在我房间外的屋檐下。”
李画敏不由得望向赵世宇,眼神中多少带有点佩服的意思,与赵世宇目光相遇后赶忙移开。
赵世宇告诉李画敏:“我平常有空常到南山去打猎,不过近段时间要夏收,不能上山去。”
于是,餐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夏收上。
“这次夏收,我们家是自个干活,还是跟卢二娘家互相帮助?”月娘眉头轻轻一挑,向李画敏那儿瞅去,冲儿子作某种暗示。
赵世宇犹豫地望李画敏,片刻方说:“互相帮助好了,要不她又得四处找人耕地。村上收割时互相帮助的又不止我们两家。”
李画敏不敢看赵世宇,低头细嚼慢咽的她没有察觉母子间的交集。
月娘向李画敏解释说:“我们村子里人手不足的人家,往往到收割时互相帮助,可以尽快把稻谷收入仓库。卢二娘家没有男人耕地,而咱家也缺少劳力,于是两家就互相帮助了。”
李画敏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没有注意到,月娘和赵世宇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饭后。
赵世宇提了桶热水到小净房里。李画敏沐浴出来,天色渐暗淡下来,房间里已经点亮了油灯。
日落而息,是农家人的习惯,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村民们是不会点灯熬夜的。
李画敏躺在床上,白天睡了两次的她,此时此刻是睡意全无,睁大眼睛怀念网上神游的快意和逛夜市的自由自在。关门声响起,李画敏心里马上一紧,是赵世宇回房间休息了,昨天夜晚拚死拚活才把他赶到竹床上睡觉,今天晚上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
床帐里,李画敏睁大眼睛望外面,手中握紧发簪,以备着防身之用。床帐外,赵世宇瞥一眼静悄悄的低垂的床帐,凭感觉他知道里面的人在盯住自己,他默默地脱去外衣,吹灭油灯到角落里的竹床上躺下。
油灯熄灭的时候,李画敏的心猛地绷紧了,听到角落中传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犹不放心地侧耳聆听,确信赵世宇已经到角落的竹床上休息了,狂跳的心仍难以恢复平静。
夜,令人害怕。
李画敏躺在床上,手握发簪提防着随时出现的侵袭,暗中策划着离开赵家。李画敏想:“要离开赵家独自到外面去生活,首先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身,还要有足够的银子安家。当务之急,我得先弄清四周的状况。”
角落里很静,赵世宇似乎睡着了。李画敏的提防逐渐松懈,将心思都集中到制定离开赵家的计划上,李画敏这样设想自己在南宋的未来:有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天地,让自己无忧无虑地生活。至于是建立一个小农场种药材,还是开药店卖药,李画敏没有具体定下来。
“吱——吱——”
屋顶上传来几声尖细的叫声,让李画敏暂时中断制订离开赵家的计划,她专注聆听屋顶上的声音。是老鼠在叫!李画敏顿时寒毛乍起,恐怖片中发生鼠灾的恐怖画面出现,那种有尖尖牙齿的小动物好像随时从屋顶上跳下来。听听叫声,老鼠不止有一只,几只老鼠在屋顶上窜来窜去,黑夜到来时它们成了世界的主宰。
黑暗中,李画敏咬着枕巾的角儿,盼望老鼠快快消失。李画敏不敢叫嚷,要是惊动了角落里的那一位,她同样害怕。
如果,这屋子里有只猫,那该多好。
如果,一觉醒来时回到了原来那个熟悉的房间,穿越之事不过是南柯一梦,那该有多好。
黑暗中,赵世宇一动不动地躺在竹床上,听木床方向传来的压抑的抽泣。
正文 011.阿宇叔,你真好
吃过早餐,李画敏悠闲自在地到庭院外看花。月娘来到李画敏身旁。
“敏敏呀,我就要去摘桑叶了,顺便锄去桑园中的杂草,没空洗衣服。你去洗衣服时,顺便拿我的衣服去搓洗一下。呶,水井在对面那里。”月娘伸手指向南面的低处。
水井确实在赵家的对面,不过李画敏提着三人的衣服到水井那里洗衣服时,需要绕个大圈子:从梧桐树下的小路往东走,穿过张依兰家的大场下面,到村中大路后再向南走二三百米远,才看到水井。
井边有几个女子在洗衣服。李画敏一眼认出那个穿淡紫绣花衣服的是张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