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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气格外的炎热,骄阳似火,地上也被烤得炙热无比。琪格格与郑若疏双双跪在新任皇上的寝宫前,已整整三个时辰了。此时,他们俩已是脸色苍白如白纸,汗珠直流如淌雨,头发湿透如水洗,双腿烫痛至麻木无觉。
琪格格毕竟是女儿骨肉,她略抬头,想看看头顶上的日头已升至何处,是什么时辰了。就这么略微一抬,她整个身子一下歪倒在侧,晕了过去。
“琪格格!琪格格!”郑若疏拼命地掐她的人中。
这时,在寝宫里的新任皇上也沉不住气了,命人出来将琪格格抬了进去。
两日后,赵国公及赵敬、赵致等人已从监牢里放了出来。当他们安好无虞地回至赵府时,府里欢腾声一片。
后来他们得知,六公主府与靖兰公主府也得以解围。虽然都被抄了家,收了府院,好歹性命无忧。郑若疏当年与张子济也有过几面之缘,何况张子济与顾应铭、赵云绮有着这等深厚的情谊,郑若疏自然是能求来的一并求着。
靖兰公主曾经属意过他,他与她虽无夫妻之实,但有过夫妻之名,他不喜欢她,但也不曾恨她。郑若疏实不忍心看到她的惨死,求皇上一并放过。皇上思虑到这些人确实影响不了大局,也就应了他。
至于其他的王爷、公主、大臣,郑若疏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皇上也不会容他求那么多的,哪怕他是功臣,哪怕他就快成为皇上的侄女婿,也不会如此纵了他。
只是,郑若疏心里还有一个疙瘩,他知道,此时的赵云绮肯定牵挂着敏秀与前朝皇上。他想帮,又苦于无力。他已打听到,敏秀与一些妃子分别被关在了最底层的监牢里,而前朝皇上好像因跳楼双腿瘫痪,至于被关押至何处,估计除了当今皇上及其亲密之人,无人可知。
琪格格见郑若疏仍然忧心忡忡,颇为奇怪,来到他面前坐下,道:“喂,你都求来了那么恩典,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还愁眉苦脸的,我可是陪着你已经晕过一次了。现在哪怕再晕一次,皇上也不会心软的。”
郑若疏瞧了瞧琪格格,突然眼神狡黠眨了眨,说:“要不,我们再想个别的招,……”
他话还未说完,琪格格便跳了起来,睁大了双眼,大叫道:“你还真想再救人啊?上次有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一次求完?”
郑若疏从嘴里小声地挤出几个字,“这两个人……非比寻常……”
琪格格探过头来,好奇地问:“怎么个非比寻常?快说来听听。”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啊,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你。”郑若疏好心地提醒一下。
琪格格咯咯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吓着我呢!”
“前朝太后与皇上。”
“啊?”琪格格惊呼一声,身子一抖,整个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惊愕地问道:“你与他们还有牵连?!”
郑若疏一把将她扶好坐下,小声说道:“我可与他们没有半点牵连,说起来他们还是郑家的仇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禁不住想起了他的姐姐。
“那你这是还想闹啥?”琪格格噘着嘴匪夷所思的问道。
郑若疏只好将敏秀曾是赵云绮的婢女,后来替赵云绮进宫的事告诉了她。
琪格格如同听说书的一般,“云绮姐竟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一段啊!”
“帮是不帮?”郑若疏问。
琪格格摆弄着手,蹙眉道:“想帮也得有主意啊,这件事忒大,玄!”
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死法
郑若疏沉思了片刻,道:“其实,以如今的态势看来,他们也算不得什么非比寻常的人物,只不过一个失势的女人与一个双腿瘫痪的半大孩子,造不出什么势来,杀与不杀,都只在于皇上是否想得通而已。”
琪格格闻声似有悟,眼珠子转来转去,须臾,她心里有谱了,拍了拍郑若疏的肩膀,问:“我得了个好主意,若真能办成,你怎么谢我?”
“真的?你快快说来!”郑若疏喜道。
琪格格脖子仰得高高的,得意地说:“你且先说等事成之后该怎么谢我,我再告诉你!”
郑若疏知道她又在耍性子了,不过如今他并不讨厌她耍性子的样子,她的任性与刁钻配合着她的善良与可爱,使他渐渐地习惯有她的陪伴,喜欢与她谈天说地,争论斗嘴。
“凡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认真去做。”郑若疏听似简单的一句话中含着他最大的真诚与真心。
琪格格十分能领会他意,甜笑道:“果真?”
“绝不食言!”
琪格格双手一拍,“好,那我现在就去办!”她说完就急匆匆地起身往外跑。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主意呢!”郑若疏在后面追问。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琪格格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近日来,赵府虽喜仍忧,虽然敏秀不是赵国公的亲生女儿,前朝皇上庄儿也不是他的亲外孙,但毕竟这么多年是倚靠着他们,赵府才富贵了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田产与金银。
如今敏秀关在底层监牢,庄儿消息全无。赵府不是无情意之人,自是忧心。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会被送至黄泉,更是痛心不已。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生活还得继续,赵家男儿现今都无职,分家产看来势在必行。
这日,赵国公命全府儿孙前至议事堂,因赵云绮与顾应铭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府里,也让他们坐在旁边听议。
“我们赵家虽然死里逃生,但也不能心怀侥幸,自此之后,大家都要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言行举止切不可出差错,若被人拿住了把柄,则会陷整个赵府于火热之中,再想得救可就难了!再就是,在生活用度上,要改一改平日里的奢侈排场,能将就的就将就一下,府里的田产金银有数,用做一日便少一日,只有节约度日才能长久。田产与金银及一些珍宝我都分至各房里,没有多寡之别,每房分得的都均匀有数。自明日起,各房造饭,每顿上菜不得超过六例,俭省着用,不能再无故设宴,或请唱班子、戏班子,更不许出去赌博闹事。一律都要勤劳持家,细细经营着自己的田产,有这些在手,只要各有节制,此生并不会有衣食之忧愁,都记住可否?”
堂下各位儿孙听得如此,心里虽然都大不乐意,但谁敢驳,都唯唯诺诺地答道:“记住了!”
从俭到奢容易,从奢到俭就难了。
儿孙们争抢着看赵国公分好的田产金银单子,数目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一些,可这是一辈子的用度啊,难免又失望了起来。
再看到旁边坐立着赵云绮与顾应铭,他们又不担心起来,暗忖着,有这么个大财主做靠山,哪里用得着忧愁。
赵云绮自是看懂了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神色。
回到自己房中,赵云绮拉着顾应铭坐下,问道:“今日大家的脸色与眼神你可否看懂了?”
顾应铭点头微笑,“怎会不懂,若他们真的需要帮衬,我自会……”
他话还未说完,被赵云绮双眼瞪住。赵云绮十分郑重地道:“你可不许背着我给他们许诺什么帮衬,以各房那般丰厚的金银及百顷田产,只要不乱挥霍,且懂得经营,一辈子也花不完。若惯了他们,他们不得收敛,不用多日就败光,那就是害了他们。”
“可他们若开了口,我怎好回绝?岂不是让内兄内嫂对我心生寒意?”顾应铭为难道。
“若有人与你开口,你当面敷衍着,再回来告诉我,我自会找他当面说清。反正我多年不在家,除了爹娘,与他们彼此情意不深厚,若不是这次因我们而得救,他们并非这么热情待我们,因此我也不怕得罪哪一个。为了赵家世代安稳,我必须得狠下心来。”
“娘子可是越来越有治家的大气度了!”顾应铭在旁夸道。
赵云绮被他惹笑了,说:“别拿我打趣,我说的可是正事。就这几日,我已看出许多不好的地方来,这些日子府里本不安宁,可你看他们吃穿用度上及各种讲究,哪里像是遭难了一般。”
“娘子说得自是在理,我岂能不知,听你的就是了。”顾应铭笑道。
有了他这句话,赵云绮才放心下来。她自知这样,难免会惹得兄嫂亲侄们心里不快,但为了长久之计,安家之宜,她必须这么做。
“应铭,我心里还有一事放不下。”赵云绮眼里又忧愁起来。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