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乱红飞入朱门深 完结+番外 (才下眉头)
东边的次间就一张弥勒榻,小几翻倒在榻上。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家什了,寥落至此,再映衬上墙角的霉迹斑斑,梁上的蛛网纵横,就跟鬼屋一般。
“不行,这怎么能住人。”韩施巧拉着袁瑶就要走。
跟着袁瑶她们来的两个婆子便解释道:“大小姐是不懂的,这只要打扫过,粉刷一遍内墙,再糊好门窗便跟新的一样了。”
袁瑶点头,微笑道:“然后院里再种些花草,或是在檐前搭个架子种上枫藤,到时荫映窗纱,几簟生凉,岂不是极好的住处了。”
韩施巧见袁瑶的笑就觉鼻头发酸,抱着袁瑶,“既然是这般好的地方,那我也要住这,我们做伴。”
知道韩施巧在为她委曲求全难过,袁瑶让青素青玉带两个婆子先出去。
袁瑶轻轻拍韩施巧的背,“这对我来说,真的已是极好的了,最起码没有刑罚,没饥肠辘辘,没朝不保夕……”
那些在阑珊坊时的遭遇,袁瑶很平静地告诉了韩施巧。
袁瑶曾经将十三娘囚困她们的那个后院,比作炼蛊的瓮真的是不为过。
那个小院是三进的,最里面那层住的是刚拐进阑珊坊来的,卖进来的又或是被贬籍进来的,那里就是一个集中营。
那里是小院的最底层,在那里被夺了羞耻之心,折了自尊心,有人不堪受辱或死了,或疯了。
当都学会了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闺房之术后,才有资格进入到中间那个院子。
学会闺房之术在阑珊坊顶多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皮肉营生,想要做那可比贵妇的花魁便要在中间那层学琴棋书画,歌舞礼仪。
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把自己装裱成名门闺秀、贵妇。
那里依然是披着优雅外衣,实则还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地方。
而能在前面那层居住的便是个中的佼佼者,那里最多也就住三人,将由十三娘亲自教授最高超的御男之术——六识。
所谓六识,分别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和意识,即见、闻、嗅、尝、感、知,又称六情。
例如眼识,见色之是。
色之诱人并非赤*裸*裸的情*色,而是欲露不露。
倘若你有皓腕纤纤,尽可红袖添香在旁,不管是磨墨还是铺纸,衣袖敛起几分皓腕若隐若现,只要掌握好分寸也能撩人心魄的。
诸如此类。
袁瑶也是经由这番落难,才知这其中也是大有“学问”的。
听袁瑶诉说此类种种,韩施巧几乎是泣不成声了,没想袁瑶竟然有这般非人的遭遇。
袁瑶却依旧淡淡的,只道:“倘若真是心疼我,便给我多些家什来吧,这里也太空寥了。”
韩施巧抬头擦擦泪水,“我房里有好多东西都是用不着的,我都搬来给你。”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哎哟,难道要让表姑娘住这等地方吗?这还是亲外甥女呢,怎么就这么忍心。”能说出这种不知轻重话的人,除了童姨娘没谁。
“是故,你要让出你那房子给瑶哥儿,体现你的长辈慈爱之心吗?”韩姨妈的声音随即从园子外传来,不待童姨娘说话又道:“既然童姨娘这般舍己为我外甥女,那我就待瑶哥儿先谢过了。”
韩施巧也想要出去呛声童姨娘,被袁瑶拦下了,“怎么说她都是大表哥的亲娘,闹腾起来有伤你们兄妹情分,这些事还是由姨妈应对便成了。”后赶紧又将话扯回,“你就用心帮我收拾园子吧。”
说起这个异母的大哥,韩施巧还是敬重的。
而且韩塬瀚的性子和童姨娘完全不像,韩塬瀚内敛沉稳,不苟言笑,但处事公正。
想罢,韩施巧也不去计较了,开始计划怎么收拾出这屋子。
而韩姨妈的动作也是效率的,先让人整修屋顶瓦楞,铲除杂草,粉刷内墙,装糊窗纸,这样园子除了院墙,看起来也焕然一新了。
而房里则多了书架、箱笼、琴桌、屏风、日月桌和四个红酸枝的绣墩,多的就没有了,但这一摆好就有了人气的感觉。
袁瑶也没指望韩姨妈能再给多她什么,韩家这些年也是出项多过进项,全靠的是先人留下的资产维持着,若不是韩姨妈嫁过来后精打细算持家有道,怕也早早地败落了。
而下人,袁瑶已有青素和青玉伺候了,韩姨妈也就给了她一个粗使的婆子。
韩施巧和她的丫鬟知秋,一起帮着袁瑶主仆几人打扫园子。
袁瑶和韩施巧将那张已经掉漆虫蛀的填漆床挂上浅粉的流水勾纱帐帘,那残破的架子床也算看得过去了。
此时在擦拭佛龛的青素突然大叫了起来,“啊……”
几人回头,就见小佛龛内被擦拭一新的佛像竟然在绽放着黄金的光泽。
“是金的!”青玉惊讶道。
韩施巧也以为然。
倒是袁瑶一笑置之,倘若真是纯金的韩姨妈又怎会任它在这一放便是多年。
虽如此说,但袁瑶每日还是少不得在佛前点上几柱香的。
而在袁瑶搬进菩提园的当天夜里,韩孟、韩塬瀚和韩塬海父子三人回来了。
正文 8第二回 寄人篱下(三)
此次韩孟带两个儿子回宗族,一是为了老族长去世新族长的继任,二是为了给韩塬瀚记嫡母名下入族谱。
韩孟这一支在族里不过是旁支,但韩孟有官职在身,族中便给予他族老之职。
得了婆子的传话,袁瑶便依礼来见韩孟。
韩孟见她,也未细说什么便让她回菩提园休息了。
在袁瑶走后,韩姨妈告诉韩孟说韩施巧终于答应去选秀了,而关于袁瑶的安排,韩孟也只说了句让韩姨妈看着办。
袁瑶在回菩提园时,在穿堂耳房处意外遇上了韩塬瀚。
韩塬瀚穿银灰的直裰,腰系丝绦,不算俊朗的脸上轮廓刚硬,不苟言笑,整个给人的感觉过于严肃冷硬。
“大表哥。”袁瑶福身行礼。
会在这里遇到袁瑶,韩塬瀚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将那意外藏在他不苟言笑之下了,作揖还礼后,两人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便散了。
可在袁瑶走远时,韩塬瀚却回头偷偷地目送着她进的园子。
韩塬瀚的目光很复杂,可细细品来却也不难品出其中的思慕来。
当日在得了袁瑶下落的消息后,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让他失态。
冷静下来后,才想起父亲要带他回族中的事,这样一来便要错过袁瑶挂牌接客的日子了。
再来他也没那么多的银子赎袁瑶,权衡再三之下,他决定去找大妹妹。
大妹妹自小和袁瑶的情分深厚,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果然,大妹妹让他去找镇远侯的公子霍榷,道明是她所托,霍榷毅然答应相助。
如今见到袁瑶平安,他悠悠地松了口气,这才去看童姨娘。
穿过玫瑰花丛,韩塬瀚掀开门上的帘栊进去,只觉一阵过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眉头不禁皱起。
童姨娘刚好从里屋出来坐在炕上,韩塬瀚方要提醒熏香过重对身体无益的话,便见童姨娘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般,趴在炕几上哭道:“大爷,幸得老爷和大爷回来得及时,不然奴家就要被委屈死了。”
韩塬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童姨娘拿着手绢边拭泪,边冤屈道:“我也不过是想和表小姐叙下旧,安慰她一番而已,可巧姐儿却对我大呼小叫的,还叫我滚。”
韩塬瀚面上不置一词,冷眼继续听着。
童姨娘说完一桩,又道:“后来我不过是想为表小姐鸣不平,太太竟然将她安置在菩提园这等荒凉的园子,说了几句,太太就扭转黑白逼我换住处了,还说……”童姨娘絮絮叨叨,添油加醋的。
对生育了自己的这个姨娘,她的品性韩塬瀚是清楚的,但无论如何她对自己都是有生育之恩的,因此他也总是规劝的多。
可韩塬瀚规劝来规劝去总是老三篇,童姨娘听多了,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早便嗤之以鼻了。韩塬瀚只一开腔她便开始哭天抢地的,“我好命苦啊,十月怀胎生下个胳膊肘往外的……”
韩塬瀚冷着脸道:“那你说你哪一桩是有理的?”指着菩提园的所在,“这前一桩,你和表妹何来的旧日情分可叙?你不过是想拿话作践她罢了。再说这最后一桩,什么鸣不平,实则是挑拨是非的。现在我跟前又尽是搬弄口舌,不就是想挑唆我去闹个家宅不宁吗?你当家里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那点子想兴风作浪的心思来。”
说到激动处韩塬瀚拍案而起,拂袖而起。
从未见过儿子脾气的,吓得童姨娘不敢再哭闹了,只是回头一想又越发地觉得自己可怜了,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童姨娘这些年来不是没想过要报复韩姨妈的,可韩姨妈在外经营得一身的好名声,就算她出去嚷嚷韩姨妈的表里不一,也没人信她的。
越想越发觉得怄气了,童姨娘发誓一定要找出韩姨妈的短处来,狠狠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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