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乱红飞入朱门深 完结+番外 (才下眉头)
祯武帝到宁寿宫正殿时,就见众妃嫔正跪拜在太后往日里礼佛的那尊佛龛前,人人小声念诵着。
众位御医则跪拜在正殿外头,不敢抬头。
祯武帝大步走向太后的寝殿,轻轻落座在太后的床沿。
太后满面虚肿,面色极是难看,口嘴略略歪斜,唾沫从嘴角溢出,样子十分可怜。
可但太后慢慢睁眼,瞧清楚来人是祯武帝后,她不顾其他就揪住了祯武帝,样子又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内侍端来汤药,太后也不喝,一手就推翻了,只死死地盯着祯武帝,口齿不太清晰道:“皇……皇帝,你……要是……还认……哀家……这……这娘……你就下……下旨……抄……抄家……问……问斩了你的……大儿子……和镇远……镇远公。”
太后好大的口气,这是想一网打尽。
祯武帝拧了拧眉,掖了掖太后的被角,道:“太后如今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那些个儿子都心里有数。”
“不。”太后见祯武帝不听,紧抓着祯武帝的手臂的干枯指掌又用力的几分,指尖透出龙袍刺入祯武帝的皮肉,生生抓出数个深深的印子来。
“如……若不然……哀……哀家……绝不……用药,你们……就等着……看……哀家……咽气……让……天下的……百姓……如何评说你……这位……至仁……至孝的……皇帝。”太后口齿不清,声音又因她的激动而故意拔高了不少,十分之刺耳。
太后这是在胁迫祯武帝。
祯武帝头一件最是痛恨别人觊觎他的皇权,其次就是别人胁迫他。
只是如今这人却是生养他的亲生母亲,让祯武帝无论如何都得生吞下这口气。
可太后这要求过于无理霸道,无疑是让他草菅人命。
但在太后的一再威逼之下,祯武帝也只能道:“传朕旨意,镇远公护主不力,褫夺其爵位……”
祯武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也不知是太后见祯武帝屈服了,松了那口一直憋着的心气,一时又撅了过去。
祯武帝不得不停下办旨,令御医上前来诊治。
经御医诊治得知,原是太后昏睡过去了。
祯武帝一直隐忍着,紧咬着牙关,道:“既然太后此病症只能安心静养,那就不能再让太后思虑,安神静心才是首要的。”
能进太医院当御医的,不但都是医术了得的,还得懂得心领神会。
祯武帝这番话之后,御医将药方中安神之用的药材又添了些许。
从那日后,太后一直处于昏睡昏睡中,不省人事。
然,祯武帝已出口的圣旨却是不能改了。
朝令夕改可不该是君王所谓。
祯武帝只得接着道:“镇远公护主不力,但其治水有大功,功过相抵,褫夺其爵位,贬为庶民。”
当圣旨昭告于天下,霍老太君再度高危。
霍荣得知后,不敢耽搁,同依旧身着祭服却满身泥尘的霍榷,还有霍杙,一道回镇远府去。
三人来到寿春堂时,族中已来人不少,霍榛也已跪在霍老太君床前,女眷一概都哭红了眼圈。
袁瑶见他们父子终于回来了,忙将他们都往霍老太君床前引。
霍荣想大步往前,几次踉跄,几乎是爬着到了霍老太君的床前。
霍荣瞧见霍老太君气若游丝,只余下一丝清明,不禁悲从心来,泪水如滚瓜落下,“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了。”
一时间,屋里哭声成片。
霍老太君原就是因心中还有牵挂而弥留不去,现下终瞧见霍荣平安归来,心愿一了只见她面露宽慰的笑容,一时竟去了,享年八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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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十)
见霍老太君去了,仆妇婆子们忙停床,宋凤兰领着袁瑶等妯娌,亲眷等在一旁举哀。
外头的人早得了袁瑶的话,预备好所有,一听里头这动静,立时就向各处奔走起来。
两边府里大门处一色用白纸糊了,灯笼也换了,孝棚搭起。
而亲友各处也打发人去报丧。
从霍荣起,一律成服,一色的粗布麻衣,举幡戴孝。
时过晌午,不论是霍荣被褫夺爵位的旨意,还是霍老太君逝的信儿,京城中已无人不晓。
可各家都看着镇远府如今落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直到另一道圣旨降下,都感祯武帝待霍家隆恩泽厚,也不禁猜想霍荣不过是一时的沉浮,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这才又纷纷或是送来祭礼,或前来探丧,这才一时人多了起来。
只是这道圣旨又是因何忽然而来的?
这要从霍杙说起。
霍杙作为长房长孙服同霍荣,要守制三年。
三年可不短,霍杙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但到底还是上折奏请丁忧去职。
祯武帝闻奏,长长叹息了一声,便谕礼部主祭,依旧诰赠霍老太君为公夫人,再赏赐银千两。
正是如此,一时间白茫茫的镇远府里不时来往出入花团锦簇的各级官员和诰命。
霍荣便命霍榷在前头款待各处前来的亲友堂客,袁瑶在后头主持事务坐陪前来的女眷。
命霍杙、宋凤兰、霍榛和冯环萦待霍老太君入殓后,在灵前哭守。
宋凤兰倒没觉着有什么干系的,冯环萦就有些异议的,因她不服袁瑶,可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争执这些的,就只得忍住了。
霍老太君的事儿一概早便预备妥当了的,也没什么好做主,不过是款待清楚的各家来探丧吊唁的即可了。
按长幼排序,这些还轮不到袁瑶来打理,只是她如今身份的,比别的妯娌都不同,就推脱不得了。
霍老太君生前便在南边置有坟地,霍荣是执意让霍老太君的灵柩最终还是要归南边去的。
而霍老太君的遗留下的私房田产等等,霍荣就做主了。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钱就由那里出了,再先拿一部分出来在南边置几顷田地,权当日后祭奠之用。
最后再拿一部分出来,在霍老太君的坟上建一座阴宅。
这些无人不同意的。
只是这般一来,再分到各房手里,就不多了。
这些分配妥当后,钦天监择来吉时,霍老太君入殓,停灵正寝。
霍榷和袁瑶,随霍荣、霍杙等人在灵前守了一夜,卯时正就到了议事的小抱厦听两府的管事媳妇婆子回事。
从小到香烛纸钱,簸箕笤帚,大到桌椅摆设等等,都细细登记分派了出去。
又是因这等不同寻常的日子,袁瑶对于偷奸耍滑,慌乱推脱的,一概用重典震慑了不少人,所以倒没有敢出差子的。
就是袁瑶在坐陪各家诰命亲眷,不时打理事务也不显忙乱,府里上下内外有条不紊。
阴阳司推卜,需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霍榷早早便出了门,亲至于南山寺等各家寺庙,请来得道高僧禅师一百单八人在镇远府向南的大厅前诵经念佛,超度亡魂,免亡者生前的罪过。
又请来三清观中的法官仙长九十九位,在寿春堂内,打四十九日的洗业醮。
霍老太君灵前亦有高僧高道各五十众,开坛做法。
再加各家来探的,进进出出,虽是白事,却也显得热闹了。
与霍家全府举哀比之,二皇子府虽无新丧,却也是哀同镇远府。
昨日二皇子果真是遇刺了,且伤势甚重。
祯武帝派去的御医皆断言,因伤在心肺,及关节,若不小心怕是落下终身残疾。
南阳伯王諲一听,立时心都凉了。
因自古有那位皇帝是残疾的?
在一面为二皇子寻医问药,一面又给王皇后递好的王諲,如今想进宫见太后也不能了,一时间就觉着孤立无援,多年的付出都付之东流了。
而大皇子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在祯武帝回来了,交接清楚国事后,就以因同遇刺受惊为由,在大皇子府中闭门谢客。
对于祯武帝,大皇子到底是畏多于敬,所以哪怕他如今已闭门在家中,依旧寝食难安,就怕祯武帝的人忽然围了大皇子府,让他走投无路。
大皇子的心腹也知他在担忧什么,不时有劝慰,“大皇子不必如此,曾义权这人最是谨慎,就说他在二皇子府中蛰伏这些年未露出一丝一毫,便可知了。且大皇子对他有大恩,如今又照顾了他的家人,没有把大皇子供出来的道理。”
这些大皇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更相信死人的嘴巴,就见他一拳打在书案上,道:“就怕他嘴再硬,也硬不过刑部那些个刑具。要是当时那剑刺中了他,就没今日之患了。”
心腹想了想了,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以剑刎喉的动作,道:“若是大皇子实在放心不下,就悄悄让人把他给……”
大皇子一口就否决了,“不成,这无疑是让我不打自招了。”
心腹又道:“那就让人去提点下曾义权,让他自我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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