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之前沾染了不少火油,齐俊周身瞬间被点燃。
为华城再次添出一道华光。
齐俊本是寻到了出路,只是这副身子却是拖累的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可就在这时,一道火光隔空而来,夹杂着破空之势,他清楚的瞧见,那是从不远处的山头射来,如此精准的计算可以想象男人的内力和眼力不俗。
可是他却已经躲闪不及,只觉得一箭没入腹中,先是一阵剧痛,随后却是灼热之感,火势迅速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一息之间,他便能感受到这火焰在灼烧着他的肌肤,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发出的烧焦的味道。
“啊!”齐俊发出剧烈的嘶吼,声音有些尖锐,整个人没多久就已经在地上打滚。
殷莫离依旧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眼中却露出一抹同他不符的杀意。
这世上,他的姐姐要谁死,谁便不能活着,没有人例外。
齐俊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灼热了,火势迅速在她身上滋长着,似乎找到了用武之地,想要将此一寸寸点燃,齐俊始终剧烈的翻滚着,企图想要将身上的火压灭,可是很快,每一寸肌肤所带来的剧痛甚至让他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刻,他终于后悔,他不该来招惹这个女子,齐家也不该招惹她!
他曾想过,自己哪怕最后同归于尽也不惜要杀掉她,他可以承受死亡,却无法承受这样的死亡,这种眼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的焦掉,看着自己的骨头一点点的边城粉末,一点点的失去知觉,他无法不恐惧,或者说,现在即便是他想痛快的死掉,却都办不到。
“将军…将军…”几名副将和士兵逃脱了火灾,一身黑灰的朝着齐俊跑来,齐齐围在齐俊周遭,看着齐俊在费力的翻身。
“这…这怎么办…”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他们刚刚九死一生逃过,这地上如今又满是火油,若是一不小心沾染到了自己身上,可怎么是好。
这时,一名副将眼尖,竟然发现旁边的柜台后面,有一只水缸,顿时双眼一亮,急急的跑了过去,捡起一旁扔在地上的水桶,痛快的盛了一桶,而后大步跑回,一股脑的全都倒在了齐俊身上。
沐寂北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再继续,转身便带着身后的两人走下山头。
而本以为能灭火的水,实际上却是早就准备好的火油,那副将一倒,齐俊整个人瞬间就迸发出剧大的火云,只一瞬就将他整个人吞噬在内,而周遭的几名副将也纷纷受到波及,不等反应,便已经被热浪灼烧了脸颊,一个个连连后退,叫苦不迭。
齐俊看着沐寂北离开的方向,已经没了动作,整张脸也瞬间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只是双眼始终睁的大大的,看着沐寂北离去的背影,直到被烈吞噬。
沐寂北带着自己的军队驻扎在名城修养,而这边安军再次没了主帅,又因为这场大火惊了魂,一个个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好似霜打了茄子,无精打采,纷纷在华城里驻扎了下来。
虽然这次大获全胜,但是华城内的禁军们也不是没有忧心的,沐寂北始终已经派人传话说是北燕王只是受了重伤在修养,可事实上却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即便是傅以蓝也被她拒之门外,一时间议论纷纷,都觉得北燕王怕是出事了…
所以,北燕王死的消息竟然不知不觉的传了开去,尽管沐寂北极力压制,却还是收效甚微。
因着没有战事,赵鸾杰一直在照顾伍思思,回想起那日伍思思舍身救了自己的一幕,依旧让这个一贯温和儒雅的男子有些心潮澎湃,他的性子随了父亲,儒雅温和,本是也想做个文官,但是当入仕几年之后,亲眼瞧见西罗的衰败依旧当今皇帝的昏庸无能,他这才觉得投入杀场,想要施展一腔报复。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等女子,相比起沐寂北的虚无缥缈来说,他倒是觉得伍思思更加真实,他知晓沐寂北厉害,可是却总是觉得那并非他所能触及的,倒是如伍思思这般,看着她会哭会笑会流血会受伤,才让他觉得连热血都变得真实。
“思思,你先把这药喝了。”赵鸾杰将药碗递了过去。
“鸾杰,扶我起来。”伍思思笑道。
赵鸾杰让她靠在床头上,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再次将药碗送到她手中。
伍思思不似一般女子怕苦,仰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赵鸾杰看着那因为喝过药而变得晶亮的唇,心头一紧,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而此刻,安月恒再次收到了齐俊身死的消息,甚至还有兵马的折损,神色有些阴沉。
坐在下首的一名文官忍不住开口道:“这如今外面都在传北燕王似乎不行了,这禁军拿得出手的将领也就只剩下个赵鸾杰和南燕王世子了,不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么会一次次大败我军,到底是谁在出谋划策!”
其余的几人也纷纷议论起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次是沐寂北亲自坐镇,或者说,即便是知道,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过十六岁的闺阁少女,竟然能够一次次打大败敌军,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沐寂北这面虽然没什么进展,但是皇帝那面的进展却是不错,随着安月恒派兵追击皇帝,已经接连夺下三座城池,皇帝胆小,一味的撤退,手中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将领,接连惨败。
不过安月恒明白,沐正德这次似乎没有为皇帝出力,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同皇帝一起逃离帝都之后,沐正德就好似哑巴一般,每当皇帝问什么,他总是来来回回的几句,打着太极,搪塞过去。
沐正德不开口,沐正德身后的那些势力,自然就没有人肯出手,皇帝自然没有什么办法,除了撤还是撤。
“王爷,末将愿意前去会一会,倒是要看看这不足十万的人马是有三头六臂还是长了翅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对着安月恒开口道。
安月恒反复思忖了许久,最终点头,不过在众人离去后,安月恒将那名将军留了下来,在其耳边单独说了些什么。
那副将名叫千林,个子高瘦,脸颊很瘦,几乎都凹陷下去了,整个人更是几乎就剩下了皮包骨。
听了安月恒的话,那副将眼中闪过一丝闪亮的光芒,不住的点头:“还是王爷有远见,绝非末将等人能及。”
安月恒没有接下这句应承,反复转动着手中的两个玉石球,没有说话。
叫做千林的男子很快就下去准备了,安月恒却始终坐在原位没有动作,目光却是远远的落在桌子上的地图上,目光分别从沐寂北这一路后退的路线上扫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许是如今沐寂北刚刚退守两座城池,安月恒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加上最近诸多事端,安月恒对于沐寂北的所作所为还没有缕出头绪。
沐寂北同样在营帐中仔细研究着地图,安月恒手中现如今已不足一百八十万兵马,皇帝逃离的那条路线为他们分担了不少的兵马,而且皇帝一路撤退,那么安军的战线拉扯的就越长,这战线越长兵力就越分散,对安月恒就越不利。
而且每当攻下一座城池,都要派兵驻守,留下人马,所以越是到后来就越发的不利,想必沐正德迟迟不肯出手帮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防止安月恒将更多的经历放在沐寂北这边。
沐寂北看着这桌子上的地图,纤细的手指划出一条线来,路线覆盖几个城市,从帝都开始,分别覆盖了镜城,华城,名城,再往后还有两个城市,沐寂北的手指到哪里便停止了。
名城的地势比起镜城更加险要,因为有山路,不过虽然险峻,却是对双方的,不似镜城俨然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也正因为如此,沐寂北所带的人在镜城才敢同敌军交手。
如今在名城,情况却不是那般有利,只是不知这次安月恒派来的是何人?
沐寂北暂时还未收到阿三的消息,不过她相信,若是阿三有了消息一定会立即通知她,果然,没让沐寂北久等,当日傍晚,阿三就送来了消息。
这次派遣的将军是千林,为人阴险,善于逢迎拍马。
沐寂北合上手中的字条,微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而在北邦同西罗国交战,一场场战事也在展开,马蹄铮铮,踏碎了这万里河山,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染红了山头的那片残阳。
羌笛幽幽,战鼓铿鸣,刀剑的铿鸣声一次次划破寂静的夜色,为黎明涤荡上一抹鲜红。
殷玖夜手执长刀,骑在枣红色的大马上,所过之处断臂残肢,猩红一片,握着刀的手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渍,因着时间久了,有些粘稠。
男人的脸颊似乎比来时瘦了些,可是即便是连日的征战,男人的皮肤依旧是十分白皙,甚至因为因为休息的不好,导致男人的皮肤更加没有血色,甚至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沐寂北一定不知道,本就因为杀戮过多的殷玖夜,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几乎夜不能寐,他本就噩梦连连,自小便一直紧紧伴随着他,轻微的动静也能让他惊醒,如今她不在身边,终日闻着血腥的气味,更是难以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