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心头大惊,没有想到刘明舒居然已是怀孕,又暗自叹息昭平帝平时千宠万宠,逃跑的时候居然还是丢下了她,帝王薄情,可见一斑,适才看她流的血,只怕胎儿不保……
她看周围已经无人,便出去检查了下尸体,那几个宫女都已是死了,那名后来扑出来的身材高挑的女子,居然是史宝林,她背后插着刀,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林萱止不住的泪流,扶起她来,却也不敢拔刀,却看到史宝林气喘吁吁,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勉强道:“林妹妹。”
林萱知她已是活不成,只能用身边的银针替她扎了几个穴位,稍止疼痛,令她清醒,却是哽咽难当,泪流道:“我不如你。”她只觉得羞愧不已,自己平日里自恃清高,孰料事到临头,却是畏缩惜命,居然比不上这个平日自己看不起的庸俗市侩的史宝林,义烈如此,史宝林却是呼吸困难地道:“你有孕在身,孩子最大,我多羡慕你啊,我是要死了吧?死了也好,强于受辱在这些禽兽手里,可以回去见爹娘了,关在这儿,生不如死,林妹妹,你把我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拿下来。”
林萱泣不成声,替她解了项链,那项链坠子是个十分大而圆的宝珠,纯银镶着,荧荧发光,史宝林断断续续地道:“我父亲是长沙太守史瑞勉,林妹妹你若是能侥幸得逃,千万找机会将项链转交给我父亲母亲,就说……就说慧珠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珠似宝,我却贪图荣华,闹着进宫,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今后若有姐妹,切切不要再让她们进宫……”
林萱泪如泉涌,哽咽道:“我一定转交,不负所托。”史宝林睁着眼睛,笑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定能逃脱,姐姐却是要先走一步了……”说罢看着天空,凄声道:“娘,我好悔啊……”双眼反插,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林萱只觉得泪眼模糊,替她缓缓合上了眼睛。宫里喧闹声更近了,林萱知道不能再停留下去,却又想起公主,便去检查那乳母的尸体,那乳母背后受了几刀,深可见骨,已是气绝,她翻过她的身体,看到压在她身下的初阳公主,摸了摸,还有气息,想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便抱起初阳公主,快步往御书房走去。初阳公主挺沉手的,她大着肚子,走了一段路便已觉得体力不支,但史宝林忠烈在前,她自惭形秽,无法做出丢弃幼儿的事情,只咬牙硬挺着。
终于撑到了御书房,里头的太监已经尽逃空,空无一人,她将初阳公主放到龙椅上,便快速的去寻找书架,书架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排大书柜,均靠墙贴着,地字架。地字架里会有什么?她上下将书一本一本的抽出,检查书架,没有看到异样,已是急得想哭,又深呼吸了一口,又细心的检查了一番,忽然发现御书房的书架下,居然全都装有小小的木轮,她愣了一下,用手将地字架的书柜用力推开,下头有轮子,满满而沉重的书架被推开了,露出了后边的墙面,却是光滑雪白,什么也没有。
她失望之极,又转过去看书架背后,却看到有一块木皮似乎与旁边有些不一样,她跑回御案前寻找趁手的工具,找到了一把裁纸刀,颇为锋利,她拿了过来,撬开那方木皮,却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块,类似魔方的一面,刚好九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标着阿拉伯数字,林萱用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发现那些格子可以取出,正是一个一个的小方块木块,十分沉手,不知是什么木制成。
她沉思了一会儿,这些数字是阿拉伯数字,一般古人是看不懂的,放在这里应该是作为一个机关,那么这些数字应该是摆正确以后能触发机关的密码,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看到那九个格子,终于想起这也许是洛书九宫图,应当是让其数字排成无论横竖斜加起来都是十五,她再不济也看过金庸,好歹还记得曾经觉得有趣而记诵的歌诀:九宫之义,法以灵龟,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她轻轻地按着这数字一个个的抽出来摆好,最后一个五放进去的时候,只听到后头墙发出格格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只看到光滑的青石墙面已经从中裂开,有浅浅的一层墙灰掉落,中间露出了一个门洞,有台阶往下走,又有风吹出,想是里头空气流通,她心下一松,便返回抱起初阳公主拿着包袱走入通道内,看到右边果然还有个相同的九宫格枢纽,她想了想,先将外头的书架按原样拉平,堵上了入口,这样外人即使入了御书房,也察觉不到异样,又依然摆好九宫格,果然见通道门缓缓的合并了。
通道里头黑暗一片,有很轻微的风,显见做了通风孔,她点起之前准备的火折子,抱着初阳公主一路向前走,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她走得疲惫了便就地休息,好在带了水和食物,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净室,虽然黑暗,却有空气流通,屋内有一桌一椅一床,均是石制的,她摸索着,发现桌子上有烛台和火石,她打火点着了灯,看了下,发现石床上罩着一张厚粗布,轻轻拉开,下头垫着丝做的被褥,颇为干净。她将初阳公主放上石床上,又去查看石柜。
柜子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是衣物,一层却是干玉米和干高粱,她轻轻拈起一小撮粮食,心下存疑,也不知道这几十年的存粮,还能不能吃……
她又找了找,看到有个小小抽屉,上头仍然有个小小的九宫格枢纽,她依法炮制,那小小的抽屉果然发出格的一声,她轻轻一拉,便打开,里头有一个小小的匣子,又有个明黄色圆柱形的袋子封着一物,打开匣子,里头有个锦囊,打开里头珠宝金叶子满满的一袋,另有一封信,几张写着名字和性别、籍贯的户籍纸,年龄却空着,一叠空白路引,一个黑玉质地的印章,一个小册子,她轻轻打开了那卷明黄色黄绸装着的东西,发现那是一道盖着玉玺的圣旨,她看了半日,终于阖目轻叹,复又依样卷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密道不是同一条密道,瓦剌拿到的是城里通往城外的密道,而林萱的那个,则是宫里通往宫外的密道。另外谢谢大家的支持。
☆、47各自分飞
昭平帝在混乱中醒来,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出了一身汗,有温软的手替他擦汗,他迷茫着转过头,发现是德妃在他旁边,他勉力起来,发现自己似乎身在车中,对面还坐着母后,搂着大皇子,正看向他。德妃说:“皇上您醒了?”他愣了下,扶着头终于想起来,城破了,自己是要去前朝和大臣们议事,在路上遇到了母后,母后带了一碗鸡汤说让他喝了再去,自己推却不过,喝了两口,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困惑地道:“朕怎么在这里,母后,城解围了?”
徐太后淡淡地道:“我们离开宫城的时候,前边鞑子已经攻破了,情势危急,苏大将军的人前来接应,我们便匆忙离开了。”
昭平帝吃了一惊,德妃却笑道:“这次臣妾爹爹救驾有功,皇上可不能忘了臣妾爹爹的功劳,一会儿臣妾让爹爹来拜见皇上。”
昭平帝大惊道:“可是,梓童还在宫里,还有贵妃……还有那么多的大臣……”
徐太后冷冷道:“情势危急,带不了这么多人,我们还是一路杀出来的,现在我们先往南京去,我兄长魏国公在那里镇守,我们和他会合后,再谋反攻京师。”
昭平帝落泪悲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弃了全城百姓而逃,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徐太后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帝王心怀天下,如何能拘泥于一城一池之失?勾践尚能卧薪藏胆,你如何不能忍一时之辱,谋报仇雪恨?”
昭平帝泪流满面,深恨自己无能,却什么都做不了。却听到车外头有人厉声喊:“有追兵!护驾!”他从帘子往外看,却是看到刘廌身披黑甲,全身血迹,头发蓬乱,满脸尘沙,正护在车驾周围,指挥大内侍卫及兵士迎击来敌。有流箭急急飞过,“夺夺”得深深地射入车身上,尾羽仍兀自抖动,刘廌面色一变,喝道:“皇上快放好帘子躲好!”又厉声喊:“有硬手来了,大家打起精神!”
言罢已是打马迎击,对头一个头戴貂帽身材雄伟的男子已是持刀砍过来,两人甫一过招几个回合,心下了然,已是发现之前曾对战过,刘廌冷笑道:“好贼子!原来那夜是你摸进的宫!永平王妃是你杀的吧!且吃我一刀!”
阿古王子桀桀怪笑,厉声放马迎了上来,二人又是刀光如月,瞬间已是数十个回合,刘廌却是越战越勇,毫不惜命,阿古王子身上带伤,又是刚刚取得大捷,大位眼看就在眼前,交手时却是少了那股悍勇之气,居然渐渐落了下风,周围鞑子死士见状不好,便上前围斗,却是被其他大内侍卫上前拦截。三招两式,刘廌大喝一声:“杀!”只见直接从马上跃起,一招力劈华山,骁勇之气合着力大无穷直接向阿古王子当头劈下,阿古王子以刀格之,料不到那力气奇大,居然抵挡不住,被刘廌直接从头劈下,连座下马匹,一道被活生生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