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功夫,戚氏绣完一个袖口,收了针,对红裳丫鬟吩咐道:“想法子让老太太知道,别露出口风话是由我房中传出去的。”
那丫鬟道:“主子放心,区区小事,奴婢能办好。”
上房
安老太太沉脸坐在软榻上,儿媳戚氏站在一旁,儿子安仲卿站在地中央。
只听老太太问:“我怎么听人说,你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
安仲卿瞅了一眼夫人戚氏,安老太太道:“你不用看她,这事跟她无关,是我听见人说,找你来问问。
安仲卿恭敬地道:“母亲,实在不是您老人家想的那样,我二人相处皆是以礼相待,是青白的,日月可鉴。”
安老太太道:“你给我说说,这女子是什么出身?家世如何?”
安仲卿略踌躇,道:“她是贾府一个妾室。”
安老太太徒然变脸,急问:“那个贾府?是被抄家的贾府?”
安仲卿不安地看看母亲的脸,低头道:“是。”
安老太太脸色暗沉,厉声道:“卿儿,你怎么不知深浅,把一个罪妾养在家里,你是要毁了自己前程,还要连累家小。”
安仲卿抬起头,道:“母亲,她已于抄家时发卖,现在已赎身出来。”
安老太太不听则已,一听怒道:“这种出身的人养在咱们家,传扬出去,安家的脸面往那放,祖宗脸面还要不要?”
安仲卿看老太太发怒,不敢言语。
老太太厉色道:“你赶紧给我打发走,别让我心堵。”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戚氏这时和声细语道:“母亲息怒,儿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老太太看一眼儿媳,神色缓和下来,道:“媳妇,这是你夫妻的事,你也有权知道,有话你就说吧。”
戚氏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眼丈夫,然后低眉道:“夫君现为朝廷命官,总要有几房妾侍,媳妇本想这次来京,替夫君纳几房姬妾,现在后宅就我和素姐俩,也太清净了,况素姐身子骨又弱,不能生养,这位姨娘既然已赎身,与贾府在无瓜葛,不如娶来家,和媳妇做伴,共同侍候夫君,就是她的出身,高门深院,内宅之事,不说出去,外间也无人知道,也免得一个人丢在外面,夫君日夜悬心。婆母看可好?”
安老太太看儿媳的眼神充满赞许,态度也软了下来,道:“你要是这么说,这倒是个妥当的主意。”
老太太看眼儿子,脸又板起,道:“既是你媳妇贤惠大度,你选个日子,就把她接进府来,但丑话说在前面,不许生事,这种大家子出来的姨娘,贯会使手段,搅得家宅不宁。”
安仲卿瞥了戚氏一眼,脸上莫名嘲讽,戚氏见了,坦然自若,不改端庄柔顺表情。
安仲卿朝上道:“母亲此话诧异,儿子并未想娶妾,儿子只是怜她没地方住,暂留府上,等她找到住处,有合适安排,就搬出去。”
安老太太诧异,脸色归于平淡,道:“如此说来,你不是想娶她为侧室。”
安仲卿郑重点下头,道:“是。”
安老太太原本直直坐着,身子绷紧,此刻却骨节松散地朝后靠了靠,堆在宽大的罗汉塌上,道:“如此就好,快些寻个房子,让她搬出去。
“是。”安仲卿脸上没有喜怒,平淡淡也没看戚氏一眼。
夫人戚氏从老太太房中出来,柔顺的笑容不减,手里却死死捏着帕子,一路疾走,大丫鬟香澜小跑才能跟上。
回到房中,付妈妈迎着,把夫人迎进屋,顺手掩了门,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香澜道:“公子说了,无意娶那佟氏。”
付妈妈松口气,道:“这不就没事了。”
戚氏坐下来,却柔柔地笑了,道:“无事?无事倒好了,公子他违心说不娶,是护着她,怕我对他的心尖不利,怕留在我身边,我伤害她,那是真心想不娶?”
香澜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给夫人,道:“公子都跟老太太保证,让她搬出去,不就解决了,夫人还担心什么?”
戚氏缓缓摇摇头,道:“我还不了解你家公子,如今一颗心扑在那女人身上,明着是搬出去,买桩宅子,养个外宅,让她和我分庭抗礼,岂不是逍遥自在,我怎么能让她这等舒心。”
戚氏说完,笑里添了诡异,对付妈妈道:“你找个知道路的小厮去送信给那佟夫人,就说有人在丰泰茶楼等她,别说是谁。”
付妈妈领命,从夫人屋里出来,边往大门走,恍惚想起那年间的丫鬟叫什么艾什么云来着,后来被夫人卖去肮脏污秽勾栏里,做个下等□,不几年听说就被折磨死了。
付妈妈摇摇头,心中对这佟姓女子生出几分可怜。
94温柔妒妇
丰泰茶楼
丰泰茶楼在京城御街上,虽处繁华街市,然闹中取静,清幽雅致,来此客人或身份高贵,或是文人墨客,清高风雅之流。
佟氏一进茶楼,就有茶博士引她自木板楼梯上了二楼,上了最后一节楼梯,佟氏举目望去,时辰还早,楼上只有靠窗坐着一位女客。
晨曦沐浴下,那女子面部弧线流畅优美,一袭雪白长裙,索素静琬,无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佟氏屏住呼吸,这女子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息,怕一口气吹去便化了。
那女子听见声儿,转过头来,佟氏看清面貌,不觉被她美貌震慑住。
这柔若清风一样的女子朝她展颜一笑,佟氏不觉走过去,那女子示意她坐下,佟氏心神恍惚,似有不祥预感,静静坐到她对面。
这女子舒缓的青葱指尖轻轻拈起晶莹剔透的紫玉茶盅,微风一样轻的声儿,道:“我是安仲卿的嫡妻。”
这一句,佟氏震撼,吃惊望着她,好半天,脸部木然的表情,才有了点松动。
佟氏一点点恢复思维,神情淡淡的,听她说下去。
戚氏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撕烂了这张清纯干净的面孔,就是这张脸迷惑丈夫,深深无以自拔。
戚氏唇角漫上一抹浅淡的笑,柔柔地道:“我就说我相公喜欢的绝非平庸的女子,果然,有眼光,你喜欢我相公是吗?”
佟氏强抑制住手抖,端起茶盅,呷下一口茶,茶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口中一股淡淡的苦涩,她冷静下来。
抬起眼眸,坦诚地道:“夫人,民女不知安公子有家室,也不知有夫人您,你若问我喜不喜欢安公子,民女坦言,喜欢。”
戚氏唇角柔和半弯弧线,轻得怕惊动了谁似的声儿道:“我本想接你进府,收你做妾,可公子他不愿,我看你也是个有志气的人,是想做外宅,与我分庭抗礼?但我告诉你,我安家主母的位置,你永远都动摇不了。”
佟氏也不躲闪,大胆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夫人请放心,我立意不做妾室,我马上就搬出安家宅子。”
说吧,起身,戚氏也没动,唇角始终带着柔柔的笑。
佟如玉不忘礼数,福了福身,飘然离去。
戚氏唇角浮上一抹极冷的笑。这笑容足以让人寒到骨子里。
佟氏出了茶楼,徐妈妈等在门口,看主子一言不发出来,跟在后面,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上了小轿子,吩咐轿夫住处,起轿。
佟氏闭目靠在轿椅背上,不说话,徐妈妈感觉到主子情绪的波动。
徐妈妈预感到什么,看主子脸色难看,不敢吱声,许久,佟氏说了句,“回去收拾东西,搬回大杂院。”
徐妈妈也没多问,主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佟氏回来直接奔卧房,包了几件衣物,房间后置办的东西也不带走,又去掩门,爬上床,捧出床里的钱匣子,开了锁,里面是安仲卿给的五百两银票,未动,除去这段花销,还有五六两散碎银子。
佟氏犹豫下,暗想,自己若是清高之人,必定把银子留下,不带走一片云,可既然他给了她,她就有权自由支配,她穿过来这一年,多少对银钱有点概念,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有了这些银子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她活二十年,俭省不奢侈的话。但现在这种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怕只够过一年。
这样一算,她不在犹豫,就把银票揣在怀里,碎银子用绣帕包了,塞在包裹里。
吴家的听见丫鬟说佟夫人收拾东西,忙赶过来,想拦着,道:“夫人这是要去那里?等我家公子来了在走,这样走了,公子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
佟氏道:“就说是我执意如此,与你等下人无关。”
吴家的看她态度坚决,忙命一个小厮回府报信,自己走去下处,找侍候的小丫头问方才自己出门去生了什么变故,一个小厮说昨儿府里来人送信,头晌,佟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搬走。
吴家的猜到□不离十,安夫人来了,佟氏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进安府做小,二是做安公子外宅,三是离开。
她本以为既然夫人已应承下来,佟氏会选嫁入安家,想她富贵人家姨娘打回原形,过穷苦日子,一定是熬不住,可不承想她却选择离开,心里赞她竟有这般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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