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让我说么?兵权自古以来就是最为耀眼的权柄,有多少位名将没有死在疆场上而死在了朝廷党争上?“
苏岳脸一阵红一阵白,苏琳声泪俱下的诉说,女儿那双含泪隐含着悲伤的眸子确实触动苏岳坚硬的心,“陛下相信我,我不需要自污。”
“不用你自污,父亲,你再对人没有戒心,什么都忍着,您身上会有洗不清的污垢,当今陛下信任你,先不说将来谁继承帝位,您就那么有把握陛下会相信您一辈子?”
“我的袍泽兄弟会明白我!”苏岳坚持的说道,“你不懂什么是袍泽之情,在疆场上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
苏琳闭了一下眼睛,前生父亲的葬礼只有广陵王一人前来吊唁,当时父亲口中的袍泽兄弟在哪?所有人都指责苏岳背信弃义时,知道李玉瑾状况的袍泽们又在哪里?
有人是先故去了,可苏琳不信那些父亲使出来的将军们不知道父亲的人品,他们为了富贵不敢说,不敢为苏岳抗衡权倾朝野,名声直追圣人的李玉瑾!”我是不懂,可我知道,您在疆场上可以同他们生死与共,在太平时候,富贵地位和至亲人的平安比良知,比知遇之恩的袍泽情意更重要。”
苏岳身体晃了晃,惨白着一张脸庞,“阿琳···”
苏琳看着心里更是难过,她是敬爱父亲的,说这些话,苏琳比苏岳还要痛苦,父亲的品行磊落不是父亲的错,可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世人诋毁毁去,即便是两世为人,苏琳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保护父亲一辈子。
“您不用说了,我去跪祠堂。”
苏琳快步离去,以前她犯错,苏岳一般会罚她跪祠堂反省。
萧氏对苏琪道:“看着点阿琳,你多陪陪她,下月她出嫁后,再像现在这么说话就难了。”
“是,母亲。”
苏琪看了一眼父亲苏岳,喃喃的说道:“阿琳的话虽是不中听,但她是一片好意,父亲,我知道您为她同李玉瑾的婚约觉得愧疚,您也不是不疼妹妹···妹妹也不想父亲变成老奸巨猾的奸佞之徒,她只是希望您能多为我们想一想。”
苏岳身体更为僵硬了,缓缓的合上眼睛,自己真的错了?
苏琪离去后,萧氏走到苏岳身边,想了想张开双臂从后抱住苏岳,脸庞靠着他宽阔的后背,萧氏道:
“无论生死,我都会同将军在一起。将军虽是他们兄妹的父亲,但您不能为了您的信念坚持就牺牲他们。他们还有大好的年华,您若是被人算计,最受影响得就是他们,将军,阿琳也是为了你好。”
苏岳过了好一会叹道:“阿琳长大了!”
☆、第六十七章 入v更新
威远将军府书房的蜡烛亮了一夜,期间萧氏几次过来探望苏岳,后半夜,萧氏陪坐在一旁,天边鱼肚泛白时,萧氏吹灭了蜡烛,见威远将军刚毅的脸庞好像消瘦了一圈,萧氏止不住的心疼。
“将军。”
苏岳沐浴在晨光中,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阿琳出嫁后,琪儿也该将因孝期耽搁的未婚妻娶进门了。”
萧氏不知苏岳到底想没想通。
苏岳揽住妻子肩头,“我知道阿琳说得对,可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无法更改。”
萧氏道:“我知道了。”
“他们的怨,我明白,他们为我好,我也明白。然转变并非一朝一夕就可做到。”
“将军。”萧氏拽住苏岳的衣袖,“您也想过转变?”
苏岳亲了亲萧氏的额头,“我坚持得信念赤诚是正确的,可阿琳让我自私一点,有保留一点,多为他们考虑···我想也许有一日我会想明白。”
“阿琳有句话说得对,为人父母不能让儿女们受苦。”
为了这句话,苏岳愿意去想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愿意将儿女们自由一些。萧氏喜极而泣,依偎在苏岳怀里,将军肯想就好。
苏家祠堂,苏琪拽起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的妹妹,苏琳的眼睛肿得像是红杏,苏琪心疼极了,“小妹,别担心,还有哥呢,有哥在,没人能欺负你!””哥。“苏琳声音沙哑,“你别再去西山大营了,哥哥,去江南吧。”
“嗯?”苏琪皱了皱眉头,“北边才是建功立业的地方。”
“大唐帝国的将来在海上,哥哥,北疆开马市通商后,未来五六年不会再有仗打。萧家和广陵王在江南有着身后的根基,你去江南后,不会有人给你下绊子。”
苏琳擦了擦眼角,“既是父亲改变太难,那么我同哥哥要平安,要争气才能保住父亲。”
苏琪道:“你所言的开马市通商···是兴王世子提出来的,陛下还在考量,朝廷上反对意见很大,兴王世子再有贤名眼下也是王爷世子,并非储君!”
“这些都是防止陛下穷兵黩武的良策,朝廷上的重臣们会同意的。”
“提出这些主张的兴王世子岂不是更有了入主东宫的实力?”
“哥哥,还有兴王爷呢。”
苏琳记得这些措施都是李玉瑾借着兴王世子提出来的,马政这些苏琳只知道大概,并不知具体的事情,所言她无法提前照搬。
兴王世子的好名声是得定了,而他也会更倚重李玉瑾。
李玉瑾,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不是个胸怀大度的人!他看起来像是圣人,其实为人睚眦必报!
苏岳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苏琳劝不住他稍微收敛一点,有保留一点,因此苏琳只能另外想办法了,如果兴王世子做不了皇帝呢?如果李玉瑾同兴王世子有仇呢?
当今陛下若是为先帝过继兴王世子的话,活着的兴王爷就是兴王世子入主东宫最大的阻碍。
苏琳咬了咬嘴唇,以李玉瑾的谋算,他不可能不知···前生兴王爷这时候已经死了,
“兴王世子呼声越高,兴王爷越是左右为难,不是说兴王世子同兴王爷是最亲近的父子么?皇位和父亲哪个更重要?”
“小妹。”苏琪有点害怕苏琳这种冰冷无情的神态。
苏琳道:“哥哥,我不会让自己手上染上无辜人的鲜血,怎样都不会。”
“我去广陵王府一趟。”
“小妹!”
苏琪怔怔的看着苏琳远去,回头看了一眼苏家祠堂摆放得灵牌,地上还留着从苏琳眼里滴落的泪水,苏琪叹了一口气,跪在祖宗灵牌前,希望小妹一切安好!
清晨朝露,晨光和熙,鸟鸣阵阵。
王府梧桐树下,广陵王一袭儒衫,手持书卷伴随着鸟鸣高声诵读。
“王爷,苏小姐求见您。”
“阿琳?”
广陵王蓉蓉温润,“让她过来。”
苏琳红着眼睛走到广陵王面前,“表哥。”
广陵王将尚未读完的书卷交给侍从,拽着苏琳的手腕进门,”准备冷水。”
苏琳被他按坐下来,还没来得急开口言语,广陵王将凉凉的帕子放到她眼睛上,冰凉的触感很舒服,“昨天我同父亲全说了。”
“嗯。”
“父亲不相信我,罚我跪祠堂,我怎么说他的无动于衷。”
“嗯。”
广陵王又换了帕子,温柔的问道:“还有呢?”
苏琳握住了广陵王的手臂,摘掉了帕子,直视广陵王,“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爹,我要竭尽所能的保住他。”
“他也是我岳父,我帮你。”广陵王拂去苏琳眼角的泪珠,”别再哭了,仔细眼睛。”
苏琳蹭了蹭广陵王的手心,呜咽道:“你这样,我怎能不哭?”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苏琳靠在他肩头痛哭起来,广陵王拍着她后背轻声哄着,一会功夫,煎熬了一夜的在他怀里安稳的睡着了,广陵王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毫无防备的苏琳,吻去她睫毛上沾着的泪珠,“傻丫头,真把我当成坐怀不乱的君子了。”
对别人他可以做到,但对心仪的女子又怎能不动情。
广陵王揉开了她紧皱的眉头,看她方才欲言又止,应该是有事要说的,是什么?广陵王想了一会,兴王伯父?眼下的局面谁都明白,只是谁敢算计兴王爷的生死?
先于林琳一步赶到京城的李玉瑾迈进兴王府。
兴王世子把李玉瑾当作谋士,颇为依赖他,最近姓王世子大出风头的计策都出自李玉瑾手中,得了贤名,兴王世子越发显得意气风发,也更感激李玉瑾,他又算是兴王世子的救命恩人,因此李玉瑾在兴王府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兴王世子知晓李玉瑾自绝科举之后,为了宽为他,也是为了拉拢他,将他留在王府。
兴王世子有一嫡妹,她天生自闭不苟言笑,偶然碰见李玉瑾,兴王郡主对俊俏笑容像是阳光般灿烂的李玉瑾非常的注目,李玉瑾在她眼里找到了被林琳打击下去的自信,而且李玉瑾嘴很甜,又很有浩然正气,慢慢竟然引导兴王郡主走出了自闭,她变得开朗许多,对李玉瑾芳心暗许。
“世子殿下,兴王爷必须表态了。”
李玉瑾放下了茶盏,诚恳的说道:“一日不表态,一日就存在着变数,兴王爷不仅世子一子,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结果,殿下,这个恶人我来错,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愿意去劝说兴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