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振东现在才意识到一些什么,忙松开季茉:“锦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两周前她来我这里打工,我留下了她。”
元振东的声音有些乱,季茉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跟自己撇清关系,但她却清楚了,为什么那天亭姐明明已经想让她走,元振东还是留下了她狰。
又是因为他锦熙,原来元振东不但与锦熙认识,还知道她和锦熙以前的事。
这座城市这么大,可是为什么她怎么逃,都不能摆脱他的身影?
“东子,你早该告诉我的。”
她听到他低沉却磁性的声音,犹如梦中的钢琴声,声声触动着她的心弦。
她看着他,这个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逃避的男人,心中忽然就被一种熟悉的情绪灌得满满的,她难受的厉害。
元振东还在说着什么,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快步跑出了门。
“砰!”
锦熙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被重重关上,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元振东还在解释,但他无心再听,大步向前,拉开门追出去。
元振东走到门口,饶有兴味的斜倚在门框上,眯起狭长的清眸,静静看着这一幕,连他也没察觉到,自己眼中那抹惋惜。
那天,他留下季茉的确是因为她与锦熙的关系,大概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在商场停车处见过她一次。
当时扎着马尾的她,穿着朴素的白色翘边小裙,一身黑白系的搭配,仿佛一只羞涩的斑点蝴蝶般从他身边飘过去。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莺燕环绕,多的是女人献殷勤、送爱慕,就算不主动的,也少不了多看他几眼,而那个资质平平的小女人,却是匆匆一瞥,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因此,那天的他虽然在跟锦熙寒暄,却也没少关注她。她果然是一点都没留意他,不然两周前,她看见他时也不会是一脸迷茫。
她是锦熙的女人,锦熙和顾嫣然情况特殊,所以她纵然算不上第三者,但也谈不上光明正大。
虽然他不清楚她跟锦熙之间发生了什么,两周前那天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留下了她。
她在这里工作的两周,他其实没少关照她、留意她,而今天,锦熙来时从背后看她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催促锦熙,莫名的怕锦熙认出她。
与锦熙喝茶的期间,他提起她时,明显的发现锦熙的情绪很糟糕,所以锦熙走后,他找人把她叫来,然而,当她走进来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叫她来做什么,他开始心乱、开始不安,于是,他刻意冷下脸来,故意的想找她点麻烦……
“季茉。”
“季茉!”
身后是锦熙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仍然清晰可辨。
在公共场合,他从来都是刻意冷漠她的,他是忘记了么,怎么在这里还这么大声的喊她的名字?
隔得应该不近,可她竟觉得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般,如逃不掉的魔咒般,包围着她、扰乱着她。
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娇小的身子在舞池中间忘情欢舞的人群中慌张的穿梭过去。
“季茉,怎么了?靠,锦熙在后面叫你呢……”
季茉经过吧台前时,孙小亭惊讶的看着她,见了UFO一样的表情。
季茉没回话,脚步不停的跑出门去。
她怕他,怕见到他,哪怕只是想起他,心里就惶惶不安。
她下了台阶,沿着人行道不停的跑,深夜桔红黯淡的路灯的光,在路上映下她瘦长的影,慌乱的跳跃着,孤单而不安。
“季茉,你想逃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就在背后,她更是慌了,还想加快步子,右手早被他从后面紧紧攥住。
他总是攥的她这么紧,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努力的挣扎,他却用力一拉,轻而易举的就令她失去平衡,她被他牵引着向后退去,同时转了半圈,柔软的身子牢牢的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还有熟悉的薄荷香,都这么清晰,清晰的,令她恍惚,令她恐惧……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工作?”他冷凝着眼眸,冷森森的注视着她,有力的双臂紧紧缠绕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她着急的厉害,想说话,干枯的嘴巴刚张开,胃部忽然开始剧烈痉.挛,“呕”的剧烈干呕起来。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这样了,胃里翻江倒海,却只是难受,吐不出任何东西。
她的脸苍白如纸,呈一种严重的休息不足又营养不良的状态,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注意到了,而此刻,这张憔悴的令人心疼的小脸痛苦扭曲着,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怀中颤抖,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他无法再禁锢她,轻轻将她放开,声音不觉柔和下来:“怎么了?”
“不用你管。”她后退一步,双手挤压着胃部,艰难的平静下来,颤颤巍巍的看着他:“我在哪里工作是我的事,不用别人指手画脚,锦熙,别忘了你的身份。”
不知因何,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会情绪激动,她边说边向背离他的方位后退,冷不丁就听到一声慌张的喊声:“小心!”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辆斜刺里飞驰而来的自行车就结结实实的撞在她腰部。
“季茉……”锦熙慌忙的跑过来,双手疾速向前身去,还是晚了一步,她站不稳,娇小的身子擦过他指尖,重重趴在地上。
“啊!”
沉闷的叫痛声,撕心裂肺。应该摔的不重,可是,她的腹部怎么像是刺了一根锥子,阵阵锥心刺骨的抽痛,犹如灼身的毒药般席卷全身。
痛!
仿佛有什么,硬生生的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她捂住空荡的腹部,一种压抑的、世界末日降临般的绝望感如黑云般笼罩下来,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想爬起来,然而,她没有力气。
“怎么了?”
锦熙焦急的询问,轻轻的将她横抱起来,凝着沉寂的黑眸关切的看着她,她的脸惨白如霜,憔悴的太过反常,他忽然觉得恐惧。
“锦熙,疼……”她张开发紫的唇瓣,唇齿间颤出无力的字节。
锦熙的心像是被毒针刺中,狠狠痛了一下,柔声说:“哪里?”
说着话,他忽然感觉到托在她大腿部位的手有些异常,他看下去,突地望见自己手上已沾满殷红的血迹,血是从她双腿.间流出来,蔓过他的手,沿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对她的疼怜,和着一种不清楚的预感交替袭来,犹如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的攥住锦熙的心,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从未像此时这样痛苦过。
“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不小心撞了她……”骑自行车撞了季茉的男子走过来,看清锦熙的表情,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锦熙咬着牙,俊美的脸冰冷抽.搐,一双仿佛千年寒冰的冷眸,杀气十足的看着男子,沉声嘶吼:“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七月炎夏,男子一瞬间仿佛被丢进了冰窖里,冷冷打了个哆嗦,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悲痛到极致了。
……
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不停的跋山涉水,累的筋疲力尽,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终是坚持不住了,腿脚发软,脚下一空忽然摔进黑暗的深渊里。
她猝然惊醒。
“季茉,你可算是醒了。”站在病床前的中年女医生见季茉睁开了眼,坐下来,右手轻轻抚摸在季茉的额头上。
她在医院里,是锦熙将她送来的,那时她疼的厉害,医生给她打了针,她很快就睡着了,现在,腹部已经不疼了,可是,她怎么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经验丰富的医生看出她的慌乱,和蔼的微笑:
“子宫损伤不大,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你别有心理压力,现在小产的人每天都有很多的。”
子宫损伤?小产?
季茉仿佛明白了什么,右手抚在腹部,声音隐隐发颤:“医生,我……宝宝……”
“唉,你的宝宝没保住。”
她的宝宝,没保住!这下她彻底明白了,难怪她这些天偶尔就会肠胃不适,原来是孕期的妊娠反应。
她怀了宝宝,她却一直不知情,而她就在这种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他……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她压抑的厉害,睁着清澈的大眼,无神的看着医生:“他多大?”
“接近八周了。”
八周,是那次,他从外地出差回来那次,他几乎要了她一整晚。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服过避孕药了,她跟他的那份协议里明确的写着,不准她怀孕的,可竟还是出了意外。
锦熙不想让她怀他的孩子,她更不想生一个有妇之夫的孩子,总之这个宝宝就是个错误,这样的结果反而是种了解,也省了她去做是保还是留的内心挣扎。
可是,她心里怎么还是压抑的厉害?
“他是孩子的父亲吧,他一直守在外面,我叫他来,你们单独呆会儿吧。”医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锦熙走进来,坐在床沿。
他身上有浓郁的烟味,他的黑眼圈很重,他该是疲惫的,可他面色沉寂、深黑的眸子也是寂静无波,他会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