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我笑着问她,“你的真心里,是否包括真心想给我一只金盎,金盎里盛满美酒?再向那酒里加些好东西,保证朕喝下去后再也不会忘记。”
冯嫣儿死死盯着我的脸,她还在判断,想看我知道了些什么。
“白芍。”我叫了一声。
白芍立刻恭敬的走了回来。
“退下吧。”我说。“没你事了。你今天表现很好,我会酌情让你将功赎罪。”
白芍立即跪下叩头,又赶紧爬起来转身退了出去。
冯嫣儿两眼发直,一直目送着白芍离开的背影。
白芍的行动非旦没让冯嫣儿放心,,恰恰相反,她更害怕了。她嘴角哆嗦,好半天才挤出一个:“不”字来。
“原来燕儿也有害怕的时候,”我笑,故意将她原先的名字说了出来,“可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若是没做亏心事……”
“皇上在说什么!”冯嫣儿突然咬紧了牙关,“妾一点也听不懂。这白芍姑娘妾并不熟悉,而且还很久没见过她了。”她居然一口否认了她与假白芍真阿南交接的事了,是她拉线让阿南找到了李逸。若不是上世的记忆,若不是那天我亲眼看到阿南与绿翘接触,就凭她这斩钉截铁的否认,我第一个就会相信她。
“皇上怕是轻信了什么人的话了,有人专门与妾过不去,她是在陷害臣妾!”冯嫣儿的目光盯上了阿南,满是委屈和不甘。
冯嫣儿一直是个高明的对手,她很会演和装。而我现在看她的表演,只觉得十分有趣好笑。
阿南已经轻轻捏住了面前的酒杯,她似乎在若有所思。她似乎无心加入与冯嫣儿的斗嘴。
阿南对我还是不曾放心,她要看我的表现。
“干杯。”我轻轻碰了一下阿南手上的杯子。自己率先一饮而尽。然后亲昵的看着阿南。我在示意她放心,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不会容许冯嫣儿抵赖。
可阿南似乎早已冷了心意,她还是没有抬头,她只看着她自己面前的酒杯。我甚至疑心,阿南是不是在怀疑她自己面前的酒,我的戏是不是真的演砸了?又或者说阿南对一切都开始怀疑了。
好一会,我终于看到阿南她缓缓地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来。她的目光斜睨冯嫣儿,“请!”她抬了一下手,向冯嫣儿示意。然后一仰脖,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冯嫣儿呆呆的看这我们,我们的酒杯都已经空了。全都一心一意的等她的动作。
一声尖叫,手臂划动,冯嫣儿疯了一样将面前的酒杯扫到了桌下。
酒杯跌到地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场面又安静下来,屋子里只能听到冯嫣儿咻咻的喘气声。
冯嫣儿这回终于失去了她强装的冷静。
“皇上不能这样对我!”她大哭起来,推开桌案踉跄着直退到墙角去。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我们的母后,此时叹了一口气,“都到这时候了,冯淑妃你也不用硬撑着了。还是都老实交待了吧,”母后的样子很疲惫,好像不愿意我们这样耍冯嫣儿。
“你当初如何让何家那位毒害林美人,又如何利用她谋算杀皇上。又如何在梅林里打了楚贤妃,还告诉我说楚贤妃是出宫与人私会去了、演的是苦肉计。对了,你还在宫中散布那曲子,诅咒皇上。”母后的眉紧锁,“还有你喝的那什么断子绝孙茶……”母后叹着气,“你都全说了吧。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硬撑着。都说了,也免得多受苦了。”母后这算是好言好语的劝冯嫣儿了,也许还对这个女人存着点怜惜,
可冯嫣儿并无回应,她反是有些怨恨的瞪了一眼母后。
母后看到了冯嫣儿的眼神。
“哀家只是不明白,”母后伤心的说,她看着冯嫣儿,面色十分凄凉,“且不说我的曜儿对你如何,就说哀家对你,那也一直是疼爱有加。只因看我儿当初十分喜欢你,你说你要嫁进来为大,我就同意了先让你入门。看你能歌善舞,长得好看,只想着你至少能为哀家生个健康漂亮的孙儿。所以凡事处处先维护你一些。在这宫中,你颐指气使,娇纵跋扈,太监宫女都敢随便杀。我也从不说个不字。你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这样了,你为何还要加害皇上?!”
冯嫣儿的眼珠乱转,看看我,又看看母后。她知道大势已去,但此时尤作困兽之斗,“你们不能杀了我,”她大声说,“我死了,有人会来为我报仇的。”她死死瞪着阿南,“此时南边应该已经大乱,南八营的大军已经过江向南,一路杀将过去,杀掉那些姓邓的姓谢的。由此引起民变,你们谁也别想再安稳的坐在这里。到时你们想求和,还得来求我才行。”
我微微一笑,到了此时,南边到底怎样我的确还不知道,但也没有兵变的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我早做好的陷阱已经起作用了。
“朕为什么要求你?”我不怀好意的逗冯嫣儿,“你真以为盈燕儿是冯家的亲人?你不过是冯家买来的娼妇,冯家哪里会听你的?与其要你去求情,还不如我抓来冯进冯迈做人质呢。”
冯嫣儿先是一愣,既而咯咯的笑了,“我就知道,皇上一旦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不会放过我。”她并不吃惊我知道了她的底细,“我早说纸包不住火,早防着事情穿帮的那一天。可这世上有不介意我身份的人。”她很自尊的扬起脸来,“皇上只知冯进,却不知冯进并非长子。”她有些得意的蔑视我,“冯家真正的长子可是另有其人,而他与我……”这女人竟是在此时犯起花痴,一双眼睛就此明亮起来,“他本领高强,连冯骥也怕他三分。”她到了此时还不忘为李逸张目,“且他与我知心,明知我已被卖也还是一心对我,而我也为他找到了真正的亲人,就凭这些,到时你们这些人的生死,还不是在我一句话间?”
原来是这女人将李逸与冯骥联系在了一起,不!等等……她刚才在说什么?真正的亲人?她的意思难道是说:所谓李逸竟是冯骥长子不成?
对了,逸者,失也。冯逸,意思不就是冯家差点丢掉的孩子吗?
我再一次感觉到了震惊,原来那李夫人竟是怀了冯骥的儿子入宫来的吗?掐指算来,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二十五了啊!那冯骥为了夺取天下而布局岂不是起于二十六年前?那时他自己也还只是个青年。他本来想以李代桃僵的手段给父皇多添一个假冒的儿子,那时父皇膝下子息还不旺盛,只要李夫人也来个啄皇孙,那不就……
冯骥在安排在父皇那里事败之后,偃旗息鼓了几年,却又故伎重施,又派了第二个女人到我的身边。这回换了手法,本质却没什么不同。这冯骥对皇位的觊觎竟是不死不休,前前后后钻营了二十多年!
难怪我记忆里,冯骥坐在我的龙椅上时,曾对李逸说:“这位子终究是你的。”也难怪有人说帝王宝座是天下最危险的位子。
冯骥买了盈燕儿嫁给了我,却发现盈燕儿的老相好是自己丢失的儿子。李夫人回来投奔骈骥,也同时找到了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这一点后,也不由得心生感慨,他们对这皇位这是怎么的执着啊!竟是坚持了这么长久。
“我知道那个李逸,”我说出了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其实来自上世的记忆,“也许是冯逸。”我不怀好意的冷笑,“那个男人对我人头兴趣比对你还大。”我高高兴兴的说,
这时母后和阿南似乎也都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们一起看向冯嫣儿。
冯嫣儿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她看看阿南又看看母后,最后再看看我。
而我们的目光全都是蔑视的冷意。
“我帮你们把冯家人引出来。”冯嫣儿突然说。看我们都没有反映,“还有李夫人,我也能将到叫进来。”
我们还是都沉默着。
“那……我将李逸也引过来行不行?”冯嫣儿哭起来,人沿着墙壁坐下去,一直坐到地上,“那个男人明知我在宫中担惊受怕却不管不顾,我也不能再帮他了。只求皇上留下奴婢一条贱命啊!”
这女人真是吓坏了。她沿着地砖爬过来,先是抱我的腿,“皇上饶命!”又去抱母后的腿,“太后饶命!”她在我们的腿之间盘桓,不时以头抢地,只为乞活。
阿南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她目光空洞,根本不想看到眼前景象的样子。只是一言不发的推开桌子,转身走了出去。
☆、130阙
阿南没有像我想像的那么高兴,冯嫣儿什么都招了,她此时只想活命,自己绝不想喝那钩吻。她怕的要死,恨不得立刻把冯家卖给我。
我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堪一击。和我上一世里看到的那个狡诈的女人可不太一样。
胆怯和求生,毕竟是人的本能。
我以为我揭露了这一切阿南会高兴,可事实阿南却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她突然离开了。
我只得先安排将冯嫣儿收监。这才追着阿南的脚步到长信宫。我离开的时候,母后一直向我摇头,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又让母后失望了吧。母后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好好的活得高兴,能儿孙满堂,我好像连这些都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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