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端午,宝玉学里放了假,秦钟便也常到这府里来玩,贾母喜欢秦钟清秀腼腆,因此待他又是不同,常常的赏他东西秦钟因不知哪一日被薛呆子撞见了,从此便如被缠上了一般,常被骚扰,宝玉也护他不得,只好常来讨好贾母做靠山,薛呆子倒也知些忌讳,不敢明着下手
这日是五月初三,正是薛蟠的生日,薛呆子早已给宝玉秦钟下了帖子,宝玉自是要去的,秦钟情知去了不妥,又不敢不去,只得跟紧了宝玉,寸步不离
秦钟先来了贾母院中跟贾母请安,然后会同宝玉一起出了二门,带着众小厮往薛蟠书房走去
梨香院在荣国府东北角,与正院距离甚远,中间隔着花园子和一带下人群房,紧挨着后街,后入倒是方便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贾母这边闲谈,薛宝钗也日与黛玉迎春姊妹一起,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倒也难为她们,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却不见宝钗瘦下去,薛姨妈倒是身体强壮许多
一时到了薛蟠书房,早有小厮报了薛蟠,薛蟠立马跑出来迎他二人,见了秦钟更是两眼放光,宝玉二人给他拜了寿送了贺礼,薛蟠就上前来握住秦钟的手不丢,直将他二人引入房间因为不是整生日,只请了些素日认识的狐朋狗友,大多是贾府子侄中的纨绔,众人见宝玉来了,都上前来寒暄,宝玉辈分高,多有喊他叔叔的
宝玉携秦钟坐了上席,旁人虽腹诽秦钟,却也不敢说出来众人坐定,不免叫会唱的小厮在旁唱曲,猜拳饮酒作乐
酒过几巡,薛蟠酒壮色胆,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先敬宝玉,宝玉饮了,又敬秦钟秦钟跟宝玉都不善饮,只是无人敢灌宝玉,却都来同秦钟碰杯,宝玉替他挡了几回也没法子,只悄悄地叫茗烟去告诉厨房备下醒酒汤
这时薛蟠酒气熏天的挨着秦钟,只做个站不稳的样子,手就在秦钟肩上脸上摸来摸去,秦钟本就心里窝着火,又听薛蟠说“好兄弟”“好滑的小手”“有事就来找你哥”这些疯话薛蟠说的高兴,一张大脸只管往秦钟脸上凑,宝玉见了又不好跟薛蟠翻脸,又后悔不该来赴宴,又想着不待散席就回去,正自后悔时,秦钟忍无可忍,仗着酒气一拳打在薛蟠左眼眶上,薛蟠向后就倒,秦钟破口大骂道:“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就敢来跟你爷爷我说这些疯话!”
薛蟠正自陶醉于秦钟俏丽的小脸蛋,光滑白嫩的脖子和身上散发的香气时,冷不防被近距离打在脸上,虽说秦钟未必有多大力气,薛蟠这个没吃过苦的草包也觉痛楚难当当下从地上爬起来,一肚子绮思变作怒火,顾不得怜香惜玉,跳着脚骂道:“敢打你爷爷!”一面叫小厮去揍秦钟
屋里院里伺候的小厮一听主子被人打了,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过来,还有的手里拿着扫把,还有拿盆那盘子的,看清楚了,就要群殴秦钟秦钟骂了之后就害怕了,此刻更是把个喝了酒红扑扑的脸蛋都吓白了宝玉一看要糟,忙挡着冲过来的小厮,又劝薛蟠消消火,可惜薛蟠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揍,脆弱的小心脏实在不能接受这侮辱,怒发冲冠的仍旧嗷嗷的叫小厮揍秦钟
第十五回 画像
宝玉在旁干着急,劝又劝不下,拦又拦不赚只好叫跟着的小厮都来挡着这帮淘气的小厮哪能老实听话,当下演变为混战宝玉拉着秦钟躲在屋角,屋里碗盘与菜肴齐飞,来做客的都躲到门外看热闹,薛蟠仍眼里冒火,嚷着多叫些人,岂不知,他薛家下人本就没几个,哪能敌得过主场作战的宝玉小厮呢
好在有那机灵的赶紧去叫了李贵等长随来,又报与贾母王夫人知晓这小厮本是在院子里伺候的,只知道宝玉的小厮跟薛蟠的小厮打起来了,还当是宝玉跟薛蟠起了冲突,便屁颠屁颠的去报告,把贾母跟王夫人吓得忙唤人去接宝玉回来
薛姨妈跟宝钗在房里做针线聊天,忽听外面有人嚷嚷着又是宝玉又是打起来了,忙叫人问怎么了,丫鬟回来说是大爷跟宝二爷打起来了薛姨妈登时气的直哆嗦,顾不得换衣服,扶着小丫头就去了薛蟠书房,唬的小厮们回避不及这时,李贵等人已是拉开了两方人马,在各自劝解
薛姨妈进去一看,好家伙,屋里杯盘狼藉,桌歪椅斜,宝玉的小厮也有伤的不轻的,卦骂声不绝,宝玉跟秦钟站在一旁,倒是没见受伤,薛姨妈松了口气,又看薛蟠坐在地上,满身酒气,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已是大醉气的薛姨妈上前去拧了薛蟠耳朵,拎到宝玉面前让他赔不是,薛蟠酒劲未退,呆霸王脾气上来连老娘的话也不听
宝玉本没有喝多少酒,也知这中间碍着两家的亲戚情分跟王夫人的脸面,见薛姨妈动怒,便笑道:“姨妈无须生气,不过是喝多了酒有些误会罢了,待明日薛大哥酒醒了自然就明白了”当下也不多言,便携着秦钟告辞了
宝玉回去刚好跟贾母派来的人走差了,到了贾母院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们都朝里喊:“宝二爷回来了!”走到贾母正房门前,贾母跟王夫人都迎了出来,贾母一把拉住宝玉上下左右的看有没有伤到哪,又叫丫鬟去请太医,宝玉忙笑道:“不用请太医了,我没伤,就是秦钟吓着了,需得压压惊”
贾母又忙吩咐丫鬟去端解酒汤来,携了宝玉的手问长问短王夫人默默的跟在后面,连话都没插上一句,只在心里咬牙暗恨
待秦钟喝了解酒汤告辞时,贾母便嘱咐叫人好好的送了他回去
三春都在黛玉这里说笑解闷,见秦钟走了,便都过正房来探宝玉见宝玉安然无恙,黛玉笑道:“怎的去拜寿也能打起来,真是奇了!”
贾母也道:“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还搅了人家的生日”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气薛家没一个省事的,一个借住的竟也能跟主家打起来,真是没道理
宝玉笑道:“不过是薛大哥喝多了,有些口角,便动了手,姨妈已是教训了他,想必明日酒醒了就明白过来了”
过后贾母问了在场的人,知道是薛蟠对秦钟动手动脚,两人才打起来,更加看不上薛家,连带的竟也不大喜欢秦钟了,此是后话不提
翌日薛蟠被薛姨妈和宝钗押着给宝玉赔不是,大家又都和和气气一家人,除了宝玉没人想起他真正该赔不是的是秦钟,宝玉只愿薛蟠从此不再想起秦钟,自然也是闭了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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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扬州这边,几个大盐商俱已定罪抄家,漕帮也有几人入狱,甄家上下打点自以为逃过一劫林如赫常办公不说,苏云恒天天被被程梦星跟着,实在不胜其烦,偏偏自己武功不如他,又甩他不掉,每天加班加点把漕帮的调查报告快马加鞭送进宫里,就只等着皇帝舅舅赶紧下旨让自己回京了
想到回京,苏云恒知道黛玉的外家是荣国府,恨不得立即把黛玉抢出来荣国府名声赫赫,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以前是威名,现在是臭名罢了荣宁两府的子弟没一个成材的,吃喝嫖赌一道却很是精通,听闻这两府的家业都快被败光了,离衰败仅有一步之意样的人家好似泥淖,怎么舍得让黛玉呆在里面?
好不容易接到回京的旨意,苏云恒先去拜别林如海,又回吴园收拾了个小包袱,给安惟清留个口信,便带着几个暗卫快马回京了安惟清从书院回来听说苏云恒自己走了,大骂他不讲义气,却也无可奈何
一路快马加鞭,不几日便到了京城,苏云恒去宫里复命后,便回了定国公府,小厮赶上前来替他牵马,一旁门子便殷勤道:“世子爷一路辛苦了”
苏云恒问道:“父亲母亲在府里吗?”
门子道:“国公爷跟长公主殿下去了公主府小住”
苏云恒心道:“定是父亲又惹母亲生气,母亲一气之下就回公主府去了”也不当回事,就回了自己的松风轩
松风轩上下都是小厮伺候,是因为苏云恒还未满十岁时,伺候他的大丫头爬床勾引他,却被苏云恒乳母发现,报给了公主公主一气之下把松风轩所有的丫鬟都发卖了,换上的全是小厮本打算这两年苏云恒大一些再给他换成丫鬟,苏云恒却不乐意了,他从小看惯了父母恩爱的样子,只想自己也找一个真心相爱的,而且小时候那个爬床的丫鬟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不能跟异性接触一次去给母亲请安时,丫鬟上茶时碰了他的手,他大脑还未来及反应,手已经大力挥出去,他自幼习武,那丫鬟被打的直飞出去,躺在地上呻吟长公主吓了一跳,忙去看宝贝儿子怎么了,却见苏云恒浑身颤抖着,脸都发绿了,冲到屋外大吐特吐,后来直把那双手洗了七八十遍才算完从此以后,府里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自动自发的离世子爷远远的长公主恨毒了那个爬床的丫鬟,真后悔当年轻轻放过她
松风轩四周都是高大松树,夏天凉爽,冬天下雪时又极美,又有许多松鼠就靠这一片松林过活,有时还能看到松鼠在林间跳跃院里的四个领头小厮都是松字辈的,分别叫松叶松针松子松塔,虽然这几人都抗议过自己名字太没创意,不过都被苏云恒无情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