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自然不需黛玉操心,黛玉这些日子只在涵碧楼画花样子,家具要简洁大方的,但是又要精致秀气,便用了如意瓣加格子花纹,其余所需雕刻均是花开富贵的图样衣箱自然是必不可少,不过黛玉还是用惯了衣柜,索性顺便让他们做了一整排的大衣柜,除了雕刻古色古香之外,跟现代的衣柜差不多少还有那些现打的首饰等等,黛玉以前画的花样子也可拿去让他们做了
说起来别人家待嫁的姑娘都是躲在绣楼绣嫁衣等,黛玉却是整天拿着画笔画花样子,索性现在还没有定亲,珊瑚便只听了郝嬷嬷的吩咐先做些无关紧要的绣活,依着黛玉不爱做针线的性子,那些大件的东西只怕最后还是得林府的针线班子去做
过了两日,黛玉正疑惑林如呵不是忘了去接薛宝琴来陪伴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去信提醒他一下时,薛宝琴终于来了
黛玉接出去时,除了薛宝琴的贴身丫鬟小螺外,还有四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婆子跟着,凶巴巴的,倒好像来要债的似的
黛玉记得薛宝琴投奔薛姨妈而来时,并没有带几个下人,这几个婆子却不知是谁打发来的
黛玉脚步慢了一下,又笑着迎上去宝琴却是苦笑,悄悄冲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恍然大悟
看来宝琴也不愿这四个婆子跟着,既是到了黛玉的地方,自然是黛玉做主了,等众人把宝琴的包袱箱子抬进客院,黛玉看那四个婆子自觉留了下来,便道:“你们几个跟粗使婆子们住到后罩房去罢,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那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本以为跟着宝琴来这里伺候是个没油水的活,谁知这庄子布置得比贾府里的花园子还好看,几个粗使婆子都穿得比她们还好些,及至到了这客院更是像到了天堂一般,摆设自不必说,帐嵯的刺绣就极是精美,大冬天,屋子里却暖洋洋的,且没有一丝儿炭气,四处打量过更没发现炭盆熏笼等物,甚至连炕都没有
四个婆子本在暗喜,谁知刚把行礼搬完还没站稳呢,林姑娘就轰她们去后罩房住了
一个婆子上前陪笑道:“太太吩咐了让我们贴身伺候琴姑娘,你看……”
黛玉微笑不语,郝嬷嬷上前两步斥道:“管你是谁家的下人,还有下人跟主子讨价还价的吗?你们薛家的规矩真是差劲!”本来这话当着薛宝琴的面总是不好听,只是薛宝琴跟薛姨妈早就面和心不合,也讨厌她安排了四个线人在身边盯着自己,便没说话
郝嬷嬷一言既出,几个尚未退下的林家的粗使婆子便走上来“请”她们出去了,那四个婆子见宝琴也不说话,只好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
这便是主场作战优势,黛玉住在贾府许久,早就受够了忍气吞声的憋屈,在自己家可就一点不能将就了
看那几个婆子磨磨蹭蹭的出了院门,黛玉便拉了宝琴坐在榻上说话儿
宝琴的丫鬟小螺便抱了妆奁匣子等物去安置,水晶已经捧了茶点上来
宝琴笑吟吟道:“你们这屋子里也没见炭盆,怎么这么暖和?”
黛玉道:“听说是祖母命人做的,地下装上铜管,把温泉的水引过来,屋子里既暖和又没有烟火气――听说宫里就有这样弄的”
宝琴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宝琴住的客院也有一个小温泉,黛玉便带她去看,又顺便在她院里用了午饭才回去
宝琴把黛玉送出院门,回来时小螺忧心忡忡迎上来道:“姑娘,要是太太知道了……”
宝琴知她说的是将眼线赶走的事,便安慰小螺道:“没关系,她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又冷笑道:“最多就是等到明年就赶紧把我打发出去罢了”
小螺眼圈泛红,道:“姑娘,我看林姑娘她心很好,林家老爷又是大官,不如咱们求求她……”
宝琴皱眉道:“非亲非故的,就是林姐姐她有心帮忙,也大不过一个亲字,到底还是伯娘做主”
小螺听了眼泪汪汪,哽咽道:“姑娘真是命苦,偏许配给一个病秧子……”
宝琴本就心烦,见小螺哭哭啼啼就怒道:“哭些什么?刚来了就哭,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不喜欢在这呆着呢!”
小螺见宝琴发脾气忙擦泪
宝琴径直往旁边放着的月洞门架子床走去,小螺又跟上来服侍她换衣
黛玉回去时见那两个去接宝琴的嬷嬷还在等着,不禁有些奇怪
进去换了轻便衣裳,那两个嬷嬷便进来回话了一个嬷嬷道:“今儿去接这位小薛姑娘时出了一点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们想着也该跟姑娘回一声”
第三十三回 改命
因那两个嬷嬷说发生了一点小事,黛玉便皱眉问道:“是薛姨妈不准琴姑娘来作客?”
那嬷嬷忙笑道:“那倒不是。”说着便从去接薛宝琴开始说起。
林如海打发去的两个嬷嬷到了贾府先去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听了她们来意,便遣了鸳鸯去园子里直接叫人帮宝琴收拾行李,又留了这两个嬷嬷说闲话,问些黛玉的情况。
这两个嬷嬷便留在贾母正房说话,谁知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凤姐儿鬓发凌乱、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
贾母正问着话呢,见凤姐儿这样不由皱眉。凤姐儿不管不顾的哭着扑了上来,跪在贾母面前哭诉道:“老祖宗,琏二爷这回闯下大祸了!”说完就痛哭失声。
贾母看她不似作伪,忙关切道:“先坐下好好说。”招手叫丫鬟把凤姐儿扶起来。
林家去的两个嬷嬷有些尴尬,正欲先向贾母告辞,贾母却没当她们是外人,浑然不觉她们该先回避。
凤姐儿哭了一阵才道:“琏二爷这些日子晚上总是不回家,我先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儿才听说他在府后头置办了房子,养了一房外室。”顿了顿又伤心道:“先不说传了出去人家怎么说我是妒妇,可是现在还是国孝家孝两重孝期,听闻那个外室已经是有了身孕,琏二爷这是犯了国法呀!”
贾母听罢不由恨恨的拍了桌子,吩咐下人道:“给我把那个黑心种子绑了来!我要亲自问他!”
凤姐儿见贾母发怒要绑了贾琏来,便怯生生的低了头垂泪不说话了。
贾母见凤姐儿哭得可怜,便劝慰道:“你别怕,如今你有儿有女,房里又有平儿,琏儿那个混账东西还有什么不足的!等我替你主持公道,把外头那个女人赶走!”
凤姐儿委屈道:“赶走倒也不用,若是真赶走了。外头更要说我是妒妇了,就是琏二爷只怕也要拿我当仇人。”
贾母正欲说话,一旁跟着凤姐儿来的一个小丫头突然插嘴道:“我们奶奶是不愿意说,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会子在东府里的时候就勾三搭四的,那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有我们爷才拿烂货当成宝。”
这丫头快人快语,凤姐儿等她说完才假惺惺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跟老太太磕头赔罪?”
那丫鬟忙上前磕头,贾母不耐的摆摆手,向凤姐儿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凤姐儿见贾母不耐烦。便忙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女人就是东府里尤老娘带来的两个女儿里的大女儿,如今尤二姐跟了琏二爷。尤三姐也跟着她姐姐住在那,东府里的珍大爷跟小蓉大爷还时常的去喝酒耍乐……”
东府里的太太尤氏是贾珍后娶的,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嫡出长女,现在这个尤老娘是尤氏的父亲后来娶的,进门时就带了两个拖油瓶,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因此上尤氏对她们娘三个的情分极是有限。这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闺女。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之所以得贾珍垂青,不过是因为她二人姿色上好。又懂风情,备着送人做妾用的。
贾母道:“既是这样就更不能接进府里来了,没得教坏了我们家的女孩子。直接打发了是正经。”
凤姐儿这才没了言语。
一时贾琏来了,早听人说凤姐儿去告状他偷偷讨小妾的事,此刻见贾母对他横眉怒目,忙涎着脸上前磕头道:“老太太快别生气,都是孙儿的错。”说完又连连磕头。
贾母见他嬉皮笑脸的连连磕头,怒气立时消了一半,只是仍板着脸道:“你如今长大了,威风了,国孝家孝中还敢纳二房,要不是凤丫头先说给我听,让旁的人告上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贾琏见凤姐儿在一旁拿帕子抹泪,心下怒意升腾,暗骂毒妇,只是当着贾母的面,少不得又撑着笑脸向凤姐儿赔罪道歉。
贾母见贾琏跟凤姐儿赔罪,便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回头把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打发了,你要是想纳妾,我给你找一个好的,只是得等到满了孝期再说。”
贾琏连连答应着,忙拉了凤姐儿退了下去。
那两个嬷嬷便只说到这里,道:“小薛姑娘不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到了门口上车时才见那四个婆子匆匆过来,说是薛家太太打发来跟着伺候小薛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