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阮浓掌心攥出了一层汗。
独孤冥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别担心,一切都有我,相信我,这件事会解决的!”
阮浓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不去想很多事,但是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北辰风被抓,万一他的身份被曝光,那么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受连累呢?
这里是南朝,北朝皇子却堂而皇之的住在这里。这消息落入宵小之人的手里会怎么样?
这时,何鹤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我有事禀告!”
独孤冥不耐烦的盯着门扉:“在外面候着!”
何鹤赫在外面不死心,更激烈的拍着门:“主子,这件事很重要!”
独孤冥低咒一声:“进来!”
如果没有大事,他宰了他。
何鹤赫进门神色有些不自然,瞥了阮浓一眼,伏在独孤冥耳边嘀咕一串,独孤冥脸色豁然阴暗下来。
回头,他拍了拍阮浓的手:“有些事,等下就回来!”
阮浓点点头,乖乖的靠在垫子上闭上眼睛。
等独孤冥走了许久之后,她豁然睁开眼睛,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东恒推门进来,看来是真的在外面绕了一圈,全身都带着露水,见阮浓若无其事的躺在榻上,东恒深呼吸一口气。“门主,北堂主恐怕已经回飘渺宫了。我决定回去一趟,南怀素留下来保护你!”
阮浓盯着他,不慌不忙的开口:“不用了,叫南怀素跟你一起走吧!”
东恒瞪大眼,有些不明白阮浓的意思。
“阿东,回到飘渺宫后,把我房里好玩的好吃的都捎过来!”阮浓没有看东恒的表情,兀自细数她房里有哪些东西要,哪些不要。
“阿侬……你想做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寄过来,那她呢?永远不用回飘渺宫了么?
“阿东你懂得,飘渺宫又冷又高,山上还很荒凉,在上面除了雪就雪,但在皇子府就不同啦,又有吃,又有玩,环境又很好……”
“还有啊,你跟阿素住在这里这么久了,白吃白喝人家的多不好意思呀,还是都回去吧,我在这里住的非常开心,不用担心的!”
东恒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阮浓这是……这是赶他们走?
“呵呵……门主,别闹了,我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对不对?”东恒假笑两声,以此安慰自己,阮浓或许在开玩笑呢?她这个人一向不正经。
阮浓一本正经:“我就是这个意思,说白了,你们在这里有些碍眼,我跟独独两情相悦,关着你们什么事?你这个要管,那个也要管,你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东恒倒退一步,突然很想笑。
如果不是她此时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他会以为真正的阮浓又被掉包了。
屋内温暖的炭炉没能让东恒暖和一些,反而让他觉得身边的空气越来越冷,这寒气入了心。
飘渺宫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雪,但她住了那么久也没有抱怨过啊。
飘渺宫很冷,那就多穿一些啊。
飘渺宫很荒芜,但不是有很多梅树么?
飘渺宫很无聊,可是北辰风不是一直陪着她解闷么?但凡她说要一样东西,他们都没有说不给过。
现在又嫌他们烦……那么少说话总可以吧。
为什么要赶他们呢?
“阿东,这里有些银子,你拿走吧!阿素前段日子受了伤,你多买些补品给他路上吃!”
阮浓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袋子银两,雪白的银子在烛火下闪亮着讽刺的光芒。
这是真的要赶他们呢?
渴望占有越多,心就越脆弱,东恒的心,仿佛被阮浓这几句不经意的话刺的伤痕累累。
在她荒废学业,不求进取,他只是变相的责备。
在她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他只是叹气摇头。
尽管如此,他却从未对她失望过。
但是这一次……阮浓是真的变了!
东恒握紧衣袖下的手掌,咬紧压根,说道:“那飘渺宫怎么办?”
阮浓翻了个身背对着东恒,懒懒道:“你掌管就好啦,反正以前都是你一个人掌管的!有没有我无所谓!”
东恒死死盯着那绝情的背影,眼眶越来越热。
“门主的意思是,要跟飘渺宫彻底断绝来往了?”
阮浓没有转身,她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坚决道:“恩,差不多吧!这里跟飘渺宫那么远,我回去的机会很少!你不用等我的!”
阮浓很洒脱,甚至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他说,东恒,我不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这么多年来,四大护法义无反顾的留在她身边,这份情谊,她看不到还是看不懂?
按照规矩,四大护法到了一定年纪,可以娶亲生子,却为了她一人,放弃这项权利。
她不开心的表情,高兴的表情他都能猜出来,但现在,他看不透背对着他的阮浓到底用何种表情说出刚刚那番话。阮浓,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从未在我们身上留过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滴晶莹的泪夺眶而出,东恒依旧面无表情。
“多谢门主!明日我便带南堂主离开南朝!您多保重!”
阮浓肩膀微微一颤,有些为难道:“我看今晚夜色不错,干脆你们今晚走吧!”
“……好,全凭门主安排!”
东恒再不留恋,转身拉门,银白色的月光斜射在他肩膀上,清清冷冷。
阮浓小心的转过身子,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她眼底没有遗憾,却带着恋恋不舍。
她的预感一向很强烈,独孤冥一夜未归,第二天,阮浓起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吟吟出现在眼前。
“怎么说我也是正妃,一大早还要我来给你请安!”
阮浓看清楚来人,笑眯眯的并不说话。
安平倾国之容,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她坐在阮浓身边,带着些许得意:“我知道伊阙心里只有你,但是,他没办法不容我,我跟他之间的牵绊是两朝皇帝定下的!”
阮浓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她:“恩,这是我知道的啊!”
安平恨不得扑上去撕裂阮浓脸上的笑容,为什么她看见自己一点都不紧张,连一丝气愤都没有?还是她的心机太过深沉,已经能完全掩饰掉内心的挣扎?
按照常人的思想观念,自己爱的人有了正妻,自己连个偏房都不是,她不是该沮丧,该伤心的。为什么她什么表情都没有?还笑的这样开心?
“阮浓,你不想知道北辰风在哪里么?”安平扔下重磅炸弹,居高临下的观察阮浓,想看见她微笑的脸庞一寸寸龟裂,露出慌张的神色。然后跪在自己脚下眼泪婆娑的哀求她放过北辰风……
安平翘起的唇瓣慢慢僵住。
她看见阮浓慢腾腾的从榻上撑起身子,掉落的被子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她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你……”
阮浓手掌一挥,敞开的门扉砰然关闭。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安平的心无端的慌了,她还是怕阮浓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她,没有任何原因。
下一秒,阮浓如鬼魅般栖身到她眼前,裙下脚步一转,她就被阮浓钉在门板上了,随后脖子上传来一阵压迫感。
她双脚离地,脸色涨红,双手死死的抠着脖子上的手,无法想象,阮浓那双柔美粉嫩的手居然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爆发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北辰风在哪里我不关心,不过你最好祈祷他不要死,因为他死了我会难受,而我,会将自己的难受放大一百倍还到你身上!”阮浓的小嘴贴着安平的耳边,很小声却字字清晰。
这一点,已经彻底告诉安平一个事实,她的脾气也不是很好!
安平惊惧的瞪着阮浓,脖子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但是她肯定,阮浓不会杀她,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杀自己呢?如果杀了自己,得罪的可不光是南朝,同样连北朝一起得罪了,那她的飘渺宫就完了!
想到这,安平吃力的笑着:“你……你不敢杀我的!”
阮浓遗憾的摇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她:“杀你?这世上有很多种让人痛苦百倍的东西,杀了你,太便宜了!”
安平忽然间明白,自己与阮浓的差别在哪里,好像一个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成天面对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过是女人间的嫉妒与攀比,登不上大雅之堂,而阮浓……出入江湖,她的手段是血腥的,她的能力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自己所有的小计谋在她眼里不过是过场小丑。
阮浓见安平呼吸越来越困难,手一松,安平落地,跌爬在她脚边痛苦的咳嗽。
室内的光线昏暗,将阮浓脸上的表情遮住,但是安平还是能感受到阮浓身边的散发的冷气。
那是一种危险的预兆。
安平连忙爬起来,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的呼吸:“阮浓,你就真的不管北辰风的死活?”
这个人……没有心,好像世间任何事都伤不了她,这个人,太过坚强,任何威胁都对她没用,包括她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