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新的一年里,南朝却被皇帝抱恙这件事压的喘不过气。
南朝皇帝重病在身,御医束手无策,三皇子独揽大权,宫中一切事宜都是他亲手处理。
在这新的开始,南朝上下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比如,内阁大臣统统换掉,而且是在同一天。
按照以前的惯例,内阁大臣都由皇帝身边的皇亲国戚担任此项任务。但是,三皇子却剑走偏锋,不知从哪里拽来一个人,掌管内阁。此人名叫颜圣赫。
此举引来不少老臣的抗拒,但都被三皇子一句话驳回。
意思差不多是这样的——不愿跟我走的,那就跟老皇帝走!
老皇帝眼看就要翘辫子,这就是吃果果的威胁。
其他皇子已经被贬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些软骨头,根本不能与三皇子雷霆手段所匹敌,原本怨声再造的老臣看不到希望,也只能作罢。
三皇子严令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等一概不准亲自打扰重病的皇帝,就算有人想告状都找不到门路。
有几个刺头,为了一表忠心,带头去养心殿闹,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侍卫带走,后来才知道,连皇宫里的侍卫都被换掉了,全部是三殿下的心腹。
这些人武功高强,眼里没有官衔等级,七品官跟一品大员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他们只听从一个人调遣,那就是三皇子。
这还不是主要的,几个手握南朝兵马的大将也在这半个月里,被三皇子潜移默化的抽走了手中的兵权。
而现在上任的将军一部分竟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不过有人细心查过,那些小人物从前竟是江湖中人,
三块兵符,依次分配给三个人。
画风、画杀、华狐。
尤其是画杀将军,一上任就整改军纪,将军营中一些不好的风纪统统修改,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华狐手段稍微委婉,不听话者先打五十,再闹,再打五十,还闹,继续打五十,短短半个月,军营上下被华狐收拾的服服帖帖。
画风倒没有那么多心思整改,他一上任就将军营里最凶悍的将军单手劈倒,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第二天被打败的将军便跪在地上亲自迎接画风上任。
朝中其他要职也在这半个月里统统大换血,新上来的这一批人都是一些有能力却没有靠山的人。他们以前得不到上级的赏识,又或者遭到上级的嫉妒,一层一层的被贬,但凡这种人,都被三皇子毫不犹豫的提升上来。
南朝上下在一阵膛目结舌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密函都送过去了?”阮浓歪在软榻上,晒着太阳。
东恒立在一边,垂首沉声回答:“恩,已经叫何鹤赫送到冥尊手上了!”
已经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东恒还是没有改口唤独孤冥一身三殿下。
阮浓点点头,继续晒太阳。
这半个月来,独孤冥一直在宫中守着老皇帝,听何鹤赫说,不仅如此,老皇帝手里面很多未处理的事情也一并交给独孤冥来处理,所以,一时半会没时间回来。两人只得互相传递纸条以解相思。
她前几日叫东恒送去的密函,其实是父亲曾经收集有关于北朝官员的资料,里面详细记载了各个官员的所有信息。当然,里面也有很多有才华却被父亲陷害,深陷牢狱的人,现在她把这一份东西送给独孤冥,也是变相的为父亲积德。
现在她心急如焚的等候逍遥七七,希望他快些拿到雪天莲蕊……她不知道老皇帝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怎么跟独孤冥解释呢?
东恒低头,看见阮浓眉头深锁,这半个月里,她有些消瘦,但是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大,饶是他再迟钝,也看得出,这是……怀孕。
“门主!”东恒低哑的唤了一声。
“恩?”
“你想待在这一辈子?”
阮浓停顿片刻,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斩钉截铁道:“阿恒,飘渺宫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丈夫……”
话说到这里,东恒心里已经明了,但是他有些愤愤不平:“这太便宜独孤冥了,聘礼、花轿、十里红妆一样没有,就把你带回来了,你也是,一个大姑娘,什么都不顾的就住到人家家了,难道就不觉得羞耻么?”
“我羞!”
东恒想想,觉得刚刚说的有些过分,连忙安慰道:“知道羞就好!”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喜欢拆散人家一对痴男怨女。
阮浓接着道:“羞并快乐着!”
“……”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及时拆散这对狗男女呢?
东恒觉得一阵后怕,他怕阮浓这次一去不复返,以后连飘渺宫的门槛都不踏入了,那飘渺宫怎么办?虽然他们没有南朝势力雄厚,但老好也是独门独派,出来这么久了,回去肯定一大堆的事。想到这里,东恒想稍微唤醒一下阮浓那一点点残存的良知。
“门主,除了独孤冥,你就没什么目标么?比如有什么想法啊。也不能天天跟望夫石一样杵在门口是不是?”比如回飘渺宫处理一些事宜之类的。
阮浓歪了歪头:“想法我有啊!”
东恒来了兴致,蹲下来期期艾艾的望着阮浓道:“除了想独孤冥,门主最想干什么啊?”
阮浓想了想:“烤鸽子!”
“……除此之外呢?”
“吃鸽子!”
“……能有点别的么?”
“养鸽子,等它们长大,烤来吃!”
“我想给你两耳光!”
一天就这么过去,夜晚再次到来。虽然春天来了,但是夜里还是很冷,皇子府里,炭火供应充足,南怀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但是还是没能从西易的阴影中走出来,以他那样的智商实在想不通昔日的兄弟怎么能对自己下这番狠手,所以,他很忧郁,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谁都不理。
阮浓站在他的窗边看了许久,叹口气,转身离去。
她有些郁闷,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关系,她现在的感觉神经特别敏感,尤其看到南怀素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也开始郁闷。
他们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加上独孤冥现在正是巩固自己势力的时候,根本容不得他有时间分神。所以,只能靠信件痛诉衷肠。
她回到房中铺开纸张,写了这么一句话:“独独,好想你能抱抱我哦!”
当独孤冥从何鹤赫手中接过这张纸条的时候,足足愣了一炷香。
独孤冥微微勾着唇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独独,好想你能抱抱我哦!”
“殿下,殿下,不好了皇帝陛下又咳血了。”御医连滚带爬的匍匐在独孤冥脚下,神情慌张至极,咳血超过半个月已经是不容小窥的大事,加上皇帝陛下还受过内伤,更是将病情推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饶是再好的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独孤冥脸色一沉,将手里的字条握紧塞进袖子里,疾步朝皇帝寝宫走去。
深夜,半弯的月牙高高的挂在天空,远处偶尔听见负责值夜的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之外,便是露水沿着树叶滴下的声音。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直冲阮浓的房间,第一个发觉的是空虚道长,他医术高明,阮浓的身体一直由他照顾,所以挨的很近,空隙道长一个翻身,抽出枕头边上的宝剑便追了出去。
第二个发觉不对劲的是南怀素,他背后的伤虽然好了,但是痒的难受,白天不好意思找空虚道长,想着晚上等人都睡的时候去求药,谁知推开门发现空虚道长提着剑冲出去了,南怀素一看,乖乖,道长提着剑去哪里呢?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九节鞭,紧跟上去。
空虚道长发现自己被跟踪,回头一看是南怀素,两人很有默契的跟随着前面的黑影。
看背影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步伐轻盈,身手矫健,想到这里,空虚道长一阵叹息,英雄出少年啊。
那人的目标居然是阮浓的房间。
南怀素急了,在那黑影推门之际,一个旋转落在那黑影面前大喝:“你是什么人?”
空虚道长也跟着跳下屋顶,抽出长剑对着那黑影。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南怀素。
月光下,那双眼睛清澈如琉璃,闪耀动人。
南怀素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这鼻子,这眼,这……
“你不认识我了?”那人忽然开口说话。
空虚道长一愣,也觉得声音耳熟,绕到前面一看。整个脸都皱起来了。这个人……
门忽然被人拉开,阮浓披着厚厚的大氅出现在三人面前。
抬眼的刹那,阮浓愣住了。
眼前立着一位陌生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中显得那样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这个人……
“阿侬!”那人急切的扑过去。
南怀素与空虚道长相互对望一眼,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才几天没见,逍遥七七居然长大了,还不是一岁两岁的长,就好像昨天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一转脸就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种怪事连见多识广的空虚道长都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