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心下难过,面上却笑着说,“先生不在,小青哥哥教你们好不好?”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
我坐在前面,微笑着看这群小孩子摇头晃脑地背功课。
韩彻和我在城外的这所村子安顿下来后,知道了这个地方,有空时就经常和我过来帮忙。这里离城远,没人认识我,我过来时便不易容,只着男装。
孩子们看惯了我脸上的疤,也不害怕,依旧和我很亲近,他们知道我是女扮男装,在外人前都很乖巧地叫我小青哥哥。
童声清脆,听到耳里真是种享受。
刚念到最后一个“村”字时,外面突然传来激昂的马嘶声音,有人高声喊着,“谁家的马受惊了,前面的人快快闪开!”
我一惊,猛然回头,有一匹脱缰的马撞进视野,眼见着那匹马正沿着村子中间的道路,直向着杨柳坞的方向冲过来了!
杨柳坞建在村子尽头,只是个临水的草棚,四周没有遮挡,一些胆小的孩子见此情景已经吓得哭泣尖叫起来,大一点的四处奔跑躲避。小小的杨柳坞里,顿时乱作一团。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一面大声招呼着孩子们不要惊慌,让他们快点逃到外面去;一面抱起离我最近的小豆子,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混乱中,不知哪个孩子撞了我一下,正好是我腰上的旧伤,我觉得整个身子一阵酸麻,腿上一软,抱着小豆子重重跌在地上。
周围的哭声尖叫声还有马嘶声响成一片,我心内焦急,咬着牙几次使力,但是被撞到的旧伤疼得厉害,我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身子。
那马转瞬到了杨柳坞前,纵身一跃便进了棚子。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把小豆子推开,自己却再也动弹不得,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马,我的头脑中空白一片,马蹄在头顶高高扬起的瞬间,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恍惚中,我听到有物件破空飞过的声音,还有马匹落水的声响。
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身子,我觉得自己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不知怎么的,再睁眼时,已然身在杨柳坞外。
抱着我的手臂结实有力,我闻到那个人身上清爽的青草气息,一睁眼,便看到视野里,那个人线条刚毅的下颌。
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这位……小兄弟,可有受伤?”
我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幽澈,非常专注地看着我,目光里似包含着什么,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茫然地摇了摇头,视线掠过那人英气俊逸的脸庞,被他鬓角处的发色吸引:那人鬓角处的头发是银白色的,衬在乌黑的发中格外显眼,阳光下莹白似雪,就像是,就像是……
“小青哥哥,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我这才从白日梦一般的状态中清醒,发现我还被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这半天来,他也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关切的神色。
除了韩彻,还没有男子这样看过我;也没有男子……这样抱过我。
我觉得面皮上微微发烫,咳了一下,道,“这位仁兄,多谢刚才出手相救,现在可否放我下来?”
那人浓重的眉扬了扬,轻轻点了点头,“好。”
随后,动作轻缓,极小心地放下我。
我的脚踏在地上,轻呼了一口气。
刚一用力,腰部便传来尖锐的疼痛,我禁不住“哎唷”一声叫了出来。
身子一歪,便又跌回那人胸膛。
那人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见我站不住,一条手臂立时环了过来,稳稳地托住我的腰。
我被那个人以护卫的姿态牢牢地圈在怀里,真是感到无比尴尬。
我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便是比韩彻矮,但外人都以为我是韩彻的幼弟,所以平日我扮男装并不让人起疑。可现在就不同了:我靠在那个人怀里,站直了身子也只勉强到他肩的位置,这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而且……
虽然那个人的手臂很细心地躲过了我的伤处,只松松地环着我的腰,让我可以不必费力地倚在他胸前,借着他的力量轻松地站立,但是我的身子便也因此和他紧密相贴,没有一点空隙。
真的是太近了,近得,我都能够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正想着怎样找个扶的地方,尽快从那人怀里离开,却听头顶那声音道,“这位小兄弟定是刚才受了伤,久站不便,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比较好。”
手一抬,又把我抱了起来。
我猜我的脸肯定红透了,因为我自己都能感觉出我的面颊烫得吓人。
男子之间扶肩揽背,本属平常,那人一片好意,抱着我也是怕我有伤行动不便,我若太忸怩反惹人怀疑。
我只能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在这一刻把自己当成男人。
但是,就算是男人,这样被人抱着,也太……
我头都不敢抬,用比蚊子还小的音量道,“如此……有劳这位仁兄了。”
杨柳坞里已经被刚才那匹惊马冲闯得不成样子,无法踏足;我看着那双锦缎的官靴在原地转了一下,便径直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进去后,那人先掏出银两,吩咐小二拿些点心瓜果,给杨柳坞的孩子们送去;然后抱着我进了楼上雅间,选了张舒服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上去,动作轻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玉器;他自己则挑了离我最近的位子坐了。
从抱我上楼到落座,这一套动作由那人做出来十分自然,外人看来会以为他是久伴我身边,日常做惯了这些的,哪会想到,其实我们才刚刚相识。
安顿好了,那人看着我微笑道,“在下姓燕,家中排行第七,人称燕七。燕某初到此地,便遇到小兄弟,真是有缘。”
我亦颔首笑道,“在下……韩青,今日多亏了燕兄,救命之恩,小弟不知如何答谢。”
有了上次“韩夫人”的经历,我这次轻车熟路地,又借用了韩彻的姓。
燕七摇头道,“举手之劳,何谈‘答谢’二字?”
向外看了看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转身吩咐小二点了一桌酒菜。
我见燕七点的丰盛,忙出口阻止,“燕兄,不必如此破费……”
燕七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蕴含着深深的笑意,“是我饿了。”
我便不作声了。
须臾饭菜上桌,俱是清淡却又精致的菜肴。
我一看,便知这些菜价钱不菲,心想这燕七可真是会享受,一桌菜顶我和韩彻半个月的花费。
燕七蹙着眉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招呼小二把菜倒掉。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开口阻拦道,“燕兄,这么好的饭菜,一口不吃就倒掉,很浪费的。”
燕七看着我,唇角勾起来,“说得也是。但这些菜不合我的口味,不然……由贤弟为我代劳?”
我挑了挑眉。
彼时燕七坐在窗前,青衫玉带,丰神俊朗,配着窗外的依依杨柳,整个人说不出的潇洒倜傥。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热切,却又十分坦诚,我对燕七本来就有股莫名的好感,他这样说,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
我一笑,“燕兄大约是初来本地,吃不习惯这里的菜,说不得,就由小弟厚着脸皮享这口福了。”
燕七便命小二把菜都摆到我面前,他自己只留一碗素面,又斟了一杯酒,向我扬了扬,一饮而尽。
我心里觉得燕七这人挺有意思,点了菜却又不吃,这么多好菜好像特意为我点的似的;于是也夹了菜品尝,心里暗赞这里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做的菜全是我喜欢的,以后可以叫韩彻一起来打牙祭。
吃了几口,我见燕七只喝酒,却不动菜,只笑眯眯地看着我吃,愈发显得这一桌子菜就像真是给我点的似的了。
被人救了,还白吃人饭菜,我有点不好意思,便找个话题道,“燕兄刚才说初来此地,不知你以前是哪里人?来京城又是为了什么?”
7义结金兰
燕七道,“我祖上原也居住在此,不过是在附近的山里。这几年我因故去了南方,前日才回来,却是为了找一个人——听贤弟口音,你是本地人氏?”
我笑了笑,“我倒是自幼在京城长大,但我是孤儿,被这里的人家收养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算哪里人——燕兄要找得是什么人,可找到了吗?”
燕七摇头,“还没有,但我能感觉他就在这附近,所以今日出来寻找……不想,巧遇到贤弟了。”
言毕,淡淡一笑。
我听燕七如此说,又见他言笑晏晏,莫名地从心里生出亲近的感觉来,禁不住便把第一眼见他时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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