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勿念。大哥亲笔。”
苏换读完全信,无力地抚额,冷不防悄悄凑在一旁看的非燕小女侠,笑眯眯赞道,“苏大哥果然好文采。”
三月阳春,本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好时景,可偏偏这好时景出了一件不好的事,也不知是不是那次狩猎被熊袭留下的后遗症,老皇帝他又开始头疼,疼着疼着就疼倒床了,开始还坚持每日早朝,后来变成两日一次,再后来变成三五日一次,群臣就慌了,皇上您还没立个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呐,您不能薨啊。
下南边巡查河堤筑造的邑王回来了,上北边巡查边防驻兵的端王也回来了。
端王回来,霍安自然也就回来了,匆匆回了一趟家,见一家子安好,苏姑娘胎气稳定,甲衣都没来得及卸,便又匆匆去了军中,让苏姑娘很有些失落,好在霍家老二是个乖的,除了最初有些吐,稍后都不闹妖蛾子。
小葡萄还有一月,就满一周岁了,长得粉白玉润,一向的大气,不爱哭不爱闹,喜欢坐在那里盯着人看,黑睫毛扑闪扑闪像扇子,惹得她燕燕姨越发爱捏她,捏她脚捏她手捏她屁股,反正不弄疼她,她都不会哭。
这日霍安难得早回家,走进厅堂,苏换坐在那里和覃婶算家用,非燕小女侠把小葡萄放在桌子上坐着,笑眯眯捏她两条胖胖粗粗的短腿,“葡萄你怎么不爱吭声啊?你娘话多得吓死人,你偏偏生张金口,金口难开啊。”
正说着,低着头专心撕纸的葡萄小朋友抬起头来,一眼瞅见她爹走进来,顿时兴奋了,啊啊啊的叫,嘴角口水长流,丢了手里烂纸,伸出两只小胖手要霍安抱。
霍安笑着解了甲衣,递给门外立着的亲兵,笑眯眯走过来,便去抱他宝贝女儿。
非燕笑道,“葡萄你就喜欢你爹,见你爹爹口水都在流。”
不想,小葡萄啊啊两声,猛然嘴一张,“得得……”
霍安一愣,什么得得?
苏换和覃婶转过头来,觉得稀罕,惜字如金的葡萄小朋友,向来只发啊啊和呀呀两个音。居然会发得得音了,不错,有进步。
非燕怔了怔,激动得啊啊叫,“安哥安哥,葡萄在喊你爹爹!”
霍安傻了傻,他女儿叫他爹了?顿时一阵狂喜,抱起小葡萄就亲,举起来又放下去,“乖,再喊一个。”
葡萄小朋友喜欢被她爹举上举下,笑得咯咯咯,今天又学会一个新发音,很是得意,得得,得得叫个不停。
苏换愣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瘪了嘴气鼓鼓说,“覃婶,我怀胎十月,还奶她七个月,她居然先喊爹!”
这吃醋的亲娘,一晚上都不想理喜气洋洋的亲爹,幽怨地钻被窝睡觉。
不妨霍安从后面抱她,伸手去抚她微鼓的小腹,“苏换,你羞不羞人,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和女儿抢醋吃。”
苏换用手肘顶开他,气鼓鼓说,“我就是羞人,怎么了?”
霍安闷闷地笑,摸着她肚子慢慢说,“我这次去北边,顺道去了一趟保宁。”
苏换顿时转过身来,两眼闪闪问,“你去探蔡襄成蕙魏之之他们没?”
霍安点点头,“探了,他们都挺好。蔡襄和成蕙将青帮打理得风生水起,虎哥已经会走路了,蛐蛐又长高了,拳脚也比从前好了,见着稳重许多,有些男人模样了。曹风也娶了亲,快生孩子了。魏之之嘛,自然还是待字闺中。永荣知我跟端王北上,要路经保宁,让我捎了个锦盒子给魏之之,魏之之太急,当着我面就打开了,里面五个木头人,她就哭了。”
苏换揪着他胸前衣襟,眼眶有些湿润,“大家都好,那就好。”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献宝一样,从枕头下掏出一封信,给霍安看。
霍安一看,哑然失笑,他大舅子万年不变地走奇葩路线。
苏换得意地哼哼,“我二姐高贵冷艳怎么着,最后还是嫁了我不嫁的男人。”
霍安笑得不行,“是啊,你如今什么仇都报了,什么气都出了。”
苏换说,“我三姐也有孕了。那个梅氏来串门时,我听她们说的。”
她顿了顿,恨恨道,“徐承毓居然没有断子绝孙。”
霍安面色笑容微敛,目色默然,“苏换,下个月,蔡襄他们青帮要走货来京城,成蕙说,她要来探你。”
苏换顿时兴奋了,“真的?”
霍安点点头,欲言又止,转头去吹了灯,“睡吧。”
繁世锦 一百四十五章 霍安,你是我最好的桃花
自从霍安说,蔡襄成蕙要来京城探他们后,苏姑娘就满心期待。她把这个消息和非燕小女侠说了后,小女侠也十分振奋,每天早起,兴致勃勃打拳,誓要抓紧时间练好拳,打得蛐蛐喊她祖奶奶。
请来教她书墨文章的老夫子,见这丫头朽木不可雕,写字像鸡抓,诗文读不通,便叹气向苏换引辞了。
霍安越发忙碌。据说每隔三年,皇帝老子都雷打不动地会阅一次兵,除了京畿驻军,南北边部分大州城的地方军,也会拨出一支,前往京城受检阅。
而今年,恰好是阅兵的年份。又适逢皇帝龙体欠安,于是内辅首臣何憬等人齐力上谏,策谏今年阅兵定要阵容庞大,一展天威。
皇帝老子或是缱绻病榻太久,也想借千军万马的阳刚正气,来驱驱晦邪,便准奏了,将阅兵日子定于五月初五,正逢端阳,雄黄艾叶遍地,也是阳气旺盛的日子。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有异于往年的阅兵,便开始积极筹谋了。
偏偏在这时,霍安所在骑兵九营的统领,又旧伤发作,病倒了。今年阅兵日子定得急,从颁旨下诏到正式阅兵,不过一月有余,这统领倒了,谁来领兵操练?
不几天,上头命令传下来,命副统领霍安,正式代统领一职,领兵操练。霍安来京已快一年,元宵节那晚又一架成名,在军中也树了几分威信,上头命他暂代统领一职,众人自是心服口服。
是以,霍安变得空前忙碌,不要说回家吃饭,就连回家睡觉都很少。
苏换天天在家也有事做,和覃婶忙着准备夏日新衣,又赶着给肚子里的梨子小朋友,做些衣帽鞋袜。
对于大梨子这个名字,非燕小女侠感到很无力,捏着葡萄小朋友的胖脚说,“葡萄啊,你叫葡萄,你弟弟叫梨子,你们是水果之家吧?”
苏换正想呵斥小女侠,忽然又觉得小女侠说梨子是弟弟,深得她心,于是高高兴兴放过了小女侠。她实在觉得挺个冬瓜肚子八九月,生产时还要疼得撕心裂肺真是很崩溃,倘若这一举得男,她坚决不再生了,反正有儿有女,想来霍爷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日子就波澜不惊地过着。
自然这是对内宅妇人而言,苏换并不知道,朝堂上下军中内外已是满城风雨,一会儿说老皇帝有意立端王为储君,一会儿又说老皇帝相中的是邑王,还有人说,你们小看了老三昌王,别看平日风头出得少,指不定是匹黑马。
这个时候,大家真的很忧愁。老皇帝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偏偏在立储之事上犹豫不决,万一他们站错队可怎么办?这可是关乎身家姓名的要紧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期间,又似死遁一般的顾惊风大侠,忽然又在一日半夜,幽灵般出现在苏换家。他看着风尘仆仆,也不知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嚷着想要吃苏换做的糖醋小排。
这晚霍安在家,在书房里亲自接待了顾大侠,轻飘飘一句话给他挡回去了,“内子身怀六甲,这时正睡着,别吵她。”
顾惊风上下打量霍安一眼,啧啧叹道,“霍安,你战斗力蛮强啊,又怀上了。”
霍安凉飕飕瞟他,“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去?”
顾惊风赶紧一笑,凑过去,正正经经把要说的事说了,末了叹气道,“朝中那些传言真是越传越不像话,你说皇帝老子是脑袋被屎糊了吧,这么磨磨叽叽拿捏不稳,有大祸啊。”
霍安没说话,坐在那里以手支颐,闷闷想事情。
顾惊风又低低说,“照我看,其实站错队不要紧,站对了是运气,要站错了,那就把错的掰成对的呗。”
霍安眉毛一抖,抬眼看他。
顾惊风忙无辜地眨眨眼,“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天地可鉴,你我心知。”
霍安慢慢说,“你去看看非燕吧,过些日子,她们就不在京中了。”
顾惊风怔了怔,回过神来,感激道,“霍安,好兄弟。”
霍安手一摊,面无表情说,“拿银子。亲兄弟明算账,非燕这妹子有你一半。”
顾惊风幽怨地又摸出一袋子东珠,递给霍安,“老子卖命的钱,大多都给这丫头了。”
霍安毫不客气地接过东珠,在手里掂了掂,淡淡打个呵欠,“没事儿,以后非燕嫁人,你可以多敲诈些聘金,全归你,我就不和你抢了。”
说完,起身回房睡觉了。
四月末,堪堪在小葡萄周岁之际,蔡襄成蕙还真是走货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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