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升妃 (柳悦橙)

　　黄莺明白萧潇的意思，沉吟片刻，这才道：“眼下可不是春季，并无桃花……”
　　“娘娘与皇上的媒人是桃花，这就够了。”萧潇说完这句话，相当鄙视地望了一眼云里雾里的黄天云。
　　小子，姐姐比你多吃了十二年的饭，接受的教育可不止五车啊！
　　黄莺微微怔住，她不是个糊涂虫，萧潇一句“媒人”便顿时让他觉得豁然开朗。想要博得武德皇帝的眷顾，还得从桃花上好好下一番功夫。
　　萧潇挤挤眼，问黄莺会不会有关于“桃花”的诗词歌赋。
　　“我本是宫女出身，并没有读过多少书，身下云儿之后，养尊处优几年，和别的姐妹时常聚会，学了一些文章，只会背而已。若要我作诗词……恐怕污了圣上的耳朵。”
　　萧潇面露喜色，急切道：“我会啊！”
　　黄天云眸色一凛，他实在不忍听下去了，奚落道：“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丫头，竟然夸口自己能作诗……”
　　“闭嘴！”还没等黄天云说出‘笑话’两个字，萧潇立即白了他一眼。
　　黄莺没插手两个孩子的争吵，等萧潇平静下来，轻声问道：“你能教我么？”她十分诚恳地凝着萧潇的双眸，伸手握住萧潇的小手。
　　“拿笔墨给我。”萧潇空闲的手向身后一递。
　　黄天云五官差点拧作一团，母亲这样纡尊降贵向萧潇请教，这是在打他十殿下的脸啊。此时屋子里并没有其余服侍的人，萧潇摆明了是要他去伺候笔墨，他无奈地寻来笔墨交给萧潇，蔑视道：“你真的会作诗么？”
　　萧潇岔气，她坚持着不跟小孩子计较的原则，冷着脸走到矮矮的书案前坐下，提笔准备就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抬眸望了黄天云一眼，心虚道：“我不会写字。”
　　黄天云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上前夺过萧潇手中的笔，冷嘲热讽道：“丫头，你不吹牛不会饿死的！”
　　萧潇眯起眼睛，心里早幻想着把黄天云这渣扇了十几个耳光。她书法还不过关，这个年代的字又没认识几个，难得语言相通，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当着黄天云的面写字，被嘲笑不说，写出来的简体字，母子二人未必认识。
　　“我娘教我的，我会背不会写。”萧潇无视掉了黄天云鄙夷的眼神，站在黄莺床前，摇头晃脑地背诵起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笑春风……”黄天云喃喃道。
　　随着萧潇话音的落下，黄莺眸色愈发深邃，连同黄天云也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萧潇很满意母子二人的表现，虽然没有掌声，却有十成的把握让他们对自己另眼相看。
　　“云儿，你记下了，便写给为娘看。”黄莺交代黄天云写出萧潇刚才所背的诗句。
　　萧潇小眉毛一抖，得意洋洋地望着黄天云，觉得他不可能听一遍就记住全文。不多时，当黄天云写完满满当当的一页文字后，交给了母亲。黄莺一字不差重复朗诵了一遍，骇得萧潇合不拢嘴：原来黄天云是个神童。
　　

第87章 真龙夜宿东暖阁
更新时间2013-1-20 11:00:54 字数：2104

　桃花诗在手，黄莺安心许多。随后萧潇又根据她精于茶道，教她日后见到武德皇帝时，沏桃花茶，或者用绘有桃花的茶具伺候。
　　“莺娘娘，萧潇说的这些您可一定要记着，如果没有桃花花瓣便让奴才们寻来粉红颜色的料子，剪成花瓣的形状，待起风的时候放到高处。”萧潇口干，顿了顿，黄天云相当配合地递上来一杯温茶给她润喉，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刚进宫时经过一条长廊，那里两旁种植盆景牡丹，景色雅致，娘娘不妨多去那边走动，我料皇上经常从这条水廊上经过吧？”
　　黄天云送了茶，镇定下情绪，慢慢坐回到母亲的床上，微微蹙着眉，左右思量着萧潇方才的计策。不管灵不灵验，瞧着母亲欣喜的面色，总觉得值得一试。
　　“你的意思是，让我母亲去九曲水廊上静候父皇？”黄天云似懂非懂地问道。黄莺柳眉一拢，亦有此疑问。
　　萧潇咧嘴笑道：“我不知道皇上的脾气，昨日暴雨之后，明后两日天气应该不错，水廊上牡丹定会盛开，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皇上引过去，莺娘娘穿上粉色的衣裳，摆上茶具等着就是。”
　　“那我呢？”黄天云一看没有自己的份儿，不禁纳闷道，“我就不能做些什么么？”
　　拜托，你先调理好身子，营养不良的人站在花丛中太煞风景了，你不是一笑倾城的小刀，人家那是有底子的，瘦归瘦，却还有些飘飘遗世独立的孤傲风骨。
　　萧潇当然不会如实照说，委婉道：“有劳十殿下写一幅字，让莺娘娘带着，见到皇上的时候恰好可以呈出来。”
　　黄天云眉头一动，立即想到了书写内容，旋身回到萧潇刚才坐过的桌案前，挥笔落墨，自成一副好字。当他十分自得地拿起“万寿无疆”四个大字书法时，萧潇打着响鼻鄙视道：“不行不行，你这样写了就是白写，还不如不写！”
　　黄天云气滞，但经黄莺细声安抚，倒变乖了，顺着萧潇的意思，写了一个“静”字。拿到那副字后，黄莺反而悟到其中的意思，唇边流露一丝隐匿的赞许，细声道：“云儿，得空你可以向萧潇学学，在宫里，她行事比你稳妥。”
　　“哼。”黄天云瞥了萧潇一眼，嗔怪起母亲偏心，竟凭这一件事，就说自己不及胖丫头聪颖。
　　商定之后，黄莺依旧有些不放心地拉住萧潇，怯懦道：“你如何有办法引皇上过来？”在她看来，萧潇不过幼童，纵使有几分小聪明，也难以在武德皇帝跟前耍花招。
　　“我会想办法的……”萧潇抬头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辞别道，“我这两日就不过来了，莺娘娘记得明后两日多去九曲长廊走动，不出意外的话，三五日后我便将皇上引过来。”
　　黄莺半信半疑地点头，拂袖让黄天云代自己送萧潇回去。两个孩子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她立即高声吩咐门外偷懒的宫女道：“来人！随我去库房！”
　　外头拿扫帚的一众宫女刚刚让出一条道儿给十殿下行走，这厢听见莺娘娘传召，三三两两极不情愿地迈进了屋子……
　　六日后清晨，晴空万里，和风飘逸。东暖阁上下焕然一新，宫女太监一改往日慵懒散漫的态度，洒扫清洗愈发卖力。
　　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飞奔进东暖阁，一叠声高兴道：“万岁爷……万岁爷有赏，万岁爷有赏！”
　　东暖阁众人皆喜上眉梢，忽然一个貌似领头宫女的女子上前拦住了小太监的去路，喝骂道：“慌慌张张的，当心扰了娘娘歇息！”言罢，她面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得色。
　　天知道，半年多没迈进东暖阁大门的武德皇帝昨晚竟然夜宿在这里！
　　领头宫女刚训斥完小太监，屋里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盛装之后的莺娘娘款款行来，举步迈出高高的门槛，见到那名宫女，吩咐道：“莲儿，大清早的便听见你咋咋呼呼教训人，又是上了什么火气？”黄莺好奇，她受各宫冷待时，近身侍奉的莲儿脾气暴躁，情有可原；然而境况一转好，莲儿反而脾气更盛，让人匪夷所思。
　　“参见莺娘娘！”东暖阁前忙活着的诸人纷纷俯身行礼，毕恭毕敬地立着听候差遣，和五日前黄天云回来时的怠慢态度截然不同。
　　那叫莲儿的宫女搀扶住迎面走来的主子。黄莺身着当下最彰显身份的三重礼服，锈红色里衣，外着月牙色绣桃花枝的披风袍子，一件红色锦面披甲罩身，她继续以素妆示人，唯一不同往日的是：眉宇之间点上了五瓣粉红。
　　“皇上为娘娘画的桃花真好！”莲儿由衷的为自家主子感到高兴。她早晨去司仪局取黄莺身上这套宫装的时候，东陵阁那个海棠错愕不已的眼神，想想就觉得十分痛快！
　　黄莺面色微红，尽是女儿羞涩的神态。她数落完莲儿多嘴之后，想到自己已经六天没见到黄天云，心中挂念，派了一个空闲的公公出宫去找。
　　“娘娘，十殿下一早就来给您请安了，只是当时皇上还在东暖阁，十殿下吩咐奴才们等您醒来再做禀报。”换做平常，这些太监哪个会把黄莺的话听进耳朵里。昨儿莺娘娘一沾武德皇帝龙气，在他们奴才眼里总算有了娘娘的意思，忙恭恭敬敬捧着伺候。
　　黄莺旋目一想，猜黄天云可能去了万卷书院西阁找萧潇，便叮嘱太监小心行事，替她走一趟。她向莲儿使了一个眼神，莲儿立即递给那个小太监几粒金瓜子，重新仔细交代了一遍，那人才笑着退下去办差事。
　　“皇上昨晚夜宿东暖阁，相必宫中许多姐妹会眼红，说我妖媚惑主吧？”黄莺搅着手帕道。
　　“东陵阁那边一定想不到皇上会在咱们宫里过夜。”莲儿有了些底气，提到凌妃那一处的海棠，再无胆怯的意思。
　　黄莺忆起昨日点滴，九曲水廊上与武德皇帝的不期而遇，再想到偷偷躲在廊柱下哼唱的萧潇，即使没听懂那首名叫‘笑红尘’的曲子，她仍不由得眸色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