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升妃 (柳悦橙)

“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还有事。”小刀明明心中感动，却忘了言谢，他甚至迷迷糊糊地关上了门。直到门缝里再见不到萧潇，他才幡然醒悟过来，此时，居然不敢再开。
萧潇站在门前傻了一会儿，那句“晚安”直接哽住。尼玛，这是吃了闭门羹么？
小刀听见门口传来的唾弃声，眸色更加晦暗。在一阵脚步声下楼后，他鼓足勇气敞开两扇门，沉默了许久，然后发疯似得冲下楼去，不顾小厮及他人阻拦飞奔出卧月楼，站到了暮雨中。
在夜雨的侵袭下，这个傻小子，立马生了病。
第二日萧潇被夏侯天明拖上马车准备去见了温良，然后启程回京。
“你发什么疯！跟母后发誓了，说见了人就走。他们都平安无事，你还想怎样？”夏侯天明手上越发用力，他并没有使出十分的力气。怕萧潇骂他欺负人。
萧潇赖着不肯进车，扭头不住地对雪萍使眼色，哀求道：“姐姐，你不是说小刀会来送我么？难道昨天我惹恼了他？”
雪萍顶着俩黑眼圈，抱歉地看着她。支支吾吾道：“昨儿淋了雨，早上病了，起不来，让我来送你。”
我靠，人不来就算了，好歹送个礼。留个念想吧。
雪萍视乎明白萧潇的坚持，指了指她腰间的香囊，轻笑道：“这个。我看着眼熟的很呐！”
萧潇愣愣的低了头，摸了摸香囊，想起这是胖丫交给自己的，坦白道：“胖丫说是小刀身上顺过来的，我嗅着有股木炭味儿。挺好闻一直留着。对了，萍姐姐。要替你赎身的话得准备多少银子？”
“嗯？”雪萍眸中骤然亮起希望的光芒，她低眉细声道：“你当真想帮我赎身么？”
“对啊！我知道小刀现在肯定贵得不得了，昨儿听说他被庄老爷请出了楼教人弹琴，那肯定是混的极好了，身价估计好几万两！”萧潇顿了顿，向夏侯天明冷哼一声，才挣脱出手，比划道，“我身边带了两千两，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雪萍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苦笑道：“慢慢来，不要紧，我现在不是什么红人，你迟些救我出去也未必不可。要紧的是，你进宫一定要小心，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萧潇大大方方地摸了一叠皱巴巴的银票，炫耀道：“你别看我手上这一摞银票不够赎身，也是我花了半年时间骗来的！不是骗，是赚来的！他哥，你知道他哥吧，那人出尔反尔还欠我六千两银票……我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凑齐银子，把你救出来，然后再给你找个地方住下。”
“你呢？”
“我继续挣钱！”
“然后？”雪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然后救小刀，他敢不走，我拖都拖他走！心性这么难伺候，脸皮这么薄怎么混，青楼出来照样是人，以后他要是娶不着媳妇，我帮他选美！”萧潇想当然道，她还颇为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像在宣示自己有了万贯家财。
雪萍十分头疼地别过头，到不能数落萧潇掉进了钱眼儿里，她还期盼着早点离开勾栏地，过寻常人的生活。如果遇着良人便嫁，生儿育女；没那个福气的话，她也认了。
车上一直沉默的夏侯天明开了口，对雪萍拱手告辞，遂即拉了萧潇一把，低蔑道：“快上车！到奉圣茶馆还有好一段路，迟了连晚饭都赶不上。”他知道萧潇还不死心，在等着小刀出现。
隐隐约约的，夏侯天明总感觉有些奇怪：单凭昨晚小刀那般冲动跟自己过招，就瞧出小刀和萧潇关系很铁，萧潇要走，小刀没理由不来送送，生病可不是理由。
“银票你自己收着吧，放我这里，迟早会让妈妈们搜去。”雪萍推了萧潇一把，扶她上车，挥手道别。
萧潇老不情愿地收回脚，钻进马车帘内坐下，抬腿踢了对面闭目养神的夏侯天明一下，嘟嘴不爽道：“催催催，你赶着投胎啊！皇后娘娘的行云马跑的那么快，迟点出发又没事，你存心跟我杠是吧？”
“日行千里，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夏侯天明压抑着恼火，丢给她一个白眼，不愿多做解释。他挪了挪屁股，这几日在马背上颠得够难受了，萧潇还不领情。
两人分做马车两侧，互看不爽，车夫御马火急火燎地赶往奉圣茶馆方向。透过后面的帘子，萧潇视线一直留在雪萍身上，盼着她身边出现小刀。
可惜，直到模糊了视线，雪萍的鹅黄色身影淡出了视野，小刀也没有出现……
卧月楼前，雪萍缓缓松了一口气，这时丫鬟来禀，称小刀刚醒过来一次，此刻又昏了过去。接着，便看见有一个大夫背着药箱摇头叹息地出来，不多时，另有两名大夫匆匆进了楼。
“鸿颜小倌昨晚本就淋了雨，后来热水沐浴，喝点姜汤便能大好的，没想到，早晨他又去雨里站了好久。”丫鬟扁了扁嘴。
“早晨他又出来淋雨了？”雪萍还以为是冒雨赶回来才生了病，后半夜她睡得比小刀早，并不知情。
“走，去看看！”雪萍举步上了二楼，丫鬟紧紧跟上。
二人饶至花姨娘屋子门前，敲门无人回应，于是静静等了一会儿，雪萍正要转身离开，郑绵绵领着另两位老妈妈从三楼下来，上下打量着她，疑声道：“诶？昨儿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竟把你累成这样。”她向身后摆了摆手，那两个老妈妈躬身退下，往一楼各自屋里去了。
“萧潇走了吧？”郑绵绵攥着雪萍的手，拉她站到回廊银币处，低声问，“她来，有说替你赎身的事么？你休要瞒我，花姨娘平日和郑公公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他们虽没有直说，我却猜到萧潇在你那个心心惦记着的温大人引荐下进了宫……”
“莫要胡说，我何时惦记着温大人了！”雪萍一下羞红了耳根，矢口否认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少戏弄我了。”
郑绵绵望天，妥协道：“甭管我从哪里听到的……行行行，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萧潇进了宫，性子应该变了不少，兴许你也看出来了，对么？”
雪萍敛声回应道：“萧潇向来把银子当宝贝一样供着，我们不也一样么！都在攒着救命的银子，她是救别人，而我们是自救。”即使恩客打赏的那些碎银微不足道，却仍旧给了青楼女子以希望，企盼上天为自己在世间留着一个良人。
“算你运气好，花姨娘这两日刚好去了香炉峰吃斋念佛，若被她撞见，不晓得会生出多少事端。沈妈妈已经没了，楼里嚼舌根的人倒很少，你自个儿小心！我先去了。”郑绵绵有些心酸道。
雪萍凝着她孤孤单单的背影，有些同情。花姨娘从不信佛，这次去香炉峰，多半是给沈老妈子念经超渡去了。她记得，三年前，花姨娘亲自给沈老妈子办过一次寿宴，场面铺的相当热闹。
怅然进屋，见小刀在几位大夫妙手施针之后悠悠转醒，雪萍急忙凑到跟前，焦急道：“好点没？”这是萧潇走后，在卧月楼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小刀醒来第一句话便问雪萍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怄气道，“我就知道，萧潇又走了！”
雪萍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萧潇方面，她骗她说小刀身体不舒服不方便送行，其实小刀压根就被雨淋出了病，刚才醒来。明白小刀介意的是萧潇没有等他。
“你别怨她，她从来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想留也留不住。”雪萍扶他重新靠回软枕上，问过大夫开了哪些药，又细细叮嘱丫鬟亲自熬煮端过来，一勺勺喂着小刀喝下。
一口苦茶下肚，小刀皱了眉，恍然道：“庄老爷府上的二小姐身体不知怎样，你替我走一趟。”他略招手，立在身侧的琴童应声出去。

第148章欧阳潇
半个时辰后，帘外车马“吁”了一声，萧潇从走神状态中脱离出来，咽了咽嗓子，掀开车帘向外探了一眼，疑声道：“喂，六殿下呢？”还以为夏侯天明早就蹦下了马车。
左右顾盼，并无人影。原来，夏侯天明半路早就跑了。
“他什么时候没了踪影？”萧潇放下帘子，困道，“我刚打了个盹，没感觉到。”
车夫恭恭敬敬地回应说夏侯天明路上有事，在铜陵街清江巷那里就下了车。萧潇怔怔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问道：“殿下有说他去做什么么？”
车夫茫然，摇头称不知。
萧潇泄气地扁了扁嘴，不等车夫搬来下车的台阶，替身跳下地，拍了拍手回望了长街一眼。
铜陵街就是卧月楼后门通往奉圣茶馆最近的路，也是通州排名第三的长大街，横贯东西，从街头到结尾足够有三千米距离，当中南北纵向交叉的街巷共有九十二个，繁华、热闹、宽敞些的也有十余条。清江巷虽然取名为巷，但实际上左右街距足够四辆马车同时穿行，是通州有名的巷弄之一。整条巷子上，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也有上百家，其中多以食楼、美味小吃摊儿为主，是吃货们最乐意逛的地方。
萧潇沾沾自喜，听说夏侯天明在清江巷下的车，总觉得他是良心发现，给自己买点心吃食去了。
“哟，你回来了！”身后一个女子娇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