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师父要成婚了,明明一直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她竟然从未察觉过安致君的喜怒和愿望。
这么许多年来,与文若姗相守也许才是安致君最重要的事情。
路小漫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有宫人路过会同她打声招呼,她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被高墙圈禁的地方,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了。
抱着胳膊倚墙蹲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安致君时的情景。只是一眼而已,她就知道他与宫中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人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蹲下,对方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顶。
温暖而柔和,路小漫的鼻子差点就酸了。
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师父。”
“嗯,刚送走了杜太医,心里难受了?”安致君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将路小漫的梦戳碎。
“嗯。”
“其实师父我也很对不住你。很多事本该告诉你,我却只字未提。”
“师父是指什么?”
“我是静川的小舅舅。还有……我与文若姗的事情。”
“没关系……徒儿祝师父与文姑姑白头到老。你们成亲那日,我是不是也能出宫?”
“嗯,你不是想讨杯喜酒,而是想去夜市里玩耍吧。”
他还当她是不知愁涩的孩子。她也只有永远做个孩子才会被他这般呵护。
“你和文姑姑是怎么和好的?”
“……她说她要回家了,想要有个人与她执手白头。我说好啊,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师父你太没意思了。”
“她以前也这么说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对她到底是情还是内疚?可是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仿佛又变成了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她在皇后身边,小心翼翼步步惊心,为的就是我。而我却什么都没能给她,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说过。但她始终相信我。
静川已经长大了,再不用我的保护了。我终于可以将剩下的时间交给若姗了。小漫……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是我在宫中最大的慰藉。也是你。一直提醒着我别忘记自己是谁。”
路小漫的眼泪掉下来,“听起来我好像很伟大。”
“每次杜太医说你是大姑娘,说要为你找个好人家时……我都舍不得,总觉得无论把你交给谁我都不安心……但迟早有一日,你是要离开我的。”
“师父放心,徒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没发颤。
“这是太医院的腰牌,你带在身上吧。半个月后就是为师的大喜之日,喜宴多半无聊,你若是觉得憋闷,就趁这机会在京城里玩玩也好。”
“师父的喜宴怎么会无聊呢?我还想看看师父成亲时的喜袍是个什么模样!”
安致君成婚那一日,文府上下张灯结彩,往来者不乏朝中显贵,也有京中富户。
路小漫望着文府的门匾和府院,才知道文氏在京城中也是名门望族,尽管不涉及政事,却富通天下。这样的文若姗,即便离了安致君也能觅得好归宿,加上她的才学家教与样貌,为嫔为妃并非难事,但她却遮掩了锋芒,甘愿在端裕皇后身边做一个六品宫女,可见对安致君用情至深。
院内宾客满棚,当朝的大理寺卿梁亭召以及京师都统梁啸涛竟然亲临贺喜,令众人议论纷纷,到底这位太医院首位是多么被皇上其中,朝中二品大员竟然都来了。
只有路小漫知道,那是因为安致君也是梁家的人。他生性淡泊不想与名利沾边,特意嘱咐了叔父兄长莫要将自己的身份说开。
这一夜的安致君,与几年来每一次路小漫见到的都不一样。他穿着红色的喜袍,仍旧修长,发丝梳入帽冠之中,优雅不媚俗,他眼中的笑意如此真切,难掩心中蠢蠢欲动的喜悦。
宾客如云,在路小漫的眼中却犹如走马观花,潮涌而来,退潮而去,如此罢了。
只有当安致君执着酒杯来到她的面前,她的心绪晃动,却飞不出对方的瞳眸框出的世界。
“师父!徒儿向您道喜了!愿您与师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平安喜乐,恩*万年!”
“傻丫头,人生不过百年,哪来的万年?”
他与她碰杯,这是他们师徒二人第一次共饮,一杯酒下肚,清冷之后如同烈焰焚烧内府,路小漫的眼泪都快掉落下来。
安致君笑了,极为动人。
“怎么了,呛着了?”
“没事,我那是高兴!”路小漫豪情万丈放下酒杯。
众人开始起哄,文老爷与文老太满脸红光,新娘子披着红头盖被侍女扶着缓缓而来,只听得司仪的高喊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路小漫看不见文若姗的面容,但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文若姗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安致君执着文若姗的手,那一瞬间便是天长地久。
目送着他们离去,席间的喧闹再流不入耳中,路小漫低头一笑,悄然离去。
行走在夜晚的京城街市,这里依旧繁华,车水马龙,没有尽头。
各家酒肆,仍旧宾客满座。
天桥下的杂耍,围满了人。
而那棵老槐树,孑然而立。
路小漫记得从前的自己最*倚着老槐树闻着对面混沌摊子的香味,她总是闭上眼睛想象,薄如蝉翼的面皮,香嫩的肉馅,一滴香油,一小撮葱花,便是人间美味。
直到她被人敲晕了脑袋卖入宫中,也没机会尝上一口。
而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混沌摊子竟然还在,鼻子嗅一嗅,就连香味都未曾改变。
路小漫掏出两文钱,买了一碗,双手捂着瓷碗,看着袅袅热气腾空而上消散在视线之中,路小漫只觉得暖洋洋的。直到那碗馄炖放凉了,她还是没有忍心吃上一口。
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它才是世间最美味的馄炖。
起身时,已然临近子夜,按道理宫门早就关了,但是陈顺知道她去喝安致君的喜酒,特地给南门偏门的侍卫打了招呼,无论多晚都得放这丫头回来。
路小漫知道陈顺的好心,但她其实并不那么想要回去。“回去”总是用在自己归属的地方,但皇宫不是她的归属。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耳边是丝竹不绝,时而婉转时而幽怨时而暧昧撩拨的吟唱,就连风中都洋溢着某种香气。
无数明丽女子一脸娇柔挥舞着香绢,下一刻就被人揽入怀中,耳鬓厮磨。
而路小漫明明不属于这里,却又觉得如此新奇。
就在她张大了眼睛要将这一切看个清楚时,几个歪瓜裂枣衣衫不整的男子围了上来。
“哟,这小姑娘眉清目秀的,长的还真是标致啊?哪个妓坊的啊?”
“该不会是被卖了身,偷跑出来的吧?”
路小漫向后退了一步,他们酒气冲天,神情举止一看就是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与他们纠缠自己吃不到好果子。死老头子说过,别和流氓讲道理,别与流氓论是非,更加不要与流氓争一时长短,说白了就是惹不起一定要躲得起。
路小漫转过身去,这个地方她只是一不留神走进来,这么大夜晚又是姑娘家,本就不该来。
还没走两步,肩膀被按住。
“爷的话还没说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得礼数!”
“爷几个得好好教教你!”
路小漫甩开对方,刚要跑,左右手臂便被拽住,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地将她架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路小漫奋力挣扎起来,好不容易出一趟宫竟然碰上这种幺蛾子!
“啧!这丫头力气还挺大!”
她终究是个姑娘,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
眼看着他们就要将她拉入一家妓坊,路小漫急了起来。
“姑奶奶是太医院的医女!你们谁再敢碰姑奶奶一下,定叫你们好看!”
“哟,还太医院的医女呢!”其中一人捏了捏路小漫的脸颊,“这谎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路小漫嫌恶地别开脸,叫道:“姑奶奶腰上还别着腰牌呢!”
“腰牌?腰牌就是在腰上咯!”
路小漫的腰立马被人摸了几下,她左躲右闪还是被推入了妓坊中,一个大踉跄,就差一点儿五体投地了!路小漫一抬眼,就瞥见雕廊画栋,华丽到俗气,廊边席间众多衣着单薄的女子,不是溜着肩膀就是酥胸半露,各个媚眼如丝,那些个喝花酒的公子哥儿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拎着酒壶搂着如花美眷,时不时咬着耳朵。
路小漫的脸霎时涨红了。她爬起身来正要冲出去,却被那帮人堵住了门口。
“给姑奶奶滚开!”路小漫上脚正好踹上其中一人的双腿之间,对方登时捂着□哀嚎起来。
整个妓坊顿时笑开了花,路小漫一把推开那人,却又被其他人再度推了回去。
“哎哟,这个小丫头脾气倒是挺倔。”
肉麻的声音传来,路小漫顿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四、五十岁脸上已满是皱纹身体也略微发胖的女子扭着身子行了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鸨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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