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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女户 [金推] (我想吃肉)


  
  玉姐却与林氏道:“婶子拿甚赔我哩?”
  
  林氏正巴不得有人岔开了,也道:“为甚要我赔你?”
  
  玉姐笑道:“我的人在婶子这里叫人骂了,我有爹有娘教着,知道要给主人家面子,才不争执,婶子难道不与我些好处?”笑得林氏背上发毛,一看念郎,那小子险些儿又要扑将上来撕打。
  
  林氏心道,你个小痴子,活该斗不过个丫头!须知这凡十三、四岁以下,男孩儿与女孩儿总是差不多的,个头儿也未必如人,力气也未必如人。打将起来,实是胜负难料。且这念郎,幼时便被玉姐打过,眼下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非要挑衅招打。
  
  林氏却是冤枉了念郎,他经陆氏教导,渐知这“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思念书知得多,打不过你便不打,我便气一气你,气哭最好!哪知骂也骂不过人。
  
  林氏急分开了他们,叫端了茶果上来,亏得那头探病已毕,赵家老安人撑不得,歪头便打了盹儿,两处长辈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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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主仆于赵家将念郎好一通贬损,两家孩子回家,各向长辈诉说。素姐道:“那小东西只好嘴上说说,也讨不得便宜去,你便只当听狗汪汪罢了。好人不与狗计较,理他做甚?”
  
  玉姐笑道:“阿婆素来心善,现在也这般说他,想是他不好。”
  
  说得素姐面上一红:“你也是,女孩儿家家,休要乱犯口舌。将来说不着好人家。”玉姐听到最后一句,低头不语。
  
  林老安人道:“一味退让才叫人瞧不起哩,咱不惹人,谁惹了咱,咱也不令他好看。丫头使女该为主子理论便当开口,你也不要叫她们白为你置一回气。”又赏了小茶儿一碟儿细果子去吃。
  
  陆氏便说念郎:“叫你少惹她,你便不听,你理她做甚?你只管读好了书,将来做官人!她能有甚能为?左右不过嫁个汉子罢了。你有本事走多远,皆是你的。她家里人丁单薄,上好的人家谁个肯娶?待你成材了,只管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走一遭,那丫头怕不得红了眼?你偏弄这些个,是走了下流道儿。”
  
  从来天意弄人,便如程家,连着数十年全生的女孩儿,求个男儿也求不来。又或如陆氏,将将说完玉姐家中人丁单薄,九月里秀英居然生下一个男孩儿来!喜得程、洪二姓欣喜万分,这回接生的却不是王妈妈,乃是江州城另一稳婆,人称米妈妈的米婆子,米婆子便得了五两银子一锭小元宝,又以一篮子果蔬嗄饭并一壶酒,喜滋滋回家去。
  
  程宅里头素姐与佛祖上香、林老安人与程老太公上香,玉姐与薛婆子新荐的乳母胡氏说话,洪谦抱着儿子人已呆傻。各各忙完,林老安人因洪谦曾言将头生子与程家换回玉姐,却又不好提及,便叫洪谦与孩子起个名儿。
  
  洪谦道:“他姐姐叫玉姐,他便叫个金哥儿罢,大名儿待长大了些儿,再细细取来。孩儿小,且在我夫妇这里养来,待大些,再放到这宅子里。明年正月里,里正那里理户籍,玉姐与金哥便各归各处罢。”
  
  喜得林老安人老泪纵横,险焉洪谦拜了下去:“程家便有后了哩。”
  
  玉姐看她兄弟,又红又小一团儿,裹在襁褓里,也分不清生得像谁,却是越看越乐,总归是有兄弟了。金哥生时哭了一套,米妈妈与他喂了些温水,胡氏过来哄了一会儿,待他哭声歇了,又与他喂些奶,现已是睡了。玉姐看了一回,摸摸脸,便问小茶儿:“我是不是忘了甚事?原说的,金哥生下来便要做的。”
  
  小茶儿道:“姐儿不是做了个裹肚儿了?还要做甚?姐儿心疼兄弟,动一动针线便罢,自家又不是绣娘裁缝。哪用你常做哩?”次后还是朵儿想起来:“要与官人修房儿哩。”
  
  玉姐道:“是哩!正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当姐姐了。不但御姐不好惹,御姐的打手也不好惹啊!下集预告,御姐爹发迹之始~




☆、秀才

  却说玉姐又忙说与林老安人,使程福召来泥水匠、木匠等将洪谦所买之房舍修整一番,只待年后搬迁。程福人逢喜事精神爽,做起事来也手脚轻快了几分。他浑家便是林老安人身边的吴妈妈,夫妻两个在程家几十年,情份自是非同一般。
  
  程福也不因玉姐年幼便小瞧于她,与泥水匠人等堪过一回旧宅,便来回道:“杨家老宅太旧,又有些时候个人住,已破败了。他家人口多,原间得不成样子,不如推了重建哩,一应全依着咱家心意来造。”
  
  玉姐道:“须得问爹是怎样想。”
  
  洪谦不欲女儿多操心,以为用心太过空耗心血,易多病短寿,便放话与程福:“重建便重建来!怎样方便怎样来,休累着姐儿。”
  
  程福笑道:“官人放心哩,他们都是做惯了的,似这等旧宅,修修补补反不如推了重建省心。”
  
  洪谦不欲玉姐伤神,玉姐偏爱弄这些个,这一回她便问程福:“拆下的旧砖旧木破家俱,是不是可折旧发卖了的?”程福眼睛瞪得大大的:“姐儿如何知道这些门道?”
  
  玉姐得意,却不明说,只道:“我都知道哩。” 她七岁前连苏先生都肯带她往市井里走上一遭儿,后来大了,苏先生时有阻拦,洪谦却爱领着她闲逛。闲来无事,玉姐得了空儿便换一身男童衣裳,把耳坠子摘了,头发束一束,戴顶小帽儿,与洪谦往街上去逛。市井里除却“落难公子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尚有那三教九流之辈,诸多生活之道。
  
  玉姐大半时候在家,一得出门儿,听到甚都觉新鲜,都肯记下。
  
  因洪谦知道了,便插一回手,他可与三教九流结交,也识得几个朋友,也为程家做过买卖,寻了诚实经纪,采买砖石木材等,玉姐时常听得,也知道江州城哪家铺子里有好木头,又谁个窑里烧得好砖。便说与洪谦:“便将这旧砖旧木交由他们家折价罢咧。”
  
  洪谦也依了她。
  
  继而出了图样来,这世上修宅子,格局总是大差不差,中路正房,地方大些儿就多盖几进,再宽些儿,左右两边儿再多几处余地,或做小院儿、或做下人房、厨房等等。唯有修建园圃,方要与众不同。洪宅既是自家住的,便也是差不多,中路三进院落,左右各二小院儿,四下依着方位,依次便是厨房、马厩(无马养驴骡)、下人房、茅厕一类。却无小花园。
  
  又丈量了宅基地,方唤了人来推了重建。砖石房子,拆也不费甚力气。洪谦又识得江州城内一个花子头儿,唤做团头侯四儿,与他几两银子,他便唤来几个冷铺里的花子,一齐出力三、五日间拆卸完毕,便造起房儿来。
  
  这侯四儿是本地一个地头蛇,专管这一群化子。其时无论地方如何富足,总少不了这些人物,或天灾、或人祸、或懒惰、或父母原就是化子,哪处都有他们。官府总不能赶尽杀绝,便生出一个法子来,也认这化子里有个团头儿,也与这些花子总造一处地方居住,遇有甚不凑手事,也由他们来干。一总笼了,免得生事。
  
  洪谦与这侯四儿有些交情,乞儿做工又便宜,区区十数两银子便打发了,侯四儿还道:“官人一月把半陌钱来,我使个人与你夜里看铺儿,免得有那等毛脚贼听说府上造房儿,来偷了你家砖石木材走。这街上打更的王二、倒夜香的周四我都识得,也招呼一声儿。”
  
  洪谦道:“这倒使得。”
  
  侯四儿又涎了脸来:“这钱也不用大官人出,只再教我两手儿便得。”你道洪谦如何识得这侯四儿的,侯四儿因是个乞丐头儿,身家实富足,也住大屋使奴婢,还好有两个美婢,以洪谦一流亡赘婿,寻常实搭不上这号人物。却因侯四儿好赌,洪谦至江州,身无长物时,侯四儿道这洪谦将来不免要做他冷铺内一个听唤的,遇上了便抬手照顾一二,也是收买人心。
  
  不意这洪谦样样都会,一日侯四儿手气不好,且代侯四儿赢了一把转了运,赌徒最好迷信,从此侯四儿便看洪谦不同,还要扶持洪谦。不想洪谦只是不想负他人情,转头与程老太公帮忙,后做了赘婿。然两人也结了几分儿交情,洪谦偶拧不过,也教他两手,自家却不去赌了。
  
  洪谦又教侯四儿些窍门儿,且说:“小赌怡情,大赌乱性,休要入迷哩。”侯四儿道:“见你对余家那般狠,我岂敢赌大了,不瞒大官人说,我要是个滥赌鬼,且挣不下这份家业哩。下月哥儿满月,大官人不嫌弃我这化子脏,我便来讨杯酒水,如何?”
  
  洪谦道:“可也。”
  
  玉姐又算工人钱,造房不比拆房,须得些熟手方可,这价便高,那等做抬砖一类粗劣活计的是小工,价便低,又有师傅价更高些。又有砖石木料钱,总算她转头将这卖旧木旧砖的钱折一折,又省出一笔来。翻拣一回历书,放串鞭炮,便破土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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