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奶奶也在心里叹息,听人说初小姐出阁那日,办的还算顺利,嫁妆虽不那么丰厚,但有了陈二奶奶那两百两银子做为压箱钱,李氏又把自己一套头面拿出来,还有些别的首饰衣料再加初大少爷从自己娘手里逼出来的一百亩田,这份嫁妆也算看得过去,没有寒酸到让人说笑话的地步。但知道实情的在背后也不免说初娘子几句,说她偏疼儿子虽是常情,可也没有克扣女儿嫁妆的,若非初大少爷从她手里逼出一百亩田,她也真好意思就让女儿带上那么点东西出阁。想到此陈二奶奶和曼娘对视一笑,再没说别的话。
曼娘算的果然不错,刚进入冬月,京城里下了两场雪的时候,陈铭远从泉州回来。陈铭远回来当日,天子也就降下旨意,陈铭远任户部侍郎。户部虽非六部之首,却是掌管天下钱财的地方,陈铭远听到这个消息,来不及洗掉身上的尘埃就进宫去给天子谢恩。
因还在九阿公的孝期,陈家也没摆酒庆贺,只是在陈铭远住的院子门口和书房门口各放了一串鞭炮贺了,又给全府上下人等多发了一月月钱。陈大太太笑着对曼娘道:“我真是又欢喜又伤心,要是老太爷活着,知道老三做了侍郎,还不晓得怎么欢喜。”六部侍郎,做个三四年,稳稳就是一个尚书,入阁拜相指日可待,那是天下读书人最想达到的目标之一,对陈家这等人家,这样才算是光耀祖宗的官职。
曼娘见陈大太太说着就要泪落,忙劝她道:“说不定是祖父在天上保佑呢,不然哪有那么快?”陈大太太点头:“这说的是,等会儿你陪我再去给你祖父上枝香,告诉他这喜讯。”陈家的宗祠在家乡,要在这里上香,那是要摆香案了,曼娘忙让下人去准备。
不一时下人来报鲜花香案都已经准备妥当,陈大太太携了曼娘,来到院中,先各自净手这才带着曼娘点燃了香,在蒲团上跪下。曼娘在心里默默祝祷,很快就完了,准备起身把香插到香炉里时见陈大太太依旧跪在那里,嘴里念个不停,曼娘也只得继续跪着,等候婆婆起身。
陈大太太足足念了有半顿饭的功夫这才起身把香插到香炉上,曼娘也跟着起身,下人们把蒲团收起,曼娘扶陈大太太进屋,问道:“婆婆和祖父说了些什么?”陈大太太坐下方道:“也没说什么,就告诉你祖父,这一年多来我们家都遇到些什么事,都还太平,老三已经做了侍郎,小九现在越发沉稳了,让你祖父放心。”
九阿公过世,九少爷当然要回到赵氏身边,此时的九少爷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娇气的饭都吃不下去多少的孩子,而是聪明伶俐,每顿起码要吃三碗饭。这让赵氏十分欢喜,再不敢像原来一样,丫鬟们服侍的稍微不精心一点,她就要说丫鬟一通,陈大太太见孩子们都好,心里也很欢喜,做老人的,不就是这样?
“娘,不年不节的,您摆个香案在院子里做什么?”帘子挑起,陈铭远走了进来,见他眉毛上挂了点白雪,陈大太太往窗外瞧瞧:“外头下雪了?既然下雪,你也不用往我这边跑。”陈铭远把身上的斗篷解了,笑着上前给陈大太太行礼:“儿子出外三个多月,都没和娘好好说话呢,就又进宫去了,此时别说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儿子也该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秋,大家中秋快乐啊,下章准备让睐姐儿出嫁了,我努力写到吧。
☆、324备嫁
陈大太太扶起儿子,憋不住笑:“都这么大人了,你二哥都抱孙子了,我瞧着,只怕你也快了,还在我面前和我说这样的话。”陈铭远坐到陈大太太身边:“儿子今年还没四十呢,再说了,在娘面前,儿子不都是孩子吗?”陈大太太这回是真的笑了:“你啊,只会哄我开心。好了,这会儿安也问过了,回去和你媳妇说说话,你们也三个多月没见了。”
陈铭远应是,起身行礼后和曼娘走出去,曼娘给他把斗篷系好,悄声道:“陛下是不是又派你难差了,你才在婆婆面前说笑话哄她开心?”陈铭远的眉扬起,接着把曼娘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夫人。”曼娘觉得丈夫的手很暖,轻声道:“你的脾气我还不明白吗?阿远,虽说为人臣者该为陛下分忧,可是有时候,还是要……”
陈铭远停下脚步瞧着妻子,眼神依旧很温柔:“我明白,你是怕陛下给我的难差越多,越会得罪人?曼娘,我已不是小孩子,也不是那样鲁莽的人,自然会明白的。”曼娘瞧着丈夫,眼神里写满的全是信任,风吹过来,刮落一阵小雪珠,陈铭远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一些:“我们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就变成两个雪人了。”
曼娘瞧向丈夫,眼里温情脉脉:“到那时,就是真的白发公公婆婆。”陈铭远露出笑容:“我答应你,会和你一起变成真的白发公公婆婆的。”曼娘的笑越发温柔,任由丈夫握住自己的手和他一起走。
调任户部侍郎后的陈铭远越发忙碌,而时光如流水一样,很快九阿公的孝满了,全家上下做了法事除了服,称呼也改了,陈大太太为陈老太太,曼娘成为三太太,其余的照旧升格。而睐姐儿的吉日就在同年三月,魏家的宅子早已收拾好,除了做新房的那三间屋子还空着,等着睐姐儿的嫁妆进去填满之外,别的家具摆设都已到位,曼娘给睐姐儿挑的下人也已经齐备,陆家的下人不够多,现买的话没有那么方便。曼娘索性把睐姐儿的陪房下人增到四房,先派了两房下人和四个小丫鬟到魏家宅子那边打理这些,免得到时慌乱,横竖还有两个月睐姐儿就要嫁过去了。
过完年陈府上下人等就没一个闲着的,除完服就忙睐姐儿的婚事,平日里再说睐姐儿的针线活不好,此时也要做几样出来充场面。好在睐姐儿的贴身丫鬟里面,有针线活出色的,再加上绯姐儿也过来帮忙,还是很做出了好几样。
这日睐姐儿姐妹正在那做针线活,丫鬟已经笑着进来:“小姐,俞表小姐来了。”徐琴这回来京并没有像原先说的暂住,而是一直住着,俞怀慈陪侍祖母,自然也在京里。她性子温和,除了作画之外,并不似徐琴一般不通庶务,和睐姐儿早已成了好友。
听到她来了,睐姐儿忙道:“快些请进来。把新茶拿出来待客。还有……”绯姐儿绣完一个蝴蝶,听到姐姐那还有两个字就道:“你这是又想去花园玩了?”
睐姐儿瞪妹妹一眼:“我是姐姐还是你是姐姐?做了这么几日针线,手都是酸的,眼也是疼的,去花园坐坐怕什么?再说这时候的花园,正是好看时候。”绯姐儿把针线放下用手揉下脖子:“不说也罢了,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手酸眼疼,那我也不做针线了。”睐姐儿对妹妹皱下鼻子:“就你逮到机会就说我。你姐夫可托人说了,说针线,只做几样就使得了。”
绯姐儿对姐姐吐下舌头,俞怀慈已经走进来,对绯姐儿笑着道:“老远就听见绯妹妹也在这里。这么大的孩子,最爱装大人了。”绯姐儿最怕别人说她年纪小,听了这话就对俞怀慈道:“我不是装大人,我本来也就不小。”绯姐儿的身量在同龄女孩中间已算高的,但也只到俞怀慈的肩下,俞怀慈故意用手一比,对绯姐儿笑笑。
绯姐儿的嘴撅起,伸手去拉睐姐儿:“姐姐。”睐姐儿正瞧的好笑,听到妹妹这话就握住她的手:“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这会儿可不帮忙。”俞怀慈已经笑出声,坐下时候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睐姐儿:“这是祖母亲自做的一副牡丹图,说送你。”说着俞怀慈有拿出一沓子纸来交给绯姐儿:“这是上回你说,市面上的花样子都不大新鲜了,恰好这些日子我陪祖母去瞧了不少花,特地给你画的新鲜花样子。”
绯姐儿的眼顿时闪亮起来,接过那一沓子纸就笑着道:“俞表姐,你最好了。”俞怀慈捏捏绯姐儿的鼻子:“这会又说我最好了?”这是故意的,绯姐儿的脸红起来,睐姐儿正和丫鬟展开卷轴,听到绯姐儿这样说就对俞怀慈道:“表妹,你别纵着她,她啊,生生被纵坏了。”
绯姐儿用手托着腮看向俞怀慈:“表姐,我被纵坏了吗?”俞怀慈抿唇一笑把绯姐儿搂到怀里:“没有呢,来,我们来瞧瞧祖母的画,说起来,祖母近些年不爱画牡丹了。我听说她给表姐作了幅牡丹图,还有些诧异呢。”徐琴虽以擅画牡丹闻名,但回到家乡那些年,更喜画竹画梅,说牡丹虽富贵热闹,但梅竹却更有劲节。
绯姐儿靠在俞怀慈怀里往那牡丹图上看去,徐琴成名已久又从不肯放下画笔,这幅画连绯姐儿这样的门外汉都瞧得出来,比起家里藏着的那几幅牡丹图,徐琴的笔力又有上升。睐姐儿赏鉴已久才道:“姑祖母送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我该回了我娘,亲自去向姑祖母道谢才是。”
俞怀慈帮着睐姐儿把那画收起来,笑着道:“祖母就是晓得你会这样说,才只让我带了画过来。她还说,长辈送小辈添妆的礼,这是极平常的事,那需要谢来谢去,没的让人烦恼。”睐姐儿让丫鬟收藏好这幅画才道:“姑祖母的脾气,和原来还是一样的。”提到这个,俞怀慈微微一顿才笑着道:“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我娘常说,若祖母不是这样的脾气,她这么些年,哪能过的这样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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