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眸中有汹涌的泪流出,韩妈虚弱的断断续续叫唤着。不管自己身上的血是如何的吓人,挣扎着要爬过来。
幽幽的转动双眸,慑人的气息似要把云盼吞没。轻柔的呼吸喷在云韵的脸上,她靠近云韵,声音飘渺而忧伤:“姐姐,你看看我。我是你妹妹,可是你毁了我的容,你看看我脸上的血,”说着从脸上抹了一把鲜红的血递到云盼的面前。“你看看韩妈,你看看宁儿,她们要死了,这是你的罪孽。这是你做的!你做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云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大声的尖叫,“这是修罗,这是魔鬼,她会来索命,不要,不要,啊!”脑子意识混沌,云韵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一双美眸仍是睁的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而房中剩下的两个丫鬟,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顿时尖叫了起来,而云烟幽幽转头,眼神冷然的看着她们,额间也不停的冒着血,如此妖孽的一幕,让她们更是惊吓过度,人毫无预兆的昏倒了在房中。
“呼,云烟无力的跌坐在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莹白秀气的指尖渗满血迹,脸上的血滴在手心,一滴一滴。触目惊心般的收手。泪毫无知觉的流下。
“小姐,小姐,….”韩妈的脸色更加苍白,夜鸢也跌下了床,扒在冰冷的地上,环着韩妈,大眼中的泪簌簌的滴下,房中的丫鬟都吓晕了过去,只有云韵仍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满手的鲜血,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抬头看着房中央的那个人,再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云盼时,狠戾之色骤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杀了二姐,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人!”她踉跄着奔过来,拳头打在云烟的身上。她疯狂的撕扯着云烟的衣衫,似要把皮肉都扯下。
强忍着云韵的拳打脚踢,云烟胸中涌上无数的悲哀,似一双无形的大手扯着自己的神经。空洞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呵,她的妹妹,她的姐姐,都想杀了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的眼中已没有任何的亲情,有的只是对自己滔天的恨意。转头看着韩妈,胸口上的匕首泛着幽幽的蓝光。无时不在提醒着自己,是自己的妹妹伤了她最亲的人。
含着泪抚上云韵的眉间,手猛一按,凄然开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相比你,韩妈才是我最亲的人。”
云韵的身形顿时毫无生气的倒下。印堂穴乃人体之大穴,云烟熟知医理,明白此穴能让人非死即疯。可是,谁能告诉她,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样?
站起身,走至韩妈的身前。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可是仿佛却有一个世纪般长。低低的哀伤开口:“韩妈,韩妈,….”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韩妈双手抚上云烟的脸庞,细腻光洁的肌肤上满是流淌的血液,长长的伤口有一指长。韩妈慈爱的眼神依旧,只是深眸中有深深的眷恋和不忍:“我可怜的小姐。今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韩妈,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会医术?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云烟猛力的摇着头。眼中的泪水也涌的更厉害。
韩妈笑着摇摇头,苍老的手一遍遍抹去云烟脸上的泪: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小姐——都是韩妈不好,是——是韩妈——没有护着你。小姐——生的这么美,为——为什么要受——受这样的苦。现在,我要去底下——见——见夫人,我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韩妈,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桃花吗?你还要等着韩肃娶媳妇,你还要看着我有个好归宿。”眼中的泪断线似的落下,声声溅在地上。溅起一室的凄凉。
“我——怕是看不到了。小姐——小姐,不要悲伤,不,不要,难过。我,我会好好保佑你。会和夫人——夫人一起——保佑——保佑——你。”抬起的手无力落下,双目慢慢阖上。一滴清泪悄然划至眼角。滴落在云烟的手背上。
“韩妈!韩妈!“凄凉的叫声响起,“韩妈,你快起来,你快看看烟儿,你是不是不要烟儿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烟儿惹你生气了?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
“韩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夜鸢伏在地上,双眼已经红肿,声音嘶哑悲痛,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只有不断不断的说“对不起”,不断不断的忏悔。
“韩妈,你起来,我们还要去看桃花。烟儿还要您帮我梳发髻,还要您帮烟儿暖手….”轻轻摇着她冰冷的身体,声音沙哑低沉,字字泣血。
雪突然大了起来,夹杂着狂风,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进房内。鲜红的血液混着冰雪,凄美而刺眼。房中走进来三个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线。只是谁也没有抬头看进来的是谁。
“把她们抬出去,封闭消息,谁也不准再踏进西苑一步。”苍老的声音传来,缓缓在室内飘荡,被狂风撕扯的支离破碎,显得悲痛而无力。云海天眸中已有湿意,强忍住心中的哀伤。看着满室的狼藉,地上躺着是自己的亲身女儿,地上流着的是她们的血。心中一遍遍叫唤着:“报应,真的来了。抬头看着跪在房中央的女子,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血液,朦胧的分不清原貌。声音飘渺而沙哑,神情孤寂而伤痛。“祸家孤煞!祸国殃民!这一天真的来了。”
第一部分 第十一章 父女恩情终了断
李德苍老的眼中有点点的泪花,听得云海天的话,躬身收拾房中的残局和倒在房中的人。
韩肃缓缓的走上前,半跪在地上,接过云烟怀中的韩妈,伸上抚摸她的脸庞,“娘,孩儿来了….。”哽咽的哭腔卡在喉咙,:“孩儿来带你离开。”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滴,“吧嗒”直直落在夜鸢的额头。
夜鸢抬头看着韩肃,俊容上有微微的湿意,颤抖的手一遍遍紧握,又松开,像一个做手足无措的孩子。抬头的姿势使的滚烫的液体缓缓流至唇角,划入嘴唇。夜鸢第一次知道,原来,泪竟是这么苦涩。心中巨大的失落,愧疚,愕然,忧伤,把自己的心割的七零八落。
缓缓起身,横抱起韩妈,玄黑衣袖掀开的幅度似落叶飞旋降落。萧条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寞忧伤。
夜鸢拖着无力的身体爬出房门,身上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却仍是固执的跟随着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型。头重重的嗑在满是雪花的石阶上。一时间,天地寂静。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殇情。
眼前是刺眼的红,云烟狠狠的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眼神空洞,神情绝然。
“烟儿….”沧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他竟这般苍老了。她刚刚叫自己烟儿。呵,多么可笑。
缓缓起身,她无意识的喃喃回忆:“记得五岁的时候,爹爹带着烟儿不远千里前去相国寺祈福。祈求烟儿能一生平安。还记得那次我贪玩,跑去相国寺旁边的湖上玩。风把我的围巾吹到了湖中。而我玩累了,扒在了一棵树底下睡着了。爹爹焦急的到处找我,看到我的围巾,还以为我掉进了湖里,想也不想就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中。那时还是冬天,寒风刺骨,湖水都结成了冰。等爹爹被救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从此也就落下了寒疾。一到冬天,就会咳嗽。那次爹爹醒来,问的第一句话是,烟儿在哪?”
哽咽的声调停在喉咙,她抬头看着他,沉声道:“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学医,一定要治好爹爹的病。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爹爹从此不愿意见我。还打发我住进了最远的西苑。我知道是自己错了。我悔过,我反省,我天天在跪爹爹的书房外磕头。哀求爹爹能原谅我。可是您总是不肯见我一面。我哭着问韩妈为什么,是不是爹爹不喜欢烟儿了,韩妈说不是的,爹爹是因为身体病了,不愿意见我,怕我也染上病。要我乖乖的呆在西苑,做一个好孩子,等爹爹病好了,又会见我了。”
“我听了韩妈的话,努力的做一个乖孩子。我学画画,一遍遍画着爹爹的样子。每画一幅,心里就默默的念着:“爹爹赶快好起来吧。”我学弹琴,每学完一首曲子,就想跑去弹给你听。我还学会了怎样用琴声缓解病痛,我想着,爹爹咳嗽应该很痛苦吧,要是听了我的曲子,便再也不会觉得痛了。我学跳舞,爹爹说,娘跳的舞最好看,我学会了娘最擅长的霓裳舞,我想跳给爹爹看,想听爹爹夸奖我说,烟儿跳的舞真好看。我学医术,经常央求韩肃带我上山去采药。我想尽快学会医术,好让爹爹的病早点好,早点原谅我。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十年,却终是没有实现。爹爹你可知?烟儿有多么的难过?”
“有一次,我被云盼推下了阁楼,摔断了腿,在病中,我多希望爹爹能过来看我一眼,能安慰我说,烟儿不要怕,有爹爹在。可是,您没来。甚至过年的时候,也没有来过一次。面对二姐的欺凌,和四妹的辱骂,我都熬过来了。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所以要受到惩罚。这些,爹爹,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女儿这些年的近况,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