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在苏言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微笑回答:“我会开心,我不再是云烟,我是云轻尘,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第一部分 第二十章 苏言
次日,一行人准备离开农舍。
黎明时分,一抹骄阳悬挂在天空之上,照的人心暖暖,薄薄的金光倾洒而下,给万物平添朦胧神秘的感觉。林中的叶子微微泛着亮光,晶莹般互相照应,斑驳的光晕直直投射在地面,染成一片光亮。
云轻尘眯眼看着天上巨大的太阳,素手遮挡耀眼的光芒,看余光斑斓,色彩绚丽,视线一转,转头看最后一眼农家,片刻后,才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的苏言,一起登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吱呀做响,微微摇晃的车身使的车内顶上的繁花流苏不住飞舞,正中央的一对铃铛也叮当做响,音轻婉转悦耳。炉内的檀香微微冒着热气,热熏的马车内温度上升,不再感觉有冷意。
苏言优雅的倒杯香茗,洁白的瓷口被晶莹的手指包裹环绕,上抬至鼻尖,垂目凝神一嗅,低眉浅酌。一杯饮罢,又给每个人都斟上一杯,暖贴的话就想手指冒着热气的茶:“天气冷,喝杯茶,暖暖身子。”
夜鸢半是懵懂半是花痴般的接过,被身旁的韩肃轻耻笑了一声。
夜鸢理直气壮的看着韩肃,又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在他耳旁说道:“你笑我?哼,我不怪你,因为你是男子,所以我并不能理解我们女子的心情,像公子这般的人物,最主要的是,还这么的体贴。哎呀,…”话说着,又媚眼看向苏言,只是眼前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崇拜,他的视线紧盯着云轻尘,但是夜鸢仍是做满足的花痴状。“有些人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的呢,我真是好运,也能见到公子这般温柔体贴又这么出色的人物,还能喝上公子亲手泡的茶。我只是这样稍稍花痴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说完,毫无疑问的又遭到了韩肃的轻笑。
苏言转头看着静默看书的云烟,脸上的黑纱遮住面容,一双清澈的眼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医经,纤手翻开书页,带起的气流微微掀开脸上的薄纱,一转眼又垂下。苏言抬起手,取过云轻尘手中的医经,温柔的开口,“没有见过比你更爱看书的人啦”说着又取下她脸上的面纱,看到那双清澈的双眼中露出疑狐的神色。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瓷瓶,旋开瓶盖,立即幽香溢出。
“这香味?”云烟凝神猛一吸气,才笑着继续说道:“是医药世家——韩家的镇家之宝“无痕”。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珍贵药。”
苏言笑着点点头,早就知道她冰雪聪明又熟知医理,怎么不知道这股幽香是无痕特有的味道。
轻倒一些乳液在指尖,抬手抹在她的额头之上。他细心的一点点抹药,眼中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细致小心,好似手中的是天下的至宝,只能小心谨慎的好好珍视。
“这么珍贵的药,表哥还用这么多,真是暴殄天物天物呢。”云轻尘看他不停的抹药,一瓶药都快见了底,他还没有停手,想到只是一条一指长的伤疤竟然快用完了一整瓶的“无痕”,真是让她肉疼。
苏言淡淡的看一眼云轻尘,才笑着开口:“用在你身上的东西,再珍贵也不算暴殄天物,放心,我已得到了这种药方,所以有很多这种药。”顿了顿,指腹摩擦着伤口,有些责怪的开口:“伤口这么深,也不及时擦药,说你聪明怎么又这么傻?”语气是十分的疼爱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夜鸢抱着双手,一脸感动的样子,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言,韩肃在一旁不停的翻白眼外加强烈的鄙视。
云轻尘低头笑笑,并不接话,感觉到额间的清凉,她拿起茶几上的铜镜仔细查看,原本暗红的伤口已褪去了颜色,隐隐的与肌肤的颜色溶为一体。只是涂抹一次,居然便有这等效果。
云轻尘笑着称赞道:“无痕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能成为医药世家,韩家的镇家之宝。果然是治疗外伤药的最好良药。”
苏言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额间,依稀有些自责:“若是能早日擦药,定是能复原。只是我来的太晚,即使有着良药,也未必能如这名字一般,清如许,淡无痕。”
“表哥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不必自责。”云轻尘放下铜镜,微笑着看向苏言。
苏言低垂下头,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精致银色面具,面具质地柔软,在幽弱的光线下微微泛着银光。一看,又是一件不寻常之物。
夜鸢不由咂舌,心中惊奇,这苏言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人,是少有的年轻俊杰,潇洒写意,而且乘坐的都是这么华贵的马车,细看身上的衣服,面料是极为精贵,剪裁质地也很有讲究,还有刚刚这么一瓶千金难买的药膏,随手就用掉了一整瓶,以及又平静淡定的掏出这么一枚精致的面具,还有听小姐说她的那双精贵的天蚕丝质手套也是这位苏言公子送的。还有那本仅次于医典的医经也是苏言公子送的。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再凝神一看他的面容,心中一怔,惊叹,苏言公子才貌双全,温润如玉。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呢?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喜欢上这样的公子,真是好生好奇啊。转头看着一脸淡静的韩肃,又按下自己心中强烈的好奇心,要是自己问出来的话,怕是又要挨他一记白眼了。
而马车里的韩肃和云轻尘却并未有多大的奇怪,云轻尘伸手接过面具,抬头询问:“怎么想起送我面具了?”四下打量着手中精致的面具,抚摸着左右两根长长的红绳,流苏下镶嵌了颗颗小圆珠玉佩,显得高贵又精致。
苏言从她手中拿过面具,侧身替她戴上,细心系上红绳的结,而后,还用手掌稍稍抚平了一下脑后微乱的发丝。才温柔的道:“想你整天戴着面纱不方便,怎么样?还合适吗?”
苏言的声音从轻尘身后传来,亲切的柔声响在耳畔,却犹如击在自己的心中一般。
“表哥送的东西又怎么会不合适?”云轻尘微微侧身,有些无奈的道。伸手抚摸着面具上的纹理。她抬首看着苏言,目光带着感激。她衷心的说着:“谢谢表哥,只是以后还是不要为我这么破费了。”
就是因为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像他对自己这么体贴。才觉得不能继续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馈赠。有些东西,始终是要还的。
苏言看着她的动作,苦涩一笑,随即又看着她,仍是柔声轻语,:“我是你表哥,而且这只是表哥送你一件礼物而已,你不必有压力。”说着,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快速打断她的话语,视线移向外面,转移另一个话题:“我们下一站是虞城,然后换水路到蜀城,再坐马车直达婺城企水。路途遥远,怕是要行车半月之余。不过到达之时,也刚好是三月初,想来那时桃花也开了。”
“好,”云轻尘听的他的话语,到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清淡的笑着应答他的安排。有他在,自己不需要操心。伸手挑起窗帘,看着快速倒退的路边景色,心中一沉,天京城,这次,是彻底的要离开了吧?云府,三小姐的身份,云烟,以后,通通与自己无关,没有娘,没有爹。只是云轻尘,轻如云雾,轻如尘埃。。。
第一部分 第二十一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月十五,傍晚,西边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把天色水色都拢在一片明辉艳光中。朵朵洁白的云彩在江面上投下婀娜的影子,徐徐江风拂过,碧波轻轻荡漾,波光粼粼中展现最后一丝壮丽的风景。
一艘船轻轻划开水面,水波迅速分开两道,大船继续迎着风衬着夕阳前行,红木的船板在夕阳下尘现耀眼的红光。船板上站在两个人,皆是一袭白衣,一个一头乌丝垂直铺洒,只是用彩带轻轻捆绑,长身玉立,娉婷飘渺。一个束发高冠,剩余的头发垂直披在肩上,身形挺拔,潇洒翩然。两人抬首远望着江面,风把发丝吹起相互缠绕,衣袂也不断掀开,周身隐隐流转着艳丽的夕阳,更衬托了似是九天飘然而下的仙人,贪恋着世间的风景,迟迟不肯归去。
夜鸢睡躺在甲板上,痴痴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睛一眨也不眨,怕自己一闭眼,那两人便会丢下她乘风而去。
韩肃立于两人身后不远处,也是惊艳的看着小姐和公子,坚毅的轮廓泛着柔和,一回头,看着毫无美感,睡姿极差又在泛花痴的夜鸢,眼角不由的又跳了跳,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以前在云府的时候,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自然想不到世界居然还能有如此特别的人,能让自己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极度无语。一摇头,叹一口气。走至她身边,坐在甲板上,淡淡开口:“快擦擦口水了…”
夜鸢闻言真的用袖子擦拭干净的嘴角,然后又安静的继续看着两人。
韩肃一阵无语,但他生性淡漠,并不会主动开口搭讪。也沉默着跟同夜鸢一起看着两人,再看着这无垠的夕阳江水,聆听着流水淙淙,嗅着空中四溢的桃花香,时光有片刻的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