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佑轩的轻抚让沈静初的情绪渐缓。想起情绪大幅波动的确对孩子不好,而且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沈元勋亦无大碍,不过是虚惊一场,心情才平复了下来,将注意力从此事上转移开来。
而不出沈静初之前所料。李世瑜等人凯旋而归没几日,京城便开始有谣言传出,说大皇子李世珩可能得了什么“暗病”。
虽然大家说的很隐晦。但那些暧昧的笑容,与若有若无的提及李世珩曾去青楼,甚至还有人说,亲眼撞见李世珩一大早衣衫不整的从青楼里头出来。
然后又有传言从大皇子府流出,道大皇子已经好些日子闭门不出。甚至有贴身伺候的丫鬟说,见到大皇子面目溃烂。满目疮痍,必定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病。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很快也传到了皇上的耳边,皇上便亲自派了太医去查看大皇子的病情。而后便是龙颜大怒,道大皇子是皇族的耻辱,甚至没有再派太医给他请脉抓药。
坊间的传言由此越演越烈,连冯淑妃也按捺不出,三番四次的催李世珩进宫未果,最好只得唤李若琪去大皇子府探望李世珩,却被人拒之门外。
不管李若琪如何气得七窍生烟,对守卫又打又骂,仍是不得进门半步。最后李若琪只得骂骂咧咧的回宫,向冯淑妃禀明了一切。
冯淑妃一下子就懵了。若是这般,只能证明,坊间传言是真实无误。
若是如此李世珩还争个屁的皇位,做个屁的皇帝啊!只怕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情急之下,冯淑妃想起了东方卿,不惜动用了一切的力量,甚至痛疼的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但是连东方卿的脸都没见着。
冯淑妃又想起了沈静初。以及上回李若琪如何的冲撞了沈静初的事情。于是扭着高傲的李若琪的耳朵训斥了一顿,让李若琪准备名贵的礼物登门道歉。李若琪百般不情愿,但为了李世珩只能暂且忍着。可是没想到,她在靖王府仍碰了灰。
门房见着是她,连通报都不曾,便道:“世子夫人怀了身子,不宜见客。”
而后就把她打发了。
李若琪怒气冲冲的骂了几句,拂袖而去。第二日却又被冯淑妃强迫着不得不来。这一回,门房没有拒绝,只道:“世子夫人叫我给公主带个口信,‘大皇子已经求过师父,但是师父拒绝了,公主即便是求我亦是无用’。”
李若琪只好再次失望而回。
而冯淑妃知道这个消息彻底崩溃。若东方卿都不肯出手救治李世珩,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但是冯淑妃仍不肯放弃,她认为,东方卿始终是个人,人总是有弱点的。于是她一边遍寻名医送到大皇子府,一边绞尽脑汁派人去接触东方卿。
这时,密切关注大皇子府的探子却报来了消息:大皇子自杀了。
他在书房里吞金自杀,书房里一地的宣纸,杂乱无章的躺着。书桌上,还有一副绝世美人的画像。
发现李世珩尸体的是他的贴身小厮。李世珩自谣言满天飞以后,便甚少迈出书房之门。甚至也极少进食。最后吩咐了一日只需送一餐来便可。所以当小厮发现李世珩尸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李世珩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
冯淑妃因此几乎哭瞎了双眼。她这辈子的希望,她的儿子,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本应继承大统的儿子,竟然就这般的没了。
沈静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颇为吃惊。原本明佑轩封锁了这个消息,暂时不想让她知晓,怕影响了她的情绪,但皇子去世是大事,瞒了两日之后,沈静初还是从明月绾的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沈静初看来,虽然今世李世珩的计谋总是无法得逞,不像前世那般,李世珩事事顺心顺意,意气风发。但在她心中,李世珩依然是那个高傲冷清,孤芳自赏的李世珩。她怎么也想不到李世珩竟会选择自杀。大概是骄傲的李世珩无法面对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病,无法面对世人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以及无法面对他的各种失败吧。
当然,沈静初更不知道李世珩书桌上摆了谁的画像。
当小厮发现李世珩的尸体之时,已经慌的六神无主。大皇子没有娶正妃,侧妃便是整个皇子府能说话主持的人。小厮也顾不上沈静怡被李世珩禁足着,赶紧请来了沈静怡。沈静怡见到李世珩的尸体自然哭的力竭声嘶。等回过神来,才派人去宫里报丧。痛哭过后的沈静怡马上便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想起李世珩的书房里头机密事多,宝贝的东西更多。于是她冷静的让小厮们将李世珩的尸体抬回房间,自己却在书房“整理”李世珩的遗物。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像。
沈静怡心中的怒火瞬间便升了起来。就是这个人,霸占了大皇子的心,让她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当成了她的替代品!是她,毁了她的一生!如今那人嫁了个好夫婿,而她却要从今日开始守寡!
沈静怡恶毒而怨恨的将画像撕了个粉碎。仿似撕碎了画像,她就能将画像里头的人撕碎。撕碎以后,犹不解气,将碎片狠狠的用脚踩得污浊皱褶不堪才算勉强泄了心头之恨,才肯罢休的收了脚,而后便若无其事的在书房里头搜刮着小件而贵重的物品。
大皇子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哪里有人察觉到大皇子侧妃竟在大皇子的书房里头行窃?沈静怡盘算着给李世珩守一段时间的孝,而后再向沈弘渊申请去远离京城的地方避世。之后么,她想如何便可以如何了。
想到这里,沈静怡还是有几分期待的。虽然开始的时候她有几分爱慕李世珩,而李世珩又是个身份显赫的皇子,可是李世珩那般的待她,打她,实在让她寒透了心。
沈静怡不得不说李世珩死了是件好事,对于她来说,是个解脱。
然而,有人却不想让她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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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下落
李世珩的尸体还不曾下葬,冯淑妃便提出要给沈静怡立贞节牌坊。若是立了贞节牌坊,自然沈静怡一辈子都是皇家的媳妇,生是李世珩的人,死是李世珩的鬼,永远不得再嫁。
沈静怡自然是万分不愿的。她孀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完全可以找个条件不那么好的人家嫁了。她才十四岁,怎么可以就这般无趣的度过她的余生?若是她给大皇子生了一儿半女,或许她还会稍微考虑一下。可是没有任何子嗣,大皇子对她又是这般的糟糕,她如何肯为他守寡一辈子?
沈静怡不肯,安远侯府也是不肯的。沈静怡虽然不过是个庶女,却毕竟也是沈家的女儿。才不过十四岁就要她没儿没女的守寡,当然是太残忍了。况且李世珩的死因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沈家当然不会把女儿的青春浪费在无益的人身上。沈静怡若能嫁得别个即便是差一些的如意郎君,也总比守了寡的来的好。
但冯淑妃是谁。没两天京中便有谣言,道大皇子侧妃与大皇子日日同床共寝,亦是沾染了不得了的疾病,虽然病情很轻,但已有发病的征兆。这个谣言让本就极度关注着大皇子府一举一动,期待着有何更新鲜的劲爆消息的市井小民们心中暗暗沸腾了起来。而大皇子逝者已矣,人都死了,再说死者生前的事情,也是多么的不光彩的一件事,可是大皇子侧妃还活着,她是安远侯府的庶女……于是这个谣言跟先前那个谣言一般,以一种迅速疯长的速度蔓延着。待沈静怡听得这个谣言的时候,已在京城满天飞了。
安远侯府无力阻止谣言的扩散。大皇子得了那般不堪的暗疾,沈静怡是她的侧妃,那般的臆测是多么的顺其自然。即便突然蹿起的流言有几分诡异。侯府的人亦有怀疑是否有人故意散播谣言。可是说实话,侯府里头的人免不得怀疑沈静怡是否真的得了那病。于是老夫人下了令,不允许大皇子侧妃踏入安远侯府半步,以免玷污了侯府,让侯府其余未出嫁的闺女名声受累。也因此,老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冯淑妃让沈静怡守寡的请求。说实话,以如今的状况,哪还有人家愿意娶沈静怡哪怕是当个妾?而如果沈静怡真有那病,若是嫁了人,传染了别的人。亦是一件造孽的事情,更会损了侯府的名声,倒不如便就让沈静怡独自终老来的好些。沈静怡嫁人所带来的好处与利益远远填补不了她带来的损害。在这些事情面前。她年轻守寡是一件多么不值一提之事。
安远侯府无力阻止谣言,沈静怡更是无力了。她自己有没有暗病,难不成自己还不知道么?而且她被李世珩禁足许久,一直都不曾与李世珩同房过,更别说她先前听闻李世珩得了那病。生怕李世珩传染了给自己,还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李世珩究竟是几时去的青楼沾染了这种疾病的。而答案让沈静怡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李世珩在与青楼女子同房以后并没有碰过她,又如何会得了那种病?
可是这些事情哪里解释的清楚?且不说她不能说出她已经那般久不受李世珩宠幸,更说不出李世珩将她禁足的缘由,即便说了出来。也没人会相信。旁人只会认为她欲盖弥彰。谁会相信大皇子染了暗病而侧妃却无恙的?沈静怡几乎是欲哭无泪。当她想要求助于娘家之时,却发现自己被拒之门外。她知道安远侯府彻底放弃她,甚至想要与她划清界限。免得污了那些未出阁的女儿们,特别是那些矜贵的嫡女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