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饭前,张四柱一家人才姗姗来迟,张铁生责骂了几句张四柱一家之后,宣布一家人上桌吃饭,因为今天是吃团圆饭,所以老张家这边没搞什么男女分桌这个规距,老张草厅里合摆了两和八仙桌,摆成一个长方形样,一家人围在两张八仙桌上开始吃今年最后一天的年夜饭。
席间,张老太太笑着把今天桌上唯一的两只鸡腿分了,一只分给张五柱这个小儿子,还有一只居然跌破大家眼珠子,分给了一向不得张老太太喜欢的张二柱碗里。
“二柱啊,今年这只鸡腿娘分给你吃。”张老太太一脸慈祥的望着张二柱,开口说。
张二柱望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鸡腿,有点受宠若惊,望着鸡腿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眶有点湿润,望着张老太太激动的喊了一声,“娘。”
“乖,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张老太太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跟张二柱说。
这支鸡腿是张二柱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吃到娘夹给他的,张二柱边红着眼眶边把这只鸡腿吃进嘴里。
果然像张含所猜的那样,团圆饭吃到一半时,老张家这边就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张铁生跟张老太太生的这四个儿子里头,张大柱是个老实人,就算是偷吃也不会抹嘴的那种,而剩下三个则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闹事的人是张三柱,饭吃到一半时,黄小花在桌底下偷偷用手掐了下正在吃饭的张三柱,被掐疼的张三柱下意识就发出嘶的一声,然后瞪大眼睛望着黄小花问,“死婆娘,你掐我干什么?”
张三柱这一喊,桌上所人的目光都朝他们夫妻俩这边望过来,黄小花立即脸红通通的,向大家露出讪讪的笑容。
“老三家的,你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不想吃就别吃了,回你自己家吃去。”张老太太也不给黄小花面子,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黄小花就是一通骂,把黄小花的脸骂的红了变青,青了变白。
“娘,我没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下娘,今年给孩子的压岁钱怎么没有了呢?”黄小花低着眼望向张老太太小声问。
黄小花顶着被骂的风险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整个老张家里就她生的儿子最多,三个,现在肚子还怀着一个,据村里的赤脚大夫说这胎也是个儿子,黄小花能够在老张家这张横冲直走的,就是丈着她生的儿子多,为老张家开枝散的功劳最大,就连张老太太有时候都要照顾一下黄小花这个三儿媳妇。
黄小花这话一出,有孩子的几家都偷偷望了一眼张老太太,其实在吃饭前,他们也想开口问这个问题,奈何他们被挨张老太太这个骂,于是都不敢出声。
张含几个小一辈的则是连头都没抬,继续吃着饭桌的饭菜,他们四姐弟都知道张老太太每年给他们的压岁钱都是这几房的孩子里最少的,加上今天张家赚的银子也不少,平时张含,张二柱他们一给张苞他们的零用钱都是五十个铜板,半年下来,三个小鬼的存钱罐里早就有几两银子了,对张老太太这一文钱的压岁钱,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多大兴趣。
张老太太一张老脸变成猪肝色,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恐怕这个时候,黄小花早已经被张老太太的眼神给杀死了。
她憋着胀红的脸望了一眼桌上的所有人,吞吞吐吐开口,“给小孩子的压岁钱,我跟你爹当然准备好了,等会吃完饭我就拿出来分给大家了,还用你来提醒吗?”
黄小花讪讪一笑,看着张老太太说,“既然娘没忘记就行,没事,大家吃饭吧。”说完,黄小花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张老太太碗里,当作是刚才的赔礼,笑着说,“娘,刚才我也是心急,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这块肉是鸡身上最多的,儿媳妇夹给你吃。”
张老太太望着碗里的鸡肉,暗暗瞪了一眼黄小花,咬着牙嗯了一声,夹起来咬了一口,然后招呼着大家说,“你们也快吃。”
有了老太太的招呼,饭桌上重新变热闹,这份热闹一直持续到半个时辰,这场所谓的团圆宴才算吃完。
晚饭过后,张老太太去了一趟房间,没一会儿,出来时,她手上拿了一大堆用红纸包的压岁钱,走回到草厅里,张老太太重新坐在炕上,招手叫来老张家的孩子们过来。
“今年是大年三十,本来奶奶也想给你们一人封一个大压岁钱,只是你们也知道,奶奶跟你们爷爷没什么银子,一点点银子,你们别嫌少啊。”说完,张老太太一家一家分派下来,分到张二柱这边时,张老太太停下发红包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张二柱一家,眼里闪过心疼,拿着红包的手都有点犹豫,好像不太愿意把它们分到张含他们手上去似的。
过了一会儿,张老太太望着张含问,“小含,你们家这么有钱了,应该不会在乎奶奶这一点压岁钱了吧,也就只有一两个铜板,你们应该都不稀罕的。”
张含他们四姐弟确实对张老太太今年发的压岁钱不太感兴趣,本来他们四姐弟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张老太太给了的话,他们就收下来,不给的话,那就算了,反正他们对这一两文铜板没什么大多兴趣。
正当张含准备跟张老太太说随她意时,莫帆抢在了张含前面说起话,“奶奶,一两个铜板也是银子,我们不会嫌弃的。”说完,不等张老太太回过神,莫帆上前一步,把张老太太手上的红包拿了过来,一个一个的分到了张含他们四姐弟手上,最后一个就让他收起来了。
张老太太回过神来时,望了一眼空空的双手,瞪大眼睛,满满的不敢相信,老太太张了好几次嘴巴,几次都想伸手把张含他们手上的压岁钱给抢过来,但伸到一半都缩了回来。
张含见状,偷偷拿眼瞪了下莫帆,莫帆向她眨了下眼睛,两人在一边偷偷打暗语,玩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离开老张家,张老太太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张含他们手上的红包,特别是当她看着张含他们拿着红包要走时,那个表情,就好像有人在拿着一把在割她肉似的,直蹙眉头。
回去的路上,张含特意给了莫帆一个大特殊,从老张家一出来,她就主动牵起莫帆的左手,走在张二柱他们身后。
酒疯,拜年!
“含儿,你,你,你今天晚上怎么,怎么敢牵我手了。舒咣玒児”莫帆望了一眼自己被牵的左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吞吞吐吐问。
张含抬头睨了他一眼,嘴角弯弯,甜甜笑着跟他说,“当然是奖励你了,莫帆,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觉着你这个抠病不好,不过今天晚例外,特别是当我看到你对我奶奶使这个抠病时,我心里特痛快。”
莫帆听到这里,脸上欢喜的笑容少了一点,露出一点点难过的表情望着张含,轻轻喊了她一句,“含儿......。”
张含笑了笑,揉了揉他掌心,继续跟他说,“我没有在指责你的意思,我今天是真的高兴,要不是你这个抠病,估计今天晚上我奶可能不会发给我们几个人压岁钱,你知道吗,今天晚上看到她那张心疼的脸,我心里就高兴,莫帆,你是好样的,我以你这个抠病为荣。”
莫帆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憨憨的笑容,低下头,一个人呢喃着说,“没有啦,只要你不讨厌我这个抠病就行了,以后我一定会把它发扬光大的。”
“啊.....你说什么?”张含只看见他嘴巴动了几下,关于他刚才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见,她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他问。
莫帆一紧张,脸敝的通红,忙摆手说,“没有.....我没说什么,快点走吧,爹跟娘他们都走好远了。”
“嗯.....那我们加快脚孙,追上他们。”张含点了点头,拉着莫帆的手,两人在挂满星星的月空下,追着前面行走的人影。
等他们回到家时,家里的何伯他们又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等着他们回来吃,这一晚上,张家人每一个都吃撑了,回房间时,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是大人还是小孩,各人都用手撑着后背在前面走,就好像是一个孕妇似的。
张家这边没有讲究守岁什么的,吃饱喝足之后,张二柱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进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大年三十晚上,喝了一点酒的莫帆脸颊红红的,进了房间时,直拉着张含的手说,“含儿,含儿,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知道吗,以前没认识你时,我最害怕过年了,每年过年,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房子,村里的人家里都发出肉的味道,还有大人叮嘱小孩子多吃饭的心疼话,那时,我真的很难过。”
张含听他说到这里,心里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出来,以前莫帆只有一个人孤怜怜过过年,即使他是个大男人,心里难免会伤心难过。
“别伤心了,从今天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还有爹跟娘他们,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以前的那种孤独日子将会离你越来越远,相信我。”张含走过去,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孤独的他。
莫帆把头靠在她怀中,声音有点哽咽,用力点了下头,回答,“嗯,以后我再也不会孤单了。”说完,过了一会儿,莫帆把头从张含怀中抽出来,从被拥抱的资势变为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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