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去了,原本避在外头的尺素等人便与初念一道回了住的院子。因还不知道刚才的消息,只以为这表少爷很快便是府上娇客了。尺素笑着道:“方才见表少爷低头匆匆去往太太那里。想是太乐了,我叫他,他都没听到。只顾走路。”
初念听着丫头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笑嘻嘻说着话,自己等着王氏找过来。等的功夫,她也在细细回想着王默凤方才的话。
他说的那些个缘由,她自然是不信的。到底为了什么,会让他忽然便改了想法呢?
忽然,她的脑海里迸出了一个想法。心脏便似被锤子重重击打了一下,人呼地站了起来,把边上的人倒是吓了一跳。初念也顾不得解释,正急匆匆要去王氏屋里再找王默凤,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起,王氏已经跨步入屋,脸色如同刚被人扇了一巴掌般地难看。
“娇娇!这是怎么回事!”王氏把屋里的人撵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方才默凤来见我,竟说不能娶你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舅舅如今开罪了皇上,虽被释放,只往后也就是个平头百姓,配不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何时在意过他家做官不做官了?我还要抓住再问,他便匆匆跑了。他还说跟你说过了?这……这叫什么事!气死我了!他怎么也做起了这样不着天地的荒唐事!”
王氏说到最后,有点语无伦次,显见情绪极坏。
初念急忙扶她坐下。见她以手撑额,一副苦痛的样子。正要劝解几句,她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找你舅舅问个清楚!”
王氏说罢,急匆匆要走。被初念慌忙拉住,劝道:“娘,表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会改主意,一定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他都说了不想娶我了,你若再这样杀上门去,这不是为难舅家吗?倘若被人晓得,女儿往后才真的没脸去见人了!”
王氏站住脚,眼中已是泪光闪动,吸了口气,道:“傻女儿,娘是为你着急!你表哥这样的婚配对象,一旦错过,往后你再去哪里找比他好的?你说的娘都明白,只好好一件事,原本都说定了,忽然这样不明不白地便改了,你叫娘怎么想得开?你放心,我去找你舅舅,不会说难听的,更不会闹。只是问问他的意思。倘若连他也这样说,我便死了心回来。往后再不存这念想了!”说罢拂开她手,擦了下眼睛,低头匆匆而去。
初念望着王氏背影离去,腹中如被打了个肠结。茫然、痛恨、无奈,胸中的气憋得,差点没呕一口血出来。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必定是徐若麟搞出来的意外。想想吧,他先是偶尔得知了自己和王默凤的婚事,然后王家出事,正有求于他,他爽快应了下来,也如应过的那样将王鄂释了出来,然后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就是王默凤的悔婚……
太顺理成章了。顺得叫人不得不信,也无耻得叫人不敢相信。但这种事安到徐若麟的头上,她丝毫不会惊讶。说句难听的,前世他干过的那些,比这还要无耻百倍。
难道这一辈子,无论她怎么努力,真的还是无法摆脱这个人的觊觎和控制,哪怕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司家?
这是她自护国寺被王氏带回家后,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缠得心口冰凉,连呼吸都似有些困难了。
~~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对于经历过嘉庚之乱而稳定下来的这个崭新王朝来说,更是如此。
就在赵琚举行登基大典的前一日,十六岁的赵无恙和他年仅八岁的弟弟赵衡,以及怀了身孕的赵衡之母宋碧瑶抵达金陵。赵无恙毫无意外地被封太子,赵衡封如意王,宋碧瑶封柔贵妃。然后,在为赵勘举行一场葬礼后,赵琚便开始分封功臣。几家欢乐几家愁。以方奇正方家为代表的一批旧日显贵成了昨日黄花,而与之相对照的,便是一批新贵的迅速崛起。其中,徐若麟封一等忠勇伯、加从一品太子太保,任中军都督府都督,入内阁议事。方熙载被授中极殿大学士,封少保,任兵部尚书,入内阁议事。沈廷文取代原升平侯家的段良,任正三品京卫指挥使司。
……
这些人都是赵琚旧日在燕京时的心腹,于嘉庚之乱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位高权重,虽引人侧目,却也合情合理。但在这些人里,其中一户扶摇直上的人家,却实在叫金陵众多的世家门阀跌破了眼镜。
这便是恩昌伯爵府司家。
司家虽也是百年的老门户了,但从现任伯爵司彰化的父亲那一代开始,便走下坡路了。当时犯了点事,还被夺去封地空具其名。到了如今,户部左侍郎司彰化更是默默无闻。众人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前些时日他家与魏国公府徐家因儿女婚姻而闹出的孙女归宗事。仿似起由是司家为了与徐家划清界限,才要将孙女接回归宗。这样原本劲爆的新闻,只因当时战事紧急,传了几天便不了了之了。到了现在,谁也不曾想到,就是这个丝毫不惹人注意的干瘦老头子,竟然一跃成为户部尚书,列九卿之一。
司家,是唯一一门经历嘉庚之乱后得以升官的旧世家。这和金陵那些剩下的不是原地踏步就是被贬的诸多人家相比,是如此的招人眼球,惹人遐想。
不管旁人在背后如何惊诧,作何猜想,司家人的日子,该怎么过,照旧怎么过。司彰化私下里严厉警告了因意外狂喜而蠢蠢欲动的儿子司寇鑫,喝令他要比从前更夹紧尾巴做人后,打开大门,亲自迎接那些携带贺礼纷至沓来的宾客。他的态度彬彬有礼,甚至比从前更要谦恭。但无论那些旧日朋僚怎么绕着弯地打听他飞黄腾达的秘密,他一律打着哈哈而过,依旧惜字如金。众人百思不解之余,也就只是又羡又妒了——他们谁又会想到,就是这个看起来勤勤恳恳事必亲躬隐形人存在般的老头子,在他任左侍郎的时候,递送出去了无数条关键的户部战时银两拨划预算。而北军从中,自然不难解读到中央军的行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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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连同两家当初的婚书和八字贴,徐家也送回了王氏先前递去的那份清解文书,而初念的嫁妆,也趁夜的时候被搬了回来。自此,徐司两家彻底清了关系。据说,廖氏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当着司国太的面一边流泪,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往后有我在的地方,便容不下他王家的这恶妇。有那恶妇在的地方,我也发誓不踏足一步。否则必遭天打雷劈!”
廖氏日子不好过,遭她深恶痛绝的王氏,这些天也是抓心挠肝地难过。初念虽然归宗了,但与王默凤的那段夭折的婚事,折磨得她几乎日夜寝食不安,甚至连司彰化升官都不能化解她心里的烦恼。
那日王默凤去后,次日她去找了王鄂。进去王家书房时,见王鄂已经褪去官服,着一身百姓的衣衫。精神很是萎靡,目光甚至带了些迷离,口中在喃喃地道:“我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一直重复个不停。被王氏打断,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惊醒。
王氏本以为自己兄长已经知道了默凤毁约之事。没想到他竟丝毫不知。听完王氏的话后,大为惊异。等在外奔忙的王默凤回了后,便逼问他毁约之故。王默凤含糊其辞,最后避不过去,说自己在外另有别的女子了。王鄂勃然大怒,当场将他暴揍不停。王氏忙拉扯开兄长,叫侄儿赶紧出去,流泪道:“我过来,不过是想问个准讯,不是叫你这么打他的给我出气的。既出了这样的事,侄儿瞧着也是八匹马拉不回了,再勉强,被外人晓得了,我家女儿反倒要遭耻笑。此事就此打住。哥哥你也不要生气,回乡后多保重身子,妹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说罢才死了心回来。这几日司家男客不断,女宾自然也跟着来。王氏虽心情糟糕,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唯恐被二房的妯娌看出端倪遭背后耻笑。更是强打起精神迎来送往,应付那些太太夫人们打探自家女儿归宗事时的好奇。很快,各家便在暗地传开了,说司家先前是为了与徐家划清界限才要将孙女接回归宗的,徐家不肯失这颜面,死留不放,据传,护国寺那晚那场差点烧死肃王府小郡主的火似乎也和徐家当家廖夫人脱不了干系……
一转眼,便是九月底了。起先因了大乱而如无头苍蝇般的朝廷政事终于渐渐开始步入正轨。这日,王氏收到了一封邀函。
邀函是肃太妃差人送来的。说前次护国寺中,万和郡主蒙初念舍命相救,老太妃心中十分感激,一直不敢相忘。下月她就随肃王回封地。正好三日后是小郡主的生辰日,拟在府中摆上一桌寿筵,恭请王氏母女亲临。一来,是要当面谢过当初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图个热闹。望勿推辞等等云云。
赵琚登基,并没有对如今这些陷入与他当初相同尴尬境地里的一字王们手下留情。一俟分封功臣完毕后,便下令推行赵勘未竟的削藩令。除了福王自裁,对于其余赵姓藩王,他着重剥夺他们的自主养兵权。命王府近卫规模不得超千人,不得与当地官员私下往来,派监察官同驻藩地。此外,藩地税赋,一改从前王府与中央对半分成的规制,只留三成。除了这几项,藩王们的待遇大体与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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