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顿时又羞又恼,道:“我是看那一对泥娃娃可爱,不忍心才留下的,和你有什么干系!”一边说着,狠命地挣扎,指甲刮过了他的脖颈。他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扑腾,不耐烦起来时,终于箍住她一双手,贪婪地狠狠亲吻住她的嘴,等她要透不过气时,才放开了她,将她的头强行按在自己胸口处,让她感觉自己此刻那如战鼓般擂动的心跳,喘息着道:“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对平王忌惮在心。如今他登基了,我估摸着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往后天下会有一场大乱,我恐怕也有些时日不能回了。你这狠心的小妖精,你把我的魂儿勾走了,如今反倒想着我死。我却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你,无论如何,还要留着条命回来再找你……”
初念伏在他汗湿的胸膛之上,腹中柔肠百结千转。痛悔、恐惧、自责、厌恶,一颗心却又仿佛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栗,最后一切又都化作泪水,再次溢出了眼眶。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到了他的面前,就会有那么多的泪。似要把这一生的泪水,都要在他面前流尽了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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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娇娇,你醒醒……”
她正淌着泪,哭得哽咽重重,耳边忽然响起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终于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泪流满面。丈夫已经坐起了身,焦急不安地伸手轻拍她的脸。
她没有睁开眼,只瑟缩着靠向他,抽泣着低低地道:“二爷,我不是好女人。我对不起你。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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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邦达从弟弟徐邦瑞那里,接收到了生平第一回的两-性知识拓展,这才知道,原来一个足够放荡热情的女子,对于男人的床笫雄风有时也会起到绝妙的点睛之效。禁不住渴望能在她面前真正做一回男人的心愿,这才希望她也能对自己如此。不想最后以她呕吐收场,难免伤及自尊,心中自然有些不快,这才自己先睡了下去。只是半点儿也不曾睡着。黑暗中,听到她渐渐愈发清晰的抽泣之声,终究是于心不忍,急忙起身唤她。等此刻见她如弱柳般靠向自己,用这样哀求的声调与自己说话,先前的气闷与不满也消失了,抱住她肩膀,连连道:“我不生你的气,更不会不理你……”
初念听到丈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靠他更近了些。好像只有他身上的那种味道,才能驱赶掉那些她恨不得能彻底从记忆里抹杀去的一切。
徐邦达感觉到了妻子此刻对自己的依恋,胸中一热,反手拿过先前那本被抛在床脚的册子,扬手远远丢出了帐子,听到书册噗的落地之声后,这才轻拍她肩,安慰道:“娇娇,是我不好。我往后再不会为难你了。”
初念被他这样抱着,听他安慰自己,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徐邦达暗叹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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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和三十四年,就在魏国公府司国太过完寿日没多久,八月底,大楚的帝都金陵,发生了一件足以能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大事。久病的老皇帝终于像众人预料地那样,在西宫驾崩。龙榻之前,太子赵勘戴重孝,在现场百官的朝拜之下,继任皇位。
大行皇帝的梓宫停于保灵殿,拟半个月后移葬于西陵。这半个月中,满目缟素举国同哀。新皇领后宫嫔妃守灵于保灵殿,王侯将相、文武百官及贵族家眷不分日夜分批跪于梓宫前,分散于各地的诸多赵姓藩王接到讣诏,亦纷纷离了藩地赶赴金陵奔丧。
魏国公府徐家本就是世家贵胄,如今新皇登基,长女徐青鸾又被册封为贵妃,仅列皇后之下,所以这些天,举家自然频繁出入灵宫。到了大行皇帝的头七之日,这一天,连徐邦达也与家人一道,入宫跪守梓宫,以尽人臣的最后礼数。
这样的丧事,繁冗自不必细说,且因了天气渐热,灵宫里人又聚得多,这几日不断传出有年迈体弱之人在跪守梓宫时晕倒在地的消息。初念与国太廖氏等人在一处时,一直担心跪在东半边的徐邦达经不住。好在有个贵妃姐姐在,没等头七礼结束,便有宫人过来传话,说皇上宽仁体谅,特许徐家二爷可先行离去。
国太廖氏谢过皇恩后,自己继续留下,让初念出灵宫在外等候,与徐邦达一道先回。初念出了保灵殿,没片刻,便见他被个宫人扶着出来了。烈日阳光照射下,额头汗津津的,急忙带人迎上去,扶他上了辇,在宫人的指引下出宫。
那宫人名唤崔鹤,不过二十来岁,笑容可掬,颇健谈,领着一路往供出入的西宫门去,到了大门外,正要恭送徐家二爷和初念上马车,忽然看见外道上疾步行来缟素缠身的数人。当头的一个年约四十,黑面壮身,目光炯炯,虎行阔步,只是并不认得是谁,倒是稍随他后的那个年轻些的男子,他认了出来,正是魏国公府的大爷徐若麟。
“哎呀,这不是平王和徐家大爷吗,此时才到!”
宫门边另个年纪老些的宫人失声,低低嚷了一句。
崔鹤一惊,没想到这位便是久闻其名的大行皇帝同母幼弟,新皇的十二叔平王赵琚!
☆、第十八回
平王赵琚与大行皇帝顺宗同为已故皇太后所生,只是两人年纪相差悬殊。他小时便以彪勇敏慧而闻名,且因是皇太后中年得子,所以一向极得父母宠爱。才十岁时,便被父皇封为平王。几年后顺宗继位。待他十八岁时,便将他远远打发到北方的燕京去戍边了。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除了六七年前皇太后归天,回京奔母丧的那一回,金陵人再没见他踏足过皇城。只是近些年,随了顺宗健康不佳,而正当壮年的平王却在北方屡创大楚的宿敌北宂,暗地里渐渐便有话传开来,说他把燕京经营成了铜墙铁壁,里头兵多将广钱粮丰盈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当然,都只是暗中传言而已。对于不熟悉这位大行皇帝亲弟弟的人来说,更增一份神秘色彩而已。
崔鹤知道对面这中年人的身份之后,不敢怠慢,早已经与宫门口的守卫一道上去拜见,口称千岁。
赵琚从头到脚布满风尘,精神瞧着却还不错,点了下头便继续大步往里而去,快到宫门口时,这才注意到停在一侧的徐家马车,目光随意扫过。
他自然不认识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只徐邦达听到边上人称他千岁,又见到自己兄长也与他一道,自然便猜到他是何人了。见他目光望过来,略微踌躇了下,便携初念一道向他见礼。
初念早看到徐若麟过来了。在她印象中,前世的这个时候,平王与他这一行人,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在路上耽搁了,到金陵时,不但没赶上头七,且还是顺宗驾崩十几天后的事了。金陵与燕京相距两千里。以天子丧,臣子当日行八百里以奔丧的速度计算,远远过了期限,所以立刻遭到言官弹劾。元康帝以为有理,下斥诏,令其候于西城门外等待。数日后发丧时,平王才在众目之下于路边向梓宫行跪拜之礼。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让他进皇城一步,当时情景,过去数月之后,还被人暗中提起嗤笑不已。
初念略微发怔,但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徐若麟既然与自己一样,历过了前事,如今自然会协力平王,避免再次落入这样的尴尬之境。不由自主便看向他。远远地,见他视线正也投向自己,急忙低头,避开了去。觉到对面一行人越来越近,丈夫亦携她要向平王见礼,这才略微移步向前,只眼睛一直没抬,始终盯着自己脚前铺着整齐青色方砖的宫道地面。
徐邦达朝赵琚见过礼后,又朝他身侧的徐若麟勉强叫了声大哥。
徐若麟略牵一边唇角,露出丝笑意,应了声。
平王这才显出略微惊诧之色,拿正眼端详了下徐邦达和初念。见徐邦达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立着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常年生病之人。倒是他身侧的那位年轻女子,虽一直低着半张脸,却也难掩天生丽色。回头对着徐若麟笑道:“原来这便是你兄弟与弟妹。”随即转头又对徐邦达道,“不必多礼。本王甫回京,还要去赶大行皇帝的头七之礼,不便久停,贤伉俪自便便是。”说罢继续往里疾步而去。
初念等面前人走了,方暗暗呼出口气,抬眼见徐邦达却还停在原地,扭头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便轻声道:“二爷,这里太阳大,咱们上车吧。”
徐邦达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朝她笑了下,这才在下人的相扶下,与初念一道上了马车,沿着宽阔的宫道朝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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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出现在保灵殿槛之外,门口司礼太监传报:“大楚燕藩平王千岁到——”一时钟磬声停,赵琚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之下,沿着大殿中间铺着白色地毡的通道,迈步朝殿中横置的大行皇帝梓宫缓缓而去,到了近前,纳头跪拜,面现哀戚之色,道:“臣弟来晚了,竟未能亲送皇兄登永乐大极之境!”等做足礼节,起身转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侄皇帝赵勘,再次跪拜,称“吾皇万岁万万岁”,行臣子见新君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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