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就连月旃氏那一番字字血泪的控诉,他也只是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现在忽然间安静下来,他才向月望说道:“父亲,既然杨姨娘说是为了五弟的病而来的,旁的不扯那么多,至少也要先问问五弟的病情才是。”
月望正愁不知道该信谁的,闻言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还是朔哥儿要紧,他究竟怎么样了?”
去看月朔病情的那小厮早就来了,只是月旃氏一直在那里长篇大论的哭诉,他也不敢进来,便一直躲在外头没说话。听得月望、月华两人问起才又匆匆地走了进去,说道:“回老爷、大少爷的话,五少爷偶感风寒,现在大夫正在那里诊治,说是喝两帖药就没事了。”
“既然只是风寒,你又在这里嚎什么丧?”月望立即将目光转向了杨姨娘。
杨姨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没事?朔哥儿他没事?”她的样子有些茫然,呆滞的双眼看上去竟然好像真的疯魔了一般,月望、月华两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怀疑杨姨娘此时的神智。好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地大声说道:“不,不对,这一定有人故意骗我的!”说完,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月旃氏。
“即使是这样,还是要把罪名往我身上扣吗?”月旃氏的唇边牵起一丝笑意,但双眼里却满是凄楚。
月望一时间又有些不忍。
这么多年来,月华也算是看出来了,月望表面上看起来干脆、果决,但骨子里却随了老太太的性子,容易轻信别人,谁要是抹个眼睛、擦擦脸,他的一整颗心便偏了过去。再这样下去,只会又让月旃氏得逞。月华看了杨姨娘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便上前说道:“大太太,父亲刚刚一进门便立即喝止了杨姨娘,我更是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没有说过,但您却张口就来了这么这一长串,绕得我头晕,差点连自己来干什么都忘记了。”
月望陡然间清醒过来,他们是因杨姨娘而来的,怎么不知不觉间竟然让月旃氏给绕了进去,连自己的来意都给忘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难道只许你们做,就不许我说一句么?”月旃氏冷笑了一声。
“当然了,大太太在自己的院子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我前段时间出门游历的时候遇上许多人,其中有一种人当了人的面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背了人却又不知道做些什么腌臜事情来,自那以后,我是再也不相信口说无凭的空口白话了。”月华笑了一笑,说道,“毕竟不是谁都有一副好口才、好演技的,既然如此,何不用事实来说话?”
月旃氏却并不接招,只说道:“你是月家的大少爷,将来的掌权人,事实是怎么样的还不是由你说了算?这世界上,又有什么做得了真?”话说这样说着,目光却又瞥向了月望,带着满眼的控诉。
月望知道,她这是在怨自己把当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忘了。但是,月望碍于月华在场,当然不可能跟她一道回忆当年,只得把脸一板,说道:“胡言乱语!他是掌权人,当我死了么?”随后便一叠声地吩咐人把给月朔看病的大夫和他身边服侍的人带人。
月旃氏意识到自己失言惹怒了月望,但她却并不担心,她还准备了后招呢!
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二百三十五章于尽(上)
月旃氏见她辛辛苦苦营造起来的悲剧氛围被月华几句话搅散了,还要再说,月望却已经向裘妈妈等人吩咐道:“还不快把大太太扶进屋里歇息?我把你们留在院子里是让你们看热闹来的吗?”说完,又看向月旃氏说道,“你要是还真顾惜几个孩子,就消停些!”说完,无论月旃氏说什么他都不再理会了,月旃氏也只得暂时回屋去了。
而杨姨娘又被月旃氏摆了一道,当下便有些慌乱起来,又听说月朔并没有什么事,原先来那种全力一拼的勇气早已经烟销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无措,双眼看着月望,呐呐地说道:“怎么会是这样呢?有人骗我,老爷,真的有人骗我!”
月望看到她现在这种样子自然也是心痛的,只是……他现在对杨姨娘说话还有用么?他这样想着,便觉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让身边的人进来送杨姨娘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不!”杨姨娘却忽然挣扎起来,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去云河院,我要去看看朔哥儿,我要亲眼见着他没事才行!老爷,求您让我去看看他吧,他病了,不能没有娘在身边……”妾室不像主母,还有个管教孩子的理由可以到外院去,妾室却是不能随意到外院去的,月朔也只能趁着进内院向月老太太、月旃氏等请安的时候才能顺道去见见杨姨娘,所以杨姨娘才会这般祈求。
她不断地乞求着,月望却担心她这样子反而吓着了月朔,便有些犹豫。
月华看了有些不忍,向月望说道:“父亲,就让她去云河院看看吧,毕竟是母子连心。”说到这里。他的心里忽然也有些酸涩。在这个府里,月耀、月盈、月弦几个有月旃氏护着自然不必说,柳姨娘装乖卖巧,却唯独在月望面前不敢出头,为的只不过是月眉而已,就连一向胆小怕事的杨姨娘为了月朔也肯豁出命去,唯有他,从来不知道有亲生母亲保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以前,有玉蟾跟他相依为命,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玉蟾不在他身边,他却忽然感觉特别的孤单。
月望本来就在犹豫,听了月华这话。便向杨姨娘说道:“你安安静静的我便送你去云河院,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便不让你去了,听到没有?”
杨姨娘忙不迭地点头。
事情既然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月望、月华两人也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少不得要去月朔所住的云河院看看,等在蓉华院里又不知道月旃氏还要闹出什么事,两人干脆不再等人带月朔身边的丫鬟来,又亲自往外院去了。
那院子在外院的西南角,虽然名为院,却并没有用墙隔开。靠在外院的主墙旁边,前面不远处一条小溪水蜿蜒而过,在墙边隔出了窄窄的一片地方。上面建了三间主屋,加了两间耳房,后头紧靠着墙建了座后罩房给丫鬟、仆妇们居住,周围也只是有几竿竹子点缀着。整座院子只比有头脸的下人住的群房稍微好一些而已,更别说月华、月耀几个住的地方了。
月朔是在月华离京以后才搬到外院来的。月望只是知道大概在哪个方位却也没有亲自来看过,见到月朔住的院子竟然如此逼仄。不由得皱了皱眉。
“府里不久前才扩了宅子,按说,应该还有不少院子空着吧?”月华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没有看向月望。
杨姨娘也是头一次到月朔的屋子里来,但是,对她来说,只要能够搬出内宅脱离月旃氏的控制就是最大的好事了,对这屋子是什么样子她并没有什么要求。但是,没想到月朔已经在外院了,却还是脱了不了月旃氏的魔爪,想起来便又是一阵酸楚。想到月望的交待,她强忍住,快步地走进了主屋。
早有丫鬟看见了他们,这会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连问个安也问不清楚的样子。但此时,谁也没有心情理会她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走入了西次间的寝房,月朔正躺在床上轻声咳嗽,屋内的圆桌边却坐着一名大夫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执笔写着药方,见了这衣着不同的三人人走进来,连忙起身致礼。
“大夫不必拘礼,请坐。”月望走上前去,坐在了大夫身边,说道,“小儿的病情如何?”
大夫便说道:“偶感风寒而已。最近天气冷了,早晚都要添加些衣服才会不受寒邪入侵,他们年轻人总仗着身强体壮不当一回事,最近染上的人还颇多,喝几帖苦药就知道轻重了。”
月望听到大夫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就算月朔年轻不知道轻重,那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吗?现在他们月家的仆人都有规矩,无论是哪个主子要出门,都得备上冷暖时添减的衣服。其他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丫鬟调教、选用都是由月旃氏说了算的,就算这事真怨在月旃氏身上,哪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不过毕竟是时症,月望便也放下心来,又向他讨教了一些宜忌的事情,大夫也颇有医德,交待了许多话。
而杨姨娘却径直走到了月朔的床边,听见月朔的咳嗽声便止不住地流下了泪水,连忙擦了,俯下身问道:“朔哥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娘?”月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姨娘,说道:“您怎么来了?”
杨姨娘回头看了月望一眼,说道:“你父亲知道你病了,特意带娘来瞧瞧你,还有你大哥也来了。”
月华这时才上前,说道:“朔哥儿,你好些了么?”
月朔见了月华显得很兴奋,说道:“大哥,你也来了?”那神情,似乎比见她亲娘还高兴。
“嗯。”月华点了点头,却又不知道该和月朔说了一些什么,只干巴巴地吩咐他好好休息,注意一下冷暖之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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