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帕子,一时之间神思恍惚。
以往,她对曾郎有情,那是她知道他是她的夫婿,她对他有期待,知道自己应该喜爱他。可后来一清醒,断了也就断了。也许,那喜爱根本是她强加上去的吧?
算起来,她真正起了少女之思的人,也就只有那个总是抿着唇,水黑渲染出的双眸总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的少年。那少年,曾坐在这墙头,这树荫下,曾在那明月中吹着箫,曾望着她流过泪。
她无法否认心中的悸动,甚至,她曾幻想着,也许,也许有十之一二的机会,他的家人会同意她……
梦末醒,人已不在,原来便是这般滋味!
不知不觉中,卢萦伸手掩住自己的脸。
………原来,她还是渴望过的!
原来,她总总有意无意地朝墙头望来,是在期待着。
原来,那清俊冷冽的身影,只是一场最短暂的幻梦罢了!
原来,这就是生离别,明明活着,却不得不离别,别后各自天涯,也许终其一生,也无相见之期。
卢云回来时,只见姐姐一动不动地缩在塌上。他吓了一跳,连忙凑近问道:“姐,你没事吧?”
卢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卢云显然有点不信,他盯着姐姐瞅了半晌,伸手拿在覆在她脸上的衣袖。
衣袖下,卢萦清丽的面容平静无波。
卢云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走到〖房〗中,见饭菜已做好,便一边摆着碗筷,一边朝着姐姐说道:“姐,今天先生又夸我了。他说我聪明过人。”说到这里,卢云凑过头,神秘地说道:“姐,先生说,可能会向一位长者举荐我呢。”“恩。”听到卢萦的声音怏怏不乐,卢云小声问道:“姐,你真没事?”“我没事。
这一晚,卢萦一直翻来覆去没有入睡。吹着从窗口透过来的凉风,透过纱窗看着天空闪耀的星星,莫名的,她就是眼中发涩,就是有一种说不出,形容不尽的孤独。
这事很奇怪,明明那人在时,她也不见得如此动情,怎么别后,
却又如此惆怅难受?
第二天,送走卢云后,卢萦一直还胸口闷闷的。闷到了极致,她就翻开那些书简反反复复地诵读,也没有琢磨其中的含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诵读出声。仿佛这样,能够渲泄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闷躁。
如此反复的,不停地诵读着,卢萦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渐渐嘶哑。
直读得嗓子沙哑得不成调了,卢萦才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她便觉得无比的空虚。
胡乱在院子里走了一阵后,卢萦从井里提起一些水,开始打扫房子。
把所有的门窗用水抹洗一遍,又把被子衣服全部洗净,等忙得腰酸背痛时,卢萦才发现,到了傍晚了。
她侧过头,看着挂在天空的,淡淡的疏月,陡然的,一个念头浮出脑海:以后,永远都听不到那箫声了。
这个感觉太无助,卢萦不喜欢,她伸手拍了拍脸颊,进入书房拿起一本书简,认真的研读起来。
卢萦现在看书,经常有一日千里的感觉。不但释义时速度又提升了,她甚至觉得如果要她写一篇赋,她保准比上学几年的卢云还要写得好,便是比他们的先生,只怕也相差不是甚远。
当然,她此刻看书,那是全然不在状态。
恍惚晕沉中,一连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春雨击打在树叶上,房屋上,发出““丁,丁砰砰”的清脆响声,仿佛是一阵寂寥的弦乐。
卢萦坐在窗前,无可抑止地,想要吹箫。可惜,她没有箫,她也不会吹箫。
除了想要吹箫,她的手,也无可抑止地伸出入床头,想要掏出那块玉佩再来看看。
强行压住自己这种冲动的卢萦,突然听到自家的房门,被人“砰砰砰”敲得老响。
……
今天只有一更,欠更以后奉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强搬
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春雨绵绵中响起,带给人一种说不出妁躁。
卢萦蹙了蹙眉,快步走近。
当她拉开房门时,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她外祖家平氏的一些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她的外祖母平老夫人,然后是三舅母和三舅父和四舅母等人,靠在右侧的,是黄嫂子。
这些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仆人和婢女,虽然打着雨伞,可风吹得雨丝乱舞,还是浸湿了她们的外裳和鞋履,使得这些在汉阳城横行霸道惯了的人,未免显得有点狼狈。而不远处,则停着几辆牛车和驴车。
居然是她们!
卢萦先是下意识的瞳孔一缩,暗叫不好,不过转眼,她又放松下来
卢萦的表情变化,这些人自是没有注意到。平老夫人在一直婢女地扶持下走了进来,她越过卢萦,一边打量着这小小的房屋,一边蹙眉说道:“便是有了这么一小间屋,你就这么得意?就住得这么开心?连外祖家也不去了?”说到这里,平老夫人转过头来,她盯了卢萦一眼后,便不再理会她,“去,把房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记着那些书简是珍贵之物,要是有所损失,小心你们的性命!”
平老夫人这个命令一下,众仆马上应道:“是。”然后他们齐刷刷一转,便冲入了房间中。
卢萦脸一黑,她盯着平老夫人,冷冷说道:“敢问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来搜家么?”
她这话一出平老夫人便是一阵咳嗽。在婢女们连连地拍击下,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一缓过气,平老夫人便转头看向卢萦。她看着卢萦的眼神中,有着失望,也有着叹息,“阿萦,你母亲便是这样教育你的?”
不等卢萦回话,黄嫂子已走上前来,朝着卢萦笑眯眯地说道:“阿萦啊你这下可误会你外祖母了。她不是看到你们姐弟住在这地方太孤单了吗?你看看,你一个小娘子总天出出入入的,连个把门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登徒子,可怎么办?”
在卢萦乌黑的,冰冷的眼神中,黄嫂子笑得越来越勉强,她悄悄拭了拭手心的汗,笑道:“这个,你外祖母是担心你们姐弟的安危特意接你们前去平府居住。”
特意接她们前去平府?
卢萦明白了。看来,自己那天与贵人见面的消息,还是泄露出来了。而走投无路的平府,已下定决心,要紧紧抓住她,进而攀上那个贵人。她卢萦,已是她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甚至,为了彻底地抓住她,掌握她,她们已顾不得迂回也顾不得卢萦的心思。她们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先把人弄回去再说。只要到了平府他们有的是手段让这无父无母的两孩子彻底为他们所用。
而由平老夫人亲自前来,则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样就算有人说起,道理也全在平府那边。
卢萦冷笑着想道:果然还是不死心啊!
看到卢萦脸上的冷意,平老夫人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来。
强行压下心中涌出的憎恶不喜,平老夫人慈祥地说道:“孩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亲人来接你回府享福,这不是应该的事吗?”说到这里她失望地叹道:“你这孩子便为了退婚一事,就记恨外祖母到现在?哎亏外祖母还以为你的气早就消了呢。”
平老夫人的话一落,三舅母也在一侧说道:“阿萦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啦?你外祖母亲自来接你们回家你还想忤逆不成?”
另一侧,四舅母也在旁边笑道:“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阿萦啊,这个,我们是来得仓促了些。这不是急于想让你过好日子吗?阿萦啊,这女人啊,活在世上,不能太刚,更不能太烈,要是刚得连圆通也不讲究了,连亲人也不要了,这以后便是攀上了富贵,也守不住啊。”
三个长辈,从三个角度来劝着卢萦,或语重声长,或带着警告。
她们的声音一落,黄嫂子也握着卢萦的手,亲亲密密地说道:“阿萦啊,你这样杵在这里,也不说话也不感激的,可是不对哦。你外祖母是来接你回去享福的啊。你不知道啊,这阵子她一直念着你,老是担心你姐弟俩在外过得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眼见卢萦还是冷着脸,还是没有被说服,平氏三舅走了上来。
他来到卢萦身侧,慈祥地看着她,平氏三舅说道:“阿萦啊,阿云他……”
卢萦抬起头来。
平氏三舅迎上卢萦的眼,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是这样的,你舅母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说不清。阿萦啊,我们这次之所以接你回去,是因为你这里确不安全。你弟弟阿云他,被人劫走了!”
对上卢萦渐渐眯起的双眼,平氏三舅极和气极可亲地说道:“那些掳你弟弟的人,是一些恶名彰著的盗匪。要不是他们派人向舅舅讨要钱银了,舅舅也不会知道这事,更不会亲自来看你了。孩子啊,这事你也不要慌,还是先随舅舅回去后,再商量商量?”
平氏三舅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诚恳,看向卢萦的眼神,更是慈祥中透着些对她忤逆行为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