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来的朝臣,任哪一个都不能轻忽,因此刘疆走得极慢,他熟练地与大臣们说着话,偶尔打趣几句。在大臣们问起宝藏之事时,便信口说上几句早就传扬出来的事。因说得有趣,还不时逼得众臣哈哈大乐。
在刘疆的身后,刘阳和阴澈如一个最普通的臣一样跟亦步亦趋着。有没人留意的时候,两人无声无息地交流了一个眼神后,阴澈目光一转,竟是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卢萦!
按照道理,卢萦这次不应该有资格出现在码头上啊,这是怎么回事?阴澈蹙起了眉头。
而这个时候,刘疆与大臣们显然寒喧得差不多了,他脚步一提,在众人地筹拥下,转身朝着卢萦所在的方向走去。
因身份问题,卢萦这一队人,是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的。刘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脚步竟是直直地朝着那些纨绔弟走去。刚与刘疆说笑了两句的耿秉眉心跳了跳,不由自主的,他与阴澈一样,也看向卢萦。
只是与阴澈不同的是,他记得卢萦可是他自己叫过来的。莫非,刘疆注意的人并不是她?是了,是了,怎么可能是她?卢文再好,她也只是一个妇人,毕竟只是一个妇人而已。想到这里,耿秉把目光从卢萦的身上移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卢文和太子
此刻,卢萦也在看着。
不过她是略略垂眸,直看着前方的地面,双眼滴溜溜转动个不停。
这时,刘疆越走越近了。
与众人一样,卢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后,微微抬眸,以一种恭敬又诚服的表情对着他。
刘疆目光微微一转,瞟过了卢萦。
就在这时!
他的双眸微不可见地一眯!
因为,原本站在众少年中间的卢萦,竟是脚步悄悄一移,她不但没有出来走向他,反而向后退出了两步……
她竟敢退出两步!
她竟敢还退,还退!
她竟把自己的身藏起来了!
她,这妇人,真是好大的胆!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虽然双眸黑得如墨,可刘疆的笑容依然温和有礼,表情依然平静中隐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愉悦。反正,那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到他在愠怒的。
卢萦确实是在后退。
越是感觉到刘疆的目光锁着自己,她便越是后退……开玩笑,她现在跑过去向他诚服,向他谄媚的求跟随,这不是让明面上的那个卢文,也落到他的手中了吗?要是他顺手推舟收了自己做幕僚,甚至,把自己安置在太府中,让她这么与他朝夕相处,夜夜相对,她还当卢文做什么?干脆换上女装一心一意准备受孕得了。
……是了,是了,这厮定然做的就是这个打算,把她这个卢文名正言顺地收到麾下看管着,便是不能弄大她的肚,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把她搓圆搓扁。
更何况,他还逼着她说那种效忠共死的誓言……她一个小白脸儿,这么自动地送上门去对人家太说要共死。这不让人闲话吗?这不有男宠的味儿吗?这样名声不正了,她还怎么扮成翩翩郎君对付盯上他的女人?
所以,宁可再来个十天,不,一百天,也不可此时出去!
所以卢萦真地在后退。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四下一静。
不知怎么,似乎身侧空落了些……
卢萦眨了眨眼,悄悄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立马对上一双浓得像墨。黑得不透光的眼眸。
四目相对,那眼眸慢慢的,慢慢地绽放出一抹笑来。
这不笑还好。这一笑,卢萦的脸更白了,双腿软得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坐到地上去。
没有想到太殿下会直直走向众少年,大臣们一怔。原来说笑着的他们,也抬了抬眼,打量了一眼这群名满洛阳的纨绔。
转眼间,刘疆走到了众少年中。看到他走来,众少年同时躬身行礼,而卢萦依样画葫芦时。刘疆还在走动,然后,卢萦低着的头。赫然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同时出现的,还有那黑色袍服上,泛着金光的龙纹。
……
刘疆慢步走到卢萦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了笑后。温和地问道:“卢文?”
卢萦似是惊醒过来,她连忙朝他长长一揖。朗声道:“卢文见过太殿下。”
刘疆唇角微扬,笑容温和,
“孤这次在长安,可是屡次听人听起卢卿了。”在众少年瞪大的,羡慕又妒忌的眼神中,在众人同时想道:长安?卢文前不久是去了长安?他在长安做了什么事,居然都传到太那了时。在阴澈警惕地盯着刘疆,看向卢萦的眼神隐有不安时,在耿秉蹙起眉头,只差没问“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中,刘疆的笑容格外的温和可亲,格外地让人一见便想诚服。
卢萦错愕地抬头看了太一眼,马上低头一揖,道:“卢文惶恐。”虽说是惶恐,可她的动作语言丝毫不乱,于优雅中见风度。这种从容不迫,令得好一些目光转而盯向她。
见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讲究,简直是讲究像是演练过那般完美的卢萦,刘疆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站在不远处的青衣卫们,一对上他这个笑容,脸色同时一变,齐刷刷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只有那个刚出面交待卢萦的护卫,在一脸同情怜悯地看着卢萦,暗中叹息不已。
刘疆含着笑,一派温和地看着卢萦,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听说卢卿找人作赌数场,场场都是全胜……能从微末之处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进而推断出那人会有的行为,此等本事,着实不凡。”在四周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也会发出声音时,刘疆无比诚挚地问道:“卢卿之才,孤心甚慕……卢文,你可愿追随于我?”
竟是直接招揽了。
刚才还指着卢萦嘲笑的卢九郎等人脸色一青……没有想到,太真是一见到这卢文,便注意了他,还亲自上前招揽!这简直是狠狠给了他们一个耳光,让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少年们,郁闷妒忌又难堪起来。
太都亲自开口了,卢萦能够怎么样?
当下,她朝他深深一揖,响亮地说道:“卢文万分惶恐,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听到卢萦这“犬马之劳”四个字,刘疆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他微微侧头,朝着身后的郭允挑了挑眉,笑问道:“郭卿不是向来对卢文十分推崇么?要不是郭卿再三提醒,孤也不知洛阳出了卢文这么个少年俊才。”
他那“推崇”两字微微压了压音,这声音一压,便令得对他非常熟悉的郭允和卢萦,从足心到头顶都冒着寒气。
太相询,郭允自是必须应对,他连忙恭敬地走上前来。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堪称憨厚的笑容,有那么瞬间僵了僵:这两口成日地斗过来斗过去的,还老是喜欢拿他作伐,这不是逼得他这样的老实人没有活路么?
郭允一派恭敬地来到太身后,停下脚步后,他转向卢萦看了一眼后,朝向刘疆低头笑道:“卢文对殿下的忠心,臣一直是知道的……他非常仰慕殿下。曾与臣闲话时说:“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纵九死而不悔”有次酒醉之后他甚至还说道:“惟愿此生伴于吾主身侧,主有危,文先死!”
几乎是郭允的声音一落下,四周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便变了。
这个卢文,看来还真是对太一片至诚了!
郭允这个第三者说出的话,自然无人质疑其真实性。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刘疆听到这话后,却不悦地拉下了脸,他瞟了一眼长相阴柔俊美的卢萦。以一种讥嘲地语气说道:“原来卢卿对孤如此有心!”
他不高兴了!
他这是不高兴了!
众大臣同时后退,齐刷刷安静低头,众少年同时佝起腰身。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人精。众人垂着的眼皮动了动,瞟了一眼卢萦又瞟了一眼太后,终于明白了:这卢文长得确实是太过俊美阴柔,听说他的身边。连个侍寝的婢女也没有……从他名满洛阳后,洛阳所有的小倌院,凡是长得像卢文的,都身价猛增。听说凡是好男色的,没有几个不对卢文动心的。有那么些人,更是直接说。这卢文肯定不喜欢女人,他本来就是个兔儿爷。
太殿下一向不喜这男风之事。不对,不止是太。便是陛下,也对这种男人与男人相好的事深恶痛绝。太也是受了他父皇的影响才如此排斥这男风断袖之举的。而从郭允的话中可以听出,这卢文,对太也太上心了点。只怕,他的心中确有不堪之思……
当然。卢文便是对太没有那种不洁的想法,只要太认为他有。他就不能翻身了。
就在众人心中暗暗嘀咕时,被太训斥了的卢萦,果断的,应景的白了脸。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太面前,颤声道:“臣惶恐。”
“不必惶恐,”刘疆衣袖一甩,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卢卿既然有心,那孤就许了,孤百年之后,会许卢卿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