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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重生之毒鸳鸯 (萌吧啦)


  待去了商娘子船舱,便见商娘子躺在床上,不曾看见她,便先抹泪。
  “娘子——”谢琳琅低声道。
  商娘子不觉泪下,哭道:“姑娘受委屈了,我见过你两次,都没看出你是哪个。若是奶奶见着你,不定心疼成什么模样。”
  “……见不着,就不心疼了。”谢琳琅低声道,见商娘子伸手,便将手递过去。
  商娘子想到自己回京,只能偷偷摸摸地被商韬养在外面,心里心酸不已,又看谢琳琅干干瘦瘦,越发悲切,“叙旧”不成,哭了半日,喝了药睡了觉,才松开谢琳琅的手。
  谢琳琅握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出船舱,见船外板上固定着一个粗糙楠木椅子,傅惊鸿正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天上飞鸟,便走过去,坐在船板上。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谢琳琅握着两只手,仰头看着天边暮色。
  傅惊鸿见她不再遮掩,便笑道:“男儿当有凌云志,若进了京……”
  “进了京,咱们就永别了吧。”谢琳琅用手垫着下巴,收了眼。
  傅惊鸿一愣,忙道:“小妹、琳琅……”
  “琳琅那名字我再用不得了,你也知道我并非你小妹。与其见面尴尬,不若不见了。”谢琳琅看向这运河上往来的船只,这辈子头回子说了这么多话,一时有些气喘,又觉嗓子干疼,“多谢你两世救命之恩。”
  “……算不得救你,不过是我出身卑微,想借着你跃入龙门。生来便比旁人少了三分风骨多了七分市侩。”傅惊鸿合上眼睛,感受那迎面吹来的萧瑟秋风,不禁想,若是自己生来锦衣貂裘,还会否惦记着前生的妓、女,大抵自己并不会去救她,早早地就奔向锦绣前程了。
  “姑娘,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别坐在船板上。”商韬过来说,弯腰将谢琳琅抱了进去。
  傅惊鸿一惊之下站了起来,见谢琳琅矮小身影在商韬怀中越发显得干瘦如柴,不由地眼睛一酸,苦笑一声,暗道自己忘了,便是谢家不知道,商韬夫妇也会待谢琳琅如小姐一般,既然是小姐,如何会叫他养着?再者说,既然承认了二人原是上辈子旧相识老相好,那他们两个就一个是妓、女,一个是嫖客,谢琳琅那般自尊骄傲的人,怎肯日日面对自己这嫖客。随后坐下,因这半边瑟瑟秋水,想起那旖旎绮丽的秦淮河,闭着眼睛慢慢地想着秦淮河上的艳歌,手指在膝盖上随着心中的艳歌打着帕子,勾勒出秦淮河上环肥燕瘦中一个暖不热的冷美人,嘴角挂着一抹笑,从怀中拿出在苏州买的一把簪头的梳子,披散了头发慢慢梳理他那头干枯的头发。
  “傅小哥进了京城决心做什么?读书、经商?”商韬过来说道,原本看傅惊鸿拿着精致发梳竖着一头杂乱的头发,不由地莞尔,又因他那泰然的神色觉得此情此景,也未必十分荒谬。
  “……小弟才下定决心自力更生,请商官人借我百两白银,小弟自行去金陵。”傅惊鸿握着梳子,梳子细密的齿扎在他掌心中,天高任鸟飞,早先是他糊涂了,救了谢琳琅,便先入为主地想借着谢家飞黄腾达。
  商韬蹙眉道:“有道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正当是好好学一些能耐的时候。”
  “多谢商大哥,小弟心意已决。”如今身边没了谢琳琅,原本做不得的事,如今也能做了。可见他们二人不过是彼此连累,分开了也好。
  商韬舒展开眉头,到底与傅惊鸿交情不深,更怕傅惊鸿在,谢琳琅一直粘着他,不好教养,便道:“你与振鹏小兄弟孤苦无依,两百两哪里够,总归不过是借花献佛,我便拿给你五百两吧。”
  傅惊鸿一笑,心道好一个“借花献佛”,借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商大哥,琳琅,嫁给与谢家无关的人吧。”
  商韬一怔,明白傅惊鸿言下之意,谢琳琅回了京,不被谢家发现还好,若发现了,谢家虽不会认回她,但也会插手她的亲事。谢家……不管是对商家而言,还是对谢琳琅而言,终非久留之地。
  “商某明白。”
  傅惊鸿也不知商韬是否真的明白,晚间与傅振鹏说了一说,傅振鹏自然愿意跟着傅惊鸿走。
  这二人明日一早下船,傅惊鸿站在渡头不见谢琳琅送出来,心道自己拉着她死在水里,如今就在这水边分散两地吧。
  “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妹。”傅振鹏一笑,昔日的小厮如今怀揣千金,不禁心潮澎湃。
  傅惊鸿笑道:“若要再见,不是你我出将入相日,便是她……”待觉下半句不祥,便住了嘴,领着傅振鹏向金陵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19祸起尤物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转眼七度春秋,神京城内,天子脚下。
  谢家老爷谢蕴五十大寿,贵宾满座,美酒佳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戏台上倾国倾城的戏子水袖舒展,身姿曼妙,一颦一笑,令人心旌荡漾。
  只是原本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不知何时,成了一捧雪中的雪艳。
  谢蕴听出是一捧雪,面露不豫之色,嗔道:“谁点的《一捧雪》?”心虚之人难免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为了一个玉杯闹得人家家破人亡,与为了一本书害得人家妻离子散何异?一双眼睛暗暗睃巡,疑心是来宾里哪一个知道了什么风言风语,存心在大喜之日给他找晦气,暗暗叫戏子唱了《一捧雪》嘲讽他。
  “老爷,大抵是送戏折子的人传错了话。”谢蕴身边,商韬低声回话。
  谢蕴沉默不语,转而问:“你家里今日也来人了?”
  “今日贵客盈门,母亲不敢来,唯恐冲撞了。等过两日再来太太跟前跟老爷拜寿。”商韬略一思量,话音才落,看戏的人齐齐为戏台上雪艳倾倒,喝彩声不绝。
  “赏!”谢蕴笑了起来,有人想叫他心虚地难受,他偏笑得开怀。
  谢户部尚书说赏,其他人连连附和。
  “这小优儿唱得好,怎早些时候不曾见过?”一个爱捧戏子的老爷问。
  另一个回道:“这是理亲王从苏州带过来的,理亲王疼他疼得了不得,原要养在府里不许他出外唱戏,可这小优儿说他好容易学了这一身能耐,若不成了角,怎对得起早年的冬练三九,夏练酷暑。”
  “据说理亲王献上来的祥瑞,就是一个小戏子无意间发现的。不知是不是这戏子?若是,这戏子的福气也算大的。难怪理亲王疼他。”
  “谢尚书,你看……”有人想引那优伶过来。
  “这道白扒鱼唇不错,赏。”谢蕴交握着两只手,不咸不淡地吐出这话,以手遮住半边脸,“去查究竟是谁点的《一捧雪》。”
  “是。”商韬向戏台看了眼,转身而去。
  谢尚书不喜优伶,宾客会意,虽心中赞叹连连,却不再将溢美之词说出口。
  “雪艳”舞动水袖,一个转身,眸子里晃动着一泓春水,看向儒雅、稳重的谢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再一旋身,眸子扫过几个急于与他结交的谢家子弟身上,水袖甩出,又送出一阵秋波。
  曲罢人退下,后台那优伶堪堪换下外面的戏服,便有一群子弟慕名而来。
  “雪艳,父亲脸都绿了,你当真有胆量,竟然唱《一捧雪》。旁人不知,但我知父亲最厌烦《一捧雪》了。”谢蕴嫡子,谢弘嗣幼弟谢弘宗亲捧了茶水送上,手指抹过雪艳红唇,那两片涂满了胭脂的红唇,叫他恨不得一口含住,喉咙微动,为的是他一双看似无情却有情的浅浅笑眼,小腹微紧,爱的是他一身馥郁芬芳怡人香气。
  雪艳朱唇微启咬住谢弘宗手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将谢家子弟看遍,呲着皓白的牙齿,含糊道:“我原叫雪艳,怎能不唱一捧雪?”小巧的舌尖在谢弘宗指尖舔、弄,待谢弘宗面红耳赤,才吐出谢弘宗手指,微微一笑,待要说,便见两个亲王府长史过来道:“王爷在勇毅候家养闲别院,勇毅侯爱听戏,王爷叫雪公子去唱一曲,叫勇毅侯开开眼界。”
  雪艳神色一恍,似有万千惆怅,并不多说,只拿着一双美目将谢弘宗上下看了一遍,拿帕子擦了嘴,又将帕子向谢弘宗身上一丢,便站着不动,叫人给他换衣裳卸妆。
  谢弘宗尚未娶妻,原不好男风,被谢蕴约束得也不常去风月之所,但雪艳这男儿的扮相比女子还柔媚万分,他看他一眼浑身酥软,被人怂恿着逗弄他,不想反被挑逗得心痒痒,指间尤能感觉到他滑腻香舌,脸上涨红,没出息地再也说不出旁的,见他将帕子丢来,赶紧心如擂鼓地接住,又怕被人看出破绽,两手压在胯、前袍子上。看雪艳要走,急忙一手将他拉住,低声道:“有空,咱们再聚。”目光始终不曾离开他两片红唇,手一探,便将自己的帕子塞进他手中,握住他细腻的手,便不舍放开。
  “五爷!”商韬唤了一声。
  谢弘宗一惊,手足无措地窘迫退开。
  雪艳转身,脸上的笑意淡去,幸亏他生了一双天生笑眼,不笑也带三分笑意,随着理亲王府长史上了轿子,戏台上明亮的眸子暗淡下来,谢蕴、谢弘嗣、商韬、傅惊鸿、安南伯……闭了闭眼,被卖的羞耻,彻底将他初初重生时那一股天然的倨傲磨去,若非他痛定思痛,自思自省,能够舍弃骄傲巴结逢迎那些无耻之徒,又勤学苦练练出一副好嗓子,此时恐怕早已死在那暗无天地的地方,既然出来了,自当卧薪尝胆,报两世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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