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里跳动着光芒,林蓉蓉没有理会李润成的刻意挑衅,只继续温和地说:李润成,你对我是从哪里来,我来之前在干什么,也都没有兴趣吧?
闻言李润成微微仰起下巴,淡淡地回答: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对我说拼了命也要还债的人是你……我答应要一笔勾销了,你不是应该谢谢我嘛。
莞尔一笑,林蓉蓉点头,嗯。谢谢你。
听见这语句里真诚的感激,李润成不禁转过头来,静静地凝视着林蓉蓉。看他的神情,似乎对她居然真的会道谢感到惊奇。
林蓉蓉开心地笑了笑,望着李润成如同深潭般漆黑莫测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吧,虽然一直假装自己很厉害,但其实有时候挺没用的。每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真想像孩子一样滚在地上撒泼耍赖,却因为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得命令自己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今天我心情真是糟透了,所以听到你说如果我过来就可以将所有债务一笔勾销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占便宜的做法不对,但还是一路上跑着来了。
她停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哈,我好像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快过,跑得都以为自己要飞起来了呢!我是有些怕你改变主意,因而死命的跑着。啊,我真是狡猾啊,那天你说不用还钱,我却说要为你跑腿来还债;偏偏现在一有机会不还了,我就赶紧同意了!不过是换了一个好听的说法,今天的结果和那天的结果是一样的,我受了你的好处。
一口气说到这里,她的语调低落了些,语气却更加真诚,我有点累,因为钱的问题最近一直有点累,所以今天你给的帮助,我很感激。谢谢你,李润成。
什么呀,突然说话这样。李润成小声嘟嚷,有些窘迫的回避林蓉蓉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如触电般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害怕被她看穿的感觉。
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林蓉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口气很温柔又很坚定地说道:对李润成,我是这样认为的——尽管说话难听,好像也很自以为是,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邪气的人,只是不擅于表达感情罢了。
终于,在林蓉蓉的表扬下,李润成极为不自然的完全别过脸去,留给林蓉蓉一个后脑勺。
……
二十分钟后,载着李润成回家的林蓉蓉忽然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小路口。此时已是夜阑人静,远远的路灯下,只有一个卖煎饼的摊子在冒着蒸蒸白汽。一位中年大叔在忙前忙后,周围几个年轻男女正翘首等着煎饼出锅。
林蓉蓉招呼李润成下车,不一会儿,她买了两个新鲜出炉的煎饼回来。递给李润成一个,林蓉蓉轻松笑道:拿着,小心烫。我很喜欢吃这个。保管你只要吃过一次,以后只要一想起来就馋得不得了。
李润成接过来,看着她明媚的俏脸,也跟着翘了翘嘴角。两人随意地坐在路旁的花坛边沿上,林蓉蓉便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她捧着煎饼轻轻吹着气,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不时会轻轻呼扇着烫到的唇舌,还不忘提醒李润成别像自己一样烫着。
霓虹灯淡黄的光线透过树叶,点点照在两人的头顶和肩部。
李润成那张俊朗的脸庞迎着灯光,可以清楚的让人描绘出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那几近完美的线条。林蓉蓉的面容则掩藏在依稀垂射下来的光芒之下,那甜美五官的轮廓在暖暖的光芒雕琢中现出一道柔和的阴影。
夜风习习,她红润的唇瓣边上挂着一个浅浅的弧度,而他眼底闪烁着的温柔在她那个弧度中缓缓地荡漾,刹那间就暖了人心、亮了黑夜。
宽阔的公路上,偶尔有汽车呼啸着驶过……
煎饼摊子的客人越来越少,最后老板拖着沉重的车子收工,渐行渐远在马路尽头……
温柔月色下,林蓉蓉别过头,睁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轻声说道:李润成,我送你回家吧。
几分钟后,李润成心中一片安逸,缓缓靠在副驾驶座上,恬然入梦。一个小时后,李润成醒来,这一周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虽然看似淡然,其实一直绷紧着神经,难得有今晚这么放松的时刻,就睡着了。
望见车子已停靠在家门前的路上,他便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我也想休息一下,今天很累。林蓉蓉说。
原来她是见李润成睡着了,不想吵醒他,便没有出声。
再一次不知原由的,李润成心头一暖,忽然将林蓉蓉柔滑的手紧紧握住。
林蓉蓉一愣,紧接着反手握了握他的手,微微一笑后放开,声音低了两度:我回去了。
李润成跟着林蓉蓉下车,看着她伸手递过车钥匙,便抬手去接。她握着钥匙的指尖不小心落在了他的手掌心,轻轻淡淡的触感,他却觉得似乎有点被烫到。因为这个意外,林蓉蓉抬眼看了看李润成安静淡然的脸庞,随即对他从容地笑了一笑,就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李润成突然上前有点冲动地拉住了林蓉蓉的胳膊。林蓉蓉讶异地回头,然后,仿佛又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一般,李润成迅速收回手,语气平淡的跟她道别。
隔两天趁着休假,林蓉蓉去检察院打听金英株的近况,带了一盒泡菜玩借花献佛的把戏,还美其名曰是去探望姑母金美玉搜查官。
看见林蓉蓉到访,金英株十分高兴,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原来金搜查官和娜娜小姐是姑侄啊!
林蓉蓉愉快笑了笑,接着很自然地问:检察官先生,我很好奇,李庆莞的案子什么时候公审啊?
金英株神色动了动,还没有开口,金美玉便先一步将话头接了过去。已经安排好开庭的时间了,就在下周。
姑姑,我听说,你们还要追查城市猎人,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金英株不自觉地微微皱眉,眉心出现一道摺痕,这件事是真的。不过,我们通过监控器查找了车牌号,结果发现是假的;而且因为帽子遮挡了他的脸部,也无法识别相貌——
金美玉再次抢过金英株的话,一脸悻悻地说道:送李庆莞来的那个快递箱做了精密检查,但完全没有找到指纹,现在是一点思路也没有。
林蓉蓉放心了,便微笑着说:城市猎人是坏人吗?依我看,他做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听说李庆莞送到检察院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挂着几个军牌。你们是不是应该追查下军牌的线索,城市猎人不会无缘无故给李庆莞挂这个才对。去查吧,将二十八年前那些掩埋的真相公之于众告祭英灵,那才是城市猎人希望的,也是检察官真正应当守住的正义。
金英株的辅助搜查官张弼载这时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将信递给了他,金检察官,有一封寄给您的信。
我的信?金英株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谁会用寄信这种方式传达消息给他呢?‘难道是城市猎人?’金英株想到这个,心立刻怦怦地乱跳了起来。打开信封,他将信纸展开认真阅读着,但看到内容之后,他不禁瞪大了双眸,半晌不曾动弹。
不敢置信又有些慌张地看了近在咫尺的林蓉蓉一眼,金英株突然回身抓起搁在椅背上的西服就冲了出去。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人都被金英株疾风一样的反应给弄愣住了,两三秒后林蓉蓉醒悟过来跟出去一看,金英株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蓉蓉对那封信里的内容非常好奇,但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是什么事情。而李景熙的第二次病检报告很快出来了,医院打来了电话,林蓉蓉再次厚着脸皮约了李润成一起上医院。好在遇到母亲的事情李润成就心乱如麻,再加上他也很渴望能够时常接近自己的母亲,只是苦于找不到理由,此时林蓉蓉拽着他一起,李润成反暗自松了一口气。
来到了住院部医生办公室,李景熙的主治医师邀请他们俩坐下,将文件翻开,指着那一条条数据直接道出:李景熙女士的检查结果刚出来了,是骨髓性白血病,还是有治疗希望的。一般来说,家人中骨髓配型的概率比常人高。她有什么亲人吗?最好能够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林蓉蓉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缓缓地说:李伯母有一个儿子,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恐怕联系不上。
再多的抗癌治疗也不会有什么大用处,必须要早日找到匹配的骨髓才行。主治医师直白地说道:如果联系不上她儿子来做配型检查,就只有一边化疗一边等着看有没有合适的骨髓了。不过这种情况不太乐观,很多白血病人都等不到捐献者。
李润成看着那张检验单,游离的眼神没有焦点地晃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地握紧,指甲深深地戳着掌心。他想要开口说自己就是李景熙的儿子,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明。在林蓉蓉的身后半步,李润成那一双闪烁的的眸子,明显的泄露出了他的无措。
出了医生办公室,林蓉蓉与李润成肩并肩走着,她一时想不好要怎么跟他说话。吞咽了下口水,她硬着头皮小声说:李润成,你先去李伯母房间等我吧,我去一趟洗手间。她必须这么说,只有离开李润成,才能让他方便去做一些事情,比如配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