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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诱妃入帐 (墨倾长风)



每每在她称他为父亲之时,他在欣慰之余又常常有丝恍惚,如果……

他紧抿的唇角带着点微涩的笑意,阿原,歌儿不愧为你的女儿,她比所有人都聪慧,更比所有人要超脱,能成为她的父亲,无憾。



卷一 韶华莫负 第六章 亭前挑衅

与宁桓聊了许久,又一起用了饭,等宁天歌再从书房里出来之时,外面的风雪已稍停。

天色阴沉,浓云密布,偶尔有零星的雪花落在裘衣上,颤巍巍地缀在那里,许久不化。

宁天歌缓步走在雪地里,脚下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轻响,不时有雪下的枯枝被踩断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宁静的,只可惜,这种宁静很快被人打破。

“嗬,这不是我家大哥么,真是难得啊,将近一年未出院子了吧?”斜侧里,一个如黄莺脆啼的声音蓦然自不远处的湖畔亭传出。

宁天歌收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淡淡注视着倚在亭柱上的娇俏女子。

一年不见,少女出落得越发俏丽,丰盈中有着些微的青涩,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等待着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刻将全部美丽绽放。

此时,她抱着双臂,并不刻意掩饰眸中的几许轻蔑,下巴微抬,以一种高傲的姿态面对着她。

宁采诗,二夫人的女儿,尽管算起来只是庶出,但她的娘是镇国公的养女,而镇国公又是皇后的父亲,论起来,太子尚且称她一声妹妹,有着这样一层背景,自然造就了她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尤其是面对母亲难产而死,整日与药罐子为伍的宁天歌,这种优越感尤其强烈。

“哟,还真是大哥。”柱子后,一人闪出,不过十三四岁模样,一身锦缎貂裘将他衬得唇红齿白甚为俊秀,只是那脸上的隐隐讥讽却将他那风采打了折扣,“大哥不在房中歇着,大雪天的出来散步,仔细冻坏了身子。”

宁天歌本想着跟他们打声招呼,如此一来,招呼也省了,直接朝他们点了点头,便返身欲走。

“站住!”宁采诗娇面一沉,喝道,“大哥,弟弟妹妹们好心跟大哥叙话,大哥却连声儿都不吱,这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宁天歌脸色沉然,一步一步往前走,看到父亲的面上,她可以不跟他们计较。

“姐,我看大哥是太久不见人,话都不会说了,你又何必跟他生气,也不怕辱没了身份。”身后,宁泽轩说得幸灾乐祸。

“也是,我都忘了,唉,有那样身份不明不知廉耻的娘,生出来的种又能强到哪里去。”

宁采诗轻掩樱唇,笑得斯文淑女,笑声还回荡在空气中未散尽,宁桓暴怒的声音已在庭院的另一头响起。

“混帐!”

而与这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的,是两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轻快,利索,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打我?!”宁采诗双手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双颊尽是火辣辣的疼。

宁泽轩在旁边目瞪口呆,宁天歌是怎么过来的?他竟然都没看清,只看到白光一闪,他姐姐就挨了两记耳光。

他不是连路都走不动么,怎么还能跑这么快,又是哪来的力气下手那么重?

这一刻,宁泽轩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对,打的就是你。”宁天歌淡淡道,“你娘既然没有教过你做人的道理,我来教。”

“你!”宁采诗又急又怒,看着急步走来的宁桓,指着宁天歌就告状,“爹爹,他打我,还骂我,你听听,你听听,他居然还骂娘亲!”

宁桓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宁采诗的脸,冷声道:“刚才到底谁是谁非,我听得再清楚不过,还不向你大哥道歉!”

“道歉?!”宁采诗大叫,“爹爹,挨打的人可是我,为什么反倒要我向他道歉!”

“父亲。”宁天歌扶着凉亭前的假山,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嘴里更是咳出了血水,“刚才孩儿太过激动,想是引起了旧疾,想……咳咳,想先行告退。”

宁桓神情微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好,我扶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宁天歌扶着假山直起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着离开,将宁桓的沉痛哀凉,宁采诗的愤恨恼怒,还有宁泽轩的纳闷不解都抛在身后。

她是冲动了,险些暴露了根底,不得不催动内力自损吐血,以防那姐弟俩起疑,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允许别人污辱她的母亲。

她这一世只见过一面,为产下她而死的母亲。



卷一 韶华莫负 第七章 心肝儿,想死奴家了

天色黑透,西边小院更是一点光亮也无,只有莹白的雪反射出浅浅的光,一个窈窕身影轻盈掠起,跃过竹林与围墙,很快隐没于夜色中,身后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乌黑光泽一闪而没。

——

京都城内有几大著名的去处,座落于最为繁华的中心地界,夜幕一落,方圆十里便是一派灯火辉煌之色,衣香鬓影,丝竹声曼,各色香气幽幽弥漫于空中,飘荡在胭脂河畔。

出入之人非富则贵,并非一定是为了买醉享乐,而是那种一掷千金连眼梢都不抬的气派,置身其间,更多的是一种身份或财富的象征。

这几大去处之中的翘楚,又以隔街而望的烟波楼与醉蓬莱为最。

何处天上人间景,自有烟波醉蓬莱。

宁天歌漫步于与白日清冷截然不同的烟波蓬莱地界,看着穿梭往来的各色男女,璀璨灯火,心里因宁采诗而起的那点薄冰也被这浓郁的尘世气息给捂得融了个干净。

不时有人与她擦身而过,偶尔有那么几道不经意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却比白日里更为坦然自在,一袭淡雅的素色罗裙,外加一件夹棉短袄,柔软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覆了面具的脸庞只算得上清秀,完全就是京都城内一普通人家的女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

在她以真实面目示人之时,无人怀疑她的男儿身份,而此时她以真正的女子身份出现,顶的却是别人的脸,又有谁能想到终日缠绵病榻的宁大公子就是身轻体健的她?

犹如这世上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有几人能辨得清。

抬头望向烟波楼三层的一个窗户,她唇角一勾,闪身进入一处小胡同,足尖轻点墙壁,轻灵如狸猫般上了屋顶,接连跃过两排屋子,再一个纵身便勾住了三楼窗外的窗沿。

抬手在雕花木窗上轻叩三声,声音未落,窗子已被一双柔白细腻的手推开,未见人先闻声,似嗔似怨:“你倒还晓得回来。”

宁天歌一笑,勾住窗沿的手指微一用力,悬在半空的身子便轻巧地从窗口翻身而入。

身形尚未立稳,一双玉臂便缠了上来抱住了她的脖子,香气阵阵扑入鼻息,温热的唇瓣贴上耳珠,吐气若兰,“心肝儿,想死奴家了。”

宁天歌沉着淡定,任她上下其手,丝毫不为所动,偶尔提醒一句,“这位置不对,再往左边一点,对,就这里……连着两天骑马,腰有点酸,手指往下用点力……”

“真没意思,每次都是人家一个人玩。”女子伸手在她腰间拧了一把,兴致索然地收回手,娇颜一板,恶声道:“死阿七,你自己说,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宁天歌整理好不知何时被她解开的小袄与里面的衣襟,又给自己倒了杯香茗,舒适地靠坐在软榻上,细细地品了一口,这才笑眯眯地开口:“不过一年时间吧,不算久。”

“一年还不算久?”女子忿忿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似乎才将满肚子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最近楼里是不是新来了姑娘?”宁天歌对她的表现已习以为常,随口道,“我听俞伯说,我师兄可是有两天没回去了。”

“一来就问他,敢情我还真不如他。”女子幽怨地看她一眼,已然恢复之前娇柔模样,“罢了,我这就让人找他过来。”

起身走出房间,女子朝门外的人低低说了几句,那人很快就下去了。

女子虚掩了门,一步三摇地掀开珠帘走进来,杏眼斜斜地睨着她,道:“最近新来的姑娘没有,你上次走后不久倒是来了一个,那姑娘长得水灵,又能讨人欢心,不过一年就夺了花魁,昨儿个你师兄还宿在她房里。”

“哦?”宁天歌低头吹去茶盏中的叶片,果然如她所料,她那师兄就在温柔乡。

“你不觉得该管管?”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管他做甚?”宁天歌有些奇怪地问,“这事要管也该他以后的老婆管,我哪管得着。”

“你不介意?”女子追问。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宁天歌用一种‘你吃错药了’的眼神看她,“他又不是我男人。”

“当真?”

“当真!”宁天歌朝她挥了挥手,懒懒地说道,“你要真无聊到没事干,可以到楼下去接接客,烟波楼当家的紫翎姑娘拍卖初。夜,相信有大把王孙公子争着往外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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