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用力一挣扎,从宁天歌手里挣脱出来,短小有力的四脚一蹬,便弹跳到半空将正要落下的鸡精准地叼在嘴里,就地扑杀。
宁天歌摇头,正想上楼,却见空中突然大亮,抬头看去,正见一道红光升到空中,然后“蓬”地散开。
眸光一凝,那个方向,正是墨迹与阿雪为首在镇外扎营的驻地。
十名侍卫已迅速奔了下来,“殿下,有情况!”
墨离微眯着眸子望着烟花散去的方向,袍袖一挥,对宁天歌低声说道:“过去看看。”
“等等。”宁天歌抬头看向楼梯,她不能让冉忻尘一人留在此地,却见楼梯顶端,冉忻尘正静静立在那里。
她心下略安,对那十名侍卫说道:“你们留在此处保护陈公子的安全,并把客栈的帐给结了,若是殿下与我一个时辰内未回,你们便护着陈公子过来找我们,别忘了马车……”
她一指忙着吃鸡完全顾不得身外状况的四喜,“还有它。”
“是!”众侍卫立即应道。
宁天歌看向墨离,墨离微一点头,搂着她的腰便展开轻功向镇外疾飞而去。
一出众人视线,宁天歌便立即离开墨离臂弯,两人没有半点耽搁,直奔驻地。
远在数十丈之外,空气中便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浮动,隐约间,还隐隐有女子的哭声。
宁天歌与墨离对视一眼,眼底皆是一沉。
墨离再次揽住宁天歌,两人飞速掠至驻地,墨迹骂娘的声音已清晰传来,而那哭声,则是来自朱秀。
场面一片狼藉,地上倒着为数不少的尸体,还有一些受伤的由其他人扶着坐到一旁,大部分人正在收拾战后的残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主子。”阿雪迎了上来,面色上是不同于冰冷的凝重。
墨迹止了骂声,其他人亦纷纷围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墨离放下宁天歌,清冷眼眸扫过众人。
不过离开数个时辰,这里便已起了如此重大的变故。
只这轻轻一扫,便已令众人倍感威慑地低下了头,阿雪还未说话,墨迹已嚷道:“主子,不知哪来的一伙人,竟然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搞偷袭,杀了我们几十个弟兄,受伤的也不少。”
“没安排人值守么?”墨离语声一寒。
“安排了。”阿雪接道,“但那些人似乎有备而来,竟有数百人之众,且又趁着我们这边熟睡之际,属下虽发现及时,但终究损失了一些人。”
“殿下,这也不能怪雪统领与墨统领。”侍卫长连忙解释,“那几个带头的武功太高,将这两位纠缠住无法分身,不过那几百人虽个个身手不错,却也见卑职等人杀了个落花流水,您看,他们死的比我们的还多。”
墨离没有去看他所指的地方,却冷然问道:“朱秀为什么哭?”
侍卫长忙低下头去不敢回答,墨迹看了阿雪一眼,亦哼哼唧唧地不肯说。
阿雪看着地面道:“那些人趁乱盗走了晗月公主的骨灰。”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以后不许再碰了
盗走晗月的骨灰?
墨离眸子一眯,身上冷意骤然四散。
如此大费周章,目标只是晗月的骨灰?
宁天歌拨开众人走到灵车旁,朱秀正趴在灵车上哇哇痛哭,“公主,是奴婢没用,连您的骨灰都看不住……”
“朱秀。”她沉声道,“先别忙着哭,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秀正哭得稀里糊涂,满脸的鼻涕眼泪,自然抬起头来见到夜色下的宁天歌竟吓了一跳,脑子里立即蹦出那晚幽月殿的情景,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
“朱秀!”宁天歌加重了语气,重重地喝了一声。
朱秀“啊”了一声,总算清醒,却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宁天歌冷冷地看着她,“刚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们盗走晗月公主骨灰的时候,你可有看清他们的长相,或者可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没有。”朱秀立刻摇头,“当时我正在睡觉,公主的骨灰就放在旁边,做着梦就听见打斗的声音,被吵醒之后才知道不是做梦,就伸出头去看……”
说到此处,她猛地打了个寒噤。
“之后呢?”
“那些人一见到我,就举着剑冲了过来,我很害怕,看四面都是人,没法往外逃,慌乱之中只能躲到车底下。”朱秀慢慢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看上去被吓得够呛,“那些人也怪,冲过来之后却没有杀我,而是在灵车上翻找了一阵,便有人说找到了,之后就很快地离开了。我在车底下一直等着打斗结束才爬出来,再回到车里就发现公主的骨灰盒子不见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又哇地哭了出来。
宁天歌一时沉默,没有看到长相,也没有听出声音,却又是冲着这骨灰而来,究竟会是何人?
“宁主簿,那些并非我们熟识之人。”阿雪道,“长相陌生,衣着又是统一的黑衣,看不出来路,但领头那几个的武功身手,看着不象是东陵这边的人。”
宁天歌闭目深思。
太子已死,同党基本伏诛,但也不能排除有漏网之鱼,只是在这风声正紧之际,就算想为墨承报仇也不可能行此险举。
天祈的赵匡赵焕兄弟对墨离抱有嫌隙,但来抢晗月的骨灰则可能性不大,何况李正与郁瑾风也没消息过来。
那么只有桑月,北昭,还有西宛。
听闻西宛与桑月北昭两国已秘密往来多次,极有可能已结成联盟,如果他们来抢了晗月的骨灰,又是为了什么?
“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清扫干净,不准留下任何痕迹。”墨离的语声薄如霜风,“原地稍事休整,天亮之后即刻出发,五日内必须赶到东陵与桑月边境。”
——
想要到达西宛,需借道桑月或北昭。
目前形势不明,桑月向来作为周边四国的平衡点,与各国关系都不错,而北昭边境线又长,因此借道桑月是最佳的选择。
连着赶了四天的路,大约还有一天路程便可到桑月边界,这几天紧绷压抑的气氛不见缓解,反倒更为紧迫。
宁天歌挑开窗帘望着车外,桑月位处东陵之西,北接北昭,南接天祈,西又与西宛相邻,各国一旦起了纷争,若与之结盟便等于多了道屏障,更多了分便利。
听说苏屿体弱,自继承了国主之位后,国事基本上都由成王在操持,多半亦由成王作主,几乎处于不问国事的状态。
而成王此人野心不小,又体格强健,虽为苏屿皇叔,却未必能满足于摄政之位,此次东陵与西宛起了纠葛,成王若是不肯安于现状,北昭又有心掺和进来,东陵面对的情况便将更为棘手。
正要放下窗帘,车身却在这时猛地一颠簸,便听得“咚”地一声,她一回头,便见本来四脚朝天昏睡在对面软榻上的四喜已被震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不去管它,给自己倒了杯水。
四喜晃了几下脑袋,抬起迷蒙的小眼睛朝着她“呜呜”了几声,见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得自己爬了起来,又不抱希望地看了眼低头看医书的冉忻尘。
自从上次受了冷遇,它便再也不敢去对这位白衣哥哥主动示好,万一又象上次那次被摔下来,真的很没面子。
因此这几天车里极为安静,一个睡觉,一个看医书,一个想事情,竟过得风平浪静,而墨离亦常在自己的马车里待着,很少过来。
然而就在四喜无意的一个眼神中,冉忻尘抬起了头,拿正眼看了它。
四喜虎躯一震!
白衣哥哥终于被它感动了么?
宁天歌隔了茶盏一眼瞥过去,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人家不过是看了你一眼,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再说,你有没有搞清状况,万一人家这一眼是嫌弃,你的小心肝还承受得了么?
可四喜已经兴奋了。
而这狐狸一旦兴奋起来,往往会将什么都忘记,甚至找不着北。
有些手足无措地蹦达着前爪,它做了个预备的姿势,猛然蹭地往冉忻尘身上蹿了过去。
宁天歌掩面。
不是不忍心看它丢人,反正它丢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实在替它觉得肉疼。
从一定高度上摔下来,还是会有些疼的。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落地声,倒是听到那狐狸惯常用来撒娇的“呜呜”声,她蓦然睁开眼睛看过去,下巴险些脱臼。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的狐狸正安然坐在冉大院正腿上,小脑袋正往他怀里拱啊拱。
这,这……
“呜呜……”四喜喜极欲泣,它不是在做梦吧。
宁天歌不放心,总觉得此事很反常,视线上移,却见某尘笔直端坐,整个人都僵硬着,脸上面无表情,她却看得真切,上面正写着极大的容忍与克制。
勉强,绝对是勉强。
她就说,这么个大洁癖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了性子,容忍一只狐狸坐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