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说,萧君雅也跟着应和了起来,说的自然就是春分上次落水的事情。如今,冯生和推春分入水的黑衣人都已经找着,自然要全部说出来才好。反正纪诗云是必死无疑了,她身上的罪,少一条,多一条,也没什么。
太后到底是城府极深,即使的早已被气的不行,也能将满腔的怒气压下去,她闭上眼,语气悲凉,“皇后,这事就交由你处置了,哀家累了,珩儿陪哀家回去。”
苏珩神情极度担忧,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萧君雅一眼,萧君雅朝他点了点头。
地上跪着的杨淑媛起身时偷觑了皇后一眼,见着皇后眼里隐隐的笑意时,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随后便跟在太后和皇上身后,一同出了凤栖宫。
殿门大开着,时有夜风吹进来,将烛火吹得晃荡。
殿中彻底静了下来,既空荡又寂寥,在这种长久的寂静无声中,萧君雅面无表情的走近颓废瘫坐在地上的纪诗云。
“你一贯心思缜密,耗得起时间,为何走了这么一步险棋?你可有想过若是失败,瑞儿该怎么办?”
纪诗云颓然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枉我自认引你入局,却不知是我入了你的局。”她一顿,又说:“瑞儿……有我这么一个失败的娘亲,是我对不起他。”她满心绝望,自认为掌控一切,如今才知道一切早已经朝着她无法估测的方向发展了去。
萧君雅不以为然的挑挑眉,幽幽然的说到:“当初太后突然病下,是你亲自把毒送进太后嘴里的吧。纪诗云,我没料到,你会如此狠心,太后为了你可是不曾拿我当媳妇看,你与她至亲,居然能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来。瑞儿有你这样的母亲,确实是他的不幸。”她语气徒然冷了下去,“我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纪诗云失声笑起来,“没错,因果报应,萧君雅,你也不比我干净。”
闻言,萧君雅也笑道:“因果报应这个词,已经在我身上实现过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便是应了因果报应这一词,重生在你面前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死结束_(:3」∠)_
122皇后千岁
【纪太后薨】
太后终究是没能熬过今晚。
据如意说,太后当时回了景仁宫,憔悴不堪,面色苍老,竟让如意生出一种此人已有八十的错觉。
太后睡下那会儿,拉着苏珩絮叨了半晌,那会子太后精神头不错,恍惚是回光返照,苏珩自是有这种察觉,自太后阖眼睡下之后,他便一步也没离了太后的榻边。
太后这一睡,便是永远的睡了过去。
端和五年的初秋,太后薨。
婉贵妃纪诗云心肠歹毒,不顾太后亲情,对太后暗下毒手。且假传废后懿旨,欺君罔上,罪大恶极,被废除贵妃之位,逐出纪家家谱,暂且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三皇子暂交由德妃照顾。
苏珩并没想隐瞒纪诗云对太后下毒这桩事,纪家自然是没脸,就算是纪诗云已被逐出了纪家族谱,那依旧是纪家人做的,侄女对自己姑妈下毒,骇人听闻!能让纪家永远抬不起头来,低人一等。
此事一经清楚,中宫二子妖异一事自然不攻自破。因罗兵先前提起为太后修建寺庙祈福,天子念及他一片苦心,到底没有狠罚他,但也足以让他长了记性,今后兢兢业业,不敢再有歪心。
苏珩身上也是留着纪家人血的,纪家属外戚,虽一直都是安安分分,但该打压的还是要适当的打压一下,这回里,苏珩只不过是随水推舟罢了。
纪诗云对太后下毒的事情一曝出来,诸妃震惊,纪诗云可是太后亲侄女,她也下得去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至亲之间她都能如此泯灭良性。她假传废后懿旨的事情,更是让诸妃嘘嘘不已。
太后薨逝,天子素服三月,辍朝十日。
萧君雅要为太后守灵,带了宫中高位妃嫔守在景仁宫中,也不论那些女人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都是哭的悲痛不已。萧君雅看的心里好笑,自然是一滴泪也留不出来,她想起前世时,太后华贵庄严的站在她面前,朝着她摇摇头,幽幽道出一句,“因果报应,你种下什么样的因,就给你结什么样的果。”
冠冕堂皇的话从太后嘴里轻飘飘的说了出来,如今,又还给了她自己。
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
太后自入宫便是宠冠六宫的皇后,夫君疼爱,膝下儿女双全,当时太后去的早,她没侍奉过婆母,阖宫上下对她恭恭敬敬,她是呼风唤雨一辈子,最终却落了如此一个下场。被自己当亲女儿疼的侄女毒死,呵呵,因果报应,太后你的报应,可还满意?
耳边突地响起了女人的惊呼声,萧君雅往后一看,永安哭得晕倒了。
对永安这个小姑子,萧君雅是自前世就很喜欢的,况且如今永安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子,看见她哭晕了过去,自然是急得不行。
“驸马快将永安抱进房里去,如意快去请御医过来。”急急吩咐完,见安瑜阳抱着永安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她才重新跪回了原位。
在安排好了之后,萧君雅风轻云淡的往明慧那儿瞄了一眼。明慧面色苍白,憔悴了不少,也是强打着精神操持着太后的身后事,萧君雅心里清楚,跟了太后三十几年的明慧,心里自是自责不已,自责自己没发现纪诗云对太后下毒,自责自己不能现在就随了太后一同去。
萧君雅想,待七日大殓之后,明慧会马上会舍了一切,去追随她陪了三十几年的小姐,在明慧心里,或许太后早已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执念了,说白了,明慧就是为太后活的,终生未嫁,从纪家一路随她到皇宫,然后再随她一起上路。
太后薨逝,各地的藩王自然也赶了过来,当萧君雅看见一脸憔悴的荣王苏璟踏着夜色进了灵堂时,她心里暗啧了声。荣王妃手里领了一身素白衣裳的素素,怀里还抱了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进了灵堂,直接就跪了下去,哭的是惨惨凄凄的。
怀里的孩子小,也跟着哭,素素是知道是皇祖母不在了,嚎啕大哭起来。萧君雅不禁想,若是荣王谋反事败,这么可爱的孩子,该怎么办?
苏珩经丧母之痛,整个人显得即沉稳又郑重,管荣王一家子哭的多凄惨,他都是一个表情都没有,安静跪着,为太后守灵。
萧君雅靠近他几分,小声说:“皇上,请当心您的身子。”她的声音是真真实实的悲痛,嗓音里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苏珩神色淡淡,看了萧君雅一眼,竟是柔柔的笑了,“朕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母后的笑一直都很好看,朕一直很喜欢,可朕却忘了母后是从何时开始不再笑了的。”他缓缓一顿,又道:“朕记得,当年阮阮出世的时候,母后笑的最好看了。”
萧君雅鼻子一酸,安抚道:“皇上放心,阮阮没事。”
苏珩伸手过去覆在了她的手背,拍了一拍,续而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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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大殓之后,明慧果不其然的随太后上路了,苏珩一声叹息,让人给明慧收了殓。
苏珩让各宫妃嫔回宫歇着了,连跪了几个晚上,这些体制纤弱的妃嫔身子早吃不消了。萧君雅本打算和苏珩一同留在景仁宫,哪知如意进来说,永安病倒了,看情况并不好。
如今太后刚去,苏珩自然不希望永安再出什么状况,于是就让萧君雅替他跑一趟,而他继续守在了景仁宫,纵使心里再急,他也要守够十日。
萧君雅自是匆匆忙的赶去了瑶华宫,哪知到了瑶华宫,才知道如意先前说的都是假的。
永安是郁结于心才会晕倒,并不是病倒了。永安虽是丧母悲痛,但到底是想得开,更何况如今的她不是一个人。永安倚在床边,看见萧君雅进来,扯了唇角,道:“嫂子不用怪如意,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因为有事情想求嫂子帮忙,让嫂子担心了,是我的不对。”
萧君雅轻蹙了眉头,坐在了床边的美人凳上,叹了一声,道:“你没事就好。”
永安依旧笑笑,她遣退了左右侍候的宫人,一脸正色的恳请萧君雅,“嫂子,我想见一面表……见一面那个女人。”
萧君雅自然懂得永安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她看一眼永安发白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她高挺的肚子,摇头,“你怎么能见她,别说皇上不同意,就算是我,也是不会同意的。”她一顿,又说:“难道瑜阳同意你去?南国公同意?”
永安一低头,“如果他们同意,我会急着求嫂子你吗?”
萧君雅叹口气,伸手过去握住永安的手,声音和悦温柔,“永安,要不,嫂子回去求求皇上,留她一条命到你生产之后。”
永安抬起脸来,怔怔的看了萧君雅一下,才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嫂子一定要让皇兄答应才是。我心里有个结,若不能找她问明白,怕是一辈子都不安生了。”
萧君雅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
之后萧君雅回了景仁宫,将与永安的谈话全部告诉了苏珩,苏珩一番思忖下,到底是应了下来,永安心里有结,这个结,确实要让纪诗云去解。